徐雲風和申德旭還有黃坤打撈起這個古代楚國的泡桐木棺材的時候,王鯤鵬已經到了北京,來到了豐台區的某個居民片區裏。這片老平房建築塵土飛揚,旁邊已經矗立起兩棟正在施工的大樓,好幾個塔吊圍繞著大樓。


    平房居民區的牆外到處畫著拆遷的字樣。


    王鯤鵬想著自己上次離開這裏是三年前了,短短三年,這裏已經發生了這麽多變化,研究所看來也在拆遷的範圍內,搬家是在所難免,或者這個傾注了老嚴一生心血的研究所,可能因為沒有完成應該的任務,馬上要被撤銷編製。而這一切,和王鯤鵬自己的選擇有著離不開的幹係。


    王鯤鵬走到研究所的門口,守門的門衛還沒有換人,看見王鯤鵬了,一眼認出了這是前任所長,熱情的讓王鯤鵬進來,然後飛快的跑到屋內,去通知領導去了。


    王鯤鵬熟門熟路,慢慢的在這個奇門遁甲的布局裏的四合院裏走著,看著建築裏的一草一木,當年在這裏修煉破關,頓悟了老嚴教授他的七星禦鬼術,一聲長嘯之後,贏得了研究所裏所有的修道人士的敬畏。獲得了道家尊稱“抱陽子”的名號。


    往事曆曆在目,王鯤鵬想著自己的年齡,那時候自己還不到三十歲,現在三十出頭了。而眼前的院落裏,當年好幾十個道家高手在這裏修煉。而現在,門庭冷落,幾乎看不到任何人影。研究所的輝煌,已經一去不複返。


    王鯤鵬繼續走著,來到了當年和幾個道士賭氣,淩晨就修煉的八角亭。心裏更加的淒涼。當年自己以為學習了至高無上的道家禦鬼術,就可以振興詭道,給師父趙一二一個交代。可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努力,反而讓師父被對頭給害死。而自己空有一身本事,不僅救不了師父,連自己的女人也無法保護。到如今,還沒有機會報仇。也許跟瘋子認為的一樣,這都是命運,個人的能力是無法左右的。


    門衛已經把王鯤鵬重迴故地的消息告訴了研究所的現任所長,王鯤鵬聽見前方一陣嘈雜,幾個穿著道袍的人匆匆向著王鯤鵬走來,十分激動。這些人都很年輕,應該是如今道門裏,剛入門不久的道士。


    畢竟王鯤鵬是威震一時的道家高手,而且是這個研究所的前任領導。在這裏正在修煉的道士,想看看抱陽子的真身,也是情理之中。


    這些年輕的道友,看著王鯤鵬隻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而已,並沒有仙風道骨,或者是相貌非凡,身材也隻是一般,而且麵色古板。都不禁大為失望。


    有人已經在低聲交談,“這就是能和一貫道單挑的過陰人王鯤鵬?”


    “這麽年輕,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


    “連個隨從都沒有,一點排場都不講究。”


    “該不會是個騙子吧。”


    。。。。。。。


    這些話王鯤鵬都聽見了,心裏苦笑,但是表麵不動聲色。如果放在幾年前,自己會不會立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呢。王鯤鵬從自己平靜的心態裏,猛然意識到:王鯤鵬,你已經老了。


    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刻,一個二十多歲的女道士從這些年輕道士的身後穿出來,走到王鯤鵬的麵前,哽咽著給王鯤鵬行了一個道家禮節,“王師兄。。。。。。”


    連方濁對自己都開始行禮了,王鯤鵬內心更加慘然,從前的真誠和意氣,都已經消逝不見了。


    女道士方濁,清靜派掌門,就是這個研究所現任的所長。當年和王鯤鵬執行多次關鍵性的任務,而現在,她僅僅是個即將被解散的部門領導而已。


    那些年輕的修煉道士,在方濁的表現上,印證了王鯤鵬果然就是前任所長抱陽子。他們都無法理解,如此高地位的道家高手,真的就是這麽一個普通人的模樣站在麵前,巨大的反差之下,連上來給跟王鯤鵬打招唿的心情都無,紛紛的散了。他們走的時候也沒有給方濁打招唿,看來對方濁也不太尊敬。


    “老嚴有消息了嗎?”王鯤鵬直接進入正題,問方濁。


    方濁搖頭,“聽說在嶗山,嶗山也很亂,不知道嚴師叔能不能如願閉關。”


    “那是他的事情了,”王鯤鵬低聲說,“攤子已經交給我們了。”


    “交給你們,”一個尖刻的女人聲音傳過來,“你倒是省心,把亂攤子又交給了我師弟。”


    王鯤鵬一看,心裏立即坦然,這個研究所能苦苦支撐到現在,麵前的這個人,一定花費了巨大的心血。


    這個女人就是方濁的師兄,也是方濁唯一的親人,尋蟬。


    “你不是還俗結婚了嗎?”王鯤鵬明知故問。


    尋蟬憤憤的說:“你們都走了,把研究所給了我師弟,到底還有沒有心肝。”


    方濁小聲的勸說尋蟬:“嚴師叔已經八十多了,王師兄也是迫不得已。”


    “別人都有理由,”尋蟬的地位雖然比方濁低,但是口氣對方濁仍然是師兄的態度,“就你倒黴,你一個小姑娘,能做什麽?”


    “我們的事情,還真的少不了方濁。”王鯤鵬說,“方濁,一切事情,今年全部來個了斷。”


    “不就是一貫道的張天然嗎,”尋蟬不留情麵的說,“早就該這樣了,贏就贏,輸了認命,你和老嚴,一老一少,兩個男人,思前顧後,這麽多年不也是落了這麽個下場,還不如來個爽快的。”


    “師兄說的對,”王鯤鵬知道尋蟬從來就是這麽一個性格,還俗結婚了,還是這般火爆脾氣。估計她的火居老公,日子不太好過。


    “先別吵架,”方濁拉著王鯤鵬的衣袖,“進屋去說。”


    三人到了方濁的辦公室,這裏從前是老嚴修煉的場地,地磚上的後天八卦還在。


    王鯤鵬坐好了,一個字一個字的對方濁說:“長江下的鐵板出現了,這是張天然進入三峽古道的機會。他一定不會放棄,所以我要布置老嚴當初傳授給我的絕學。。。。。。”


    “北鬥七星陣法!”方濁驚唿起來,“你找到多少人來鎮守星位了。”


    “我來找你,就是這個目的之一,”王鯤鵬說:“玉衡廉貞星位,是你的。”


    玉衡位於北鬥七星的鬥柄第三顆星位,是七星中較弱的星位,七星陣轉動的時候,玉衡卻要承受巨大的力量。所以需要一個力大無比的道士來承擔玉衡。


    而天下力氣比方濁更大的道士,幾乎沒有。


    因為方濁有一個天生的本領,能夠瞬間轉移任何物體。


    這就是王鯤鵬來邀請方濁入駐玉衡星位的原因。


    “我們清靜派,受老嚴的恩惠太多。”尋蟬是一個口硬心熱的人,“我們師兄弟兩條命,就交給你了,算是對老嚴一個交代。”


    方濁和自己的交情匪淺,王鯤鵬本來擔心尋蟬會橫加阻攔。現在尋蟬交了底,王鯤鵬也就不再猶豫,開始說起了正題。


    “有個事情,我要給你說明白。”王鯤鵬說,“其實真正的過陰人不是我。”


    “不是你?”方濁驚訝的說,“我親眼看見你在七眼泉,打敗了所有人,在宇文發陳的帶領下,見到了那個守門人蝙蝠精。”


    “假的,”王鯤鵬說,“這都是假的,實際並非如此。”


    “我們兩人,我在長江上,你在長江下,共同走過了古道,知道了梵天的所在,這個過程,我刻骨銘心。”


    “越是刻骨銘心的記憶,”王鯤鵬苦笑,“就越可能是假的。”


    “我還把你帶到了梵天孫拂塵那裏,”方濁說,“沒有我,你進去不了孫拂塵的厭勝術,這個是我親自做的,這也是假的嗎?”


    “假的。”王鯤鵬說,“你眼睛看到過的,還有你做過的事情,僅僅是你的記憶而已,而所有人的記憶,都是能被梵天修改的。”


    尋蟬忍不住了,“王鯤鵬,你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嗎?”


    “你看看我,有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王鯤鵬正色說,“進入厭勝術和梵天見麵的人,打敗所有道士包括我,甚至做了詭道掛名,還有在三峽下麵走古道的人,都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其實方濁見過那個人,隻是,他因為不願意頂替孫拂塵,所以被梵天抹去了一切,我說的這一切,就是他在所有人的記憶。”


    王鯤鵬說完,就不再說話,方濁是天下難得的抱樸歸一的道士,心思純粹,是最幹淨的道士,完全沒有雜念。而這種人的記憶,是很難被人修改的。


    孫拂塵說白了,就是擁有強大的厭勝術,這種厭勝術實際上就是能夠影響所有人思想的催眠術而已,當然孫拂塵的催眠術厲害到能欺騙的對象不僅僅是人。


    而方濁就是能很容易被這個厭勝術中擺脫的人,王鯤鵬並不需要過多的解釋,隻對方濁說:“瘋子,徐雲風,你還記得他嗎?”


    方濁閉著眼睛,手掌攤開,一個小香爐瞬間飛到了她的掌心,然後融化成一團銅水漂浮在她的手心之上。炙熱的銅水不停的沸騰翻滾,化成一個知了殼子,然後又化成一柄長劍,最後又化成香爐的樣子。


    辦公室裏所有的器皿都漂浮在空中。這個奇妙的場麵維持了足足十幾分鍾。王鯤鵬和尋蟬都沒有打擾方濁,都知道方濁正在用她精純的道家功力,找尋已經抹去的記憶。


    所有的器皿都恢複到了原位。


    方濁的眼睛睜開了,兩行淚水流下來,“徐大哥,他還好嗎?”


    “不怎麽好。”王鯤鵬沒有隱瞞,“你知道他這個人,玻璃心,現在除了打遊戲,什麽都不幹,活死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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