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又打開了《青冥誌》,這次我能夠感覺到翻開書頁後,一股陰森森的寒氣從中蔓延出來。我打了一個冷戰。這次我看的更加認真,從第一頁開始看,然後我又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書頁的背麵字體不同,是簡體字,而且是橫排,從左至右書寫,字跡很潦草,是圓珠筆寫就。古時候紙張匱乏,書頁一定是兩麵都要印刷刻印上去的,但是這本《青冥誌》背麵是空白的,留給了後人書寫地方。我想了想,應該是當年這本書本就不是印刷,而是有人抄謄上去的,並且沒有在背麵寫——那應該是另有說法了,我也想不明白。


    不過現在背麵有人用圓珠筆寫了很多文字,看來有人在我之前,在這本書上寫了注釋。我對這個注釋相對更感興趣,於是開始看起來。不過這個人寫的書法實在是太爛,看得我頭暈腦脹,寫的東西也是不知所謂,毫無邏輯。老是不停說自己是陰差什麽的,還說什麽“慣性”、什麽虛無之類的莫名其妙的東西。我看了一會就煩了,準備不看了,突然我發現裏麵有一個人的名字我認識。


    大家應該也知道了,我偶然看到了名字是“鄭剛”。


    我心裏大驚,這本講陰差的書裏麵,竟然有我認識的人的名字!我腦海裏立即想起了當年鄭剛躲進下水道的往事。


    出於我的好奇,我開始沉下心來仔細看筆記潦草的注釋,大致明白了,這個人也是個陰差,他羅列了我宜昌老家的幾個陰差的名字,有西壩的一個叫“吳幺爹”的人,有興山的什麽“秦大媽”,有當陽的“王母狗子”……好幾十個人,也包括我認識的那個“鄭剛”,因為年齡和住址都對的上,我能夠肯定。看他的口氣,他對其中一個姓趙的陰差很尊敬,其他人都是一副看不起的語氣——這麽看來,他也是一個很牛逼的陰差了。


    我不禁苦笑,這幾本書肯定是女道士偷偷放在我的行李箱裏無疑了,她身邊有那麽多手下保護他,把幾本書弄進我的箱子,問題應該不大。她的目的一定是要我寫一個關於陰差的故事,看來她已經對我調查過,不然怎麽知道我在網上發表文章呢。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厲害的人,而且有政府背景的也不在少數,想明白這個,我對書的來源也就不太詫異了。


    可是讓我一個無神論者寫個陰差的鬼故事,也太他媽的難為我了。我舉起書,不停的琢磨。就在這個時候,我身邊打麻將的同事要上廁所,招唿我去頂一下,我坐到麻將位置上,仍舊看著那本書,一隻手打麻將,一隻拿書。


    旁邊的一個同事看見我這個姿勢奇怪,立即看了看書,笑了一聲說:“徐工,這書裏有個人的名字和你很像呢!”


    我奇怪的問:“哪個名字?”


    “徐雲風。”同事說,“是不是差不多。”


    我懵了,立即翻看整本書,怎麽都看不見有這個名字。同事立即指著書頁,“就是這個名字啊。”


    我傻了,因為我在同事手指觸到的地方,什麽都看不見,隻有空白。同事又問我:“你怎麽臉色變了,這是一本什麽書啊,奇奇怪怪的。”


    我把書遞到同事麵前,“你再找找,還有沒有這三個字?”


    同事連續指出來好幾處,“這裏、這裏……不都是嗎?哎,你的臉怎麽越來越白了。”


    我感覺自己額頭在不停的冒汗,因為同事觸碰的地方,我看到的都是空白,也就是說,別人能看見的三個字,而我完全看不到。這個,這個,完全無法解釋。我越來越慌了,心裏不停的想著那個古怪的女道士,在機場裏那個偶然的碰麵,這個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是被人盯上了,而且那人一定會障眼法,或者是心理暗示。


    上廁所的那個哥們迴來了,我讓開位置,坐迴我的床上,拿著書,這次我的心情不再放鬆,而是仔細看著那些潦草的字跡。


    這次我看懂了,其實寫得不多,也就是一個工作記錄,記載一個陰差到處拉人的事情,但是最後好像寫字的人發現了所有的任務都是騙局,要跟誰去扯皮,然後就沒有了。


    當時我的想法就是立即去找我的小學同學鄭剛,去問個清楚,但是我已經身在國外,隻能等迴國再去找了,沒想到的是這一等,就是兩年。


    我把《青冥誌》這本書放到行李箱,再也不願意去碰。然後投入到工作中,漸漸的把這事就忘了,但是半年之後,很偶然的我突然又想起了這件事情,於是我打開行李箱,拿出另外兩本書,我心裏打鼓,想了很久,才拿起了第二本書,這本書也是一個手抄本,書很厚,比《青冥誌》厚了三倍,名字也很怪異——《黑暗傳》。不過《黑暗傳》我聽說過,是我們鄂西流傳的一個史詩,專門在葬禮上唱的,有人還把《黑暗傳》都整理出版了,還引起了轟動。


    不過鑒於之前《青冥誌》這本書對我產生的震驚,我還是有點謹慎的打開了扉頁。結果打開之後,發現裏麵的字跡都很清晰,書法也不再潦草。行文我一看就明白,說的就是《黑暗傳》裏的詩歌,我小時候在葬禮上聽過,所以一看就懂。當我翻到第二頁的時候,發現了詩歌的行距之間加塞的有文字,字體是行書,鏗鏘有力,也是一個人在吐槽什麽,斷斷續續的,說自己背叛了誰,現在四處顛簸流離之類。看來也是一個神棍在寫日記。


    但是當我翻到這本書中部的時候,發現字體變了,行書變成了楷書,字跡換成了另外一個人。這個楷書寫的文字,就很清晰,我一看就入迷了,講的是兩個端公學徒,慢慢拜師然後兩人變得牛逼,最後又變成對頭的故事。這個人寫的故事,敘事方式比《青冥誌》裏的簡直是天壤之別,有條有理,跌宕起伏。


    我抱著躺在床上看了好久,連續幾天都不停的看,被裏麵的故事情節吸引,被裏麵的幾個人物性格感染。我每天下班後,就躺在床上,看著這本《黑暗傳》,越看,越投入,以至於有天晚上,我正在看的時候,室友突然把我搖晃:“徐工,你在幹嘛?”


    “我在看書啊。”我迴答。


    “看什麽書啊,嘴裏還在念叨什麽,”室友說,“早就關燈了。”


    我一下子懵了,果然是已經熄燈了,但是我沒有意識到,然後我發現其實書上的字體,即便是在黑暗中,我也能看的清楚,難道《黑暗傳》裏的文字,在晚上也能讓人看見!還是我的眼睛發生了變化,可以夜視?


    我當時沒有多想,倒頭睡了。後來我每天隻看到十一點就睡覺,但是入睡後,書裏麵記載的故事,仍舊在我腦海裏縈繞。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看的頁數,比睡前多翻了幾張。再後來,我對這件事情也不再糾結了。


    終於看到了故事盡頭,工程也即將結束,距離我迴國也快了,我想起了還有一本書沒有看。於是我重新把行李箱裏的那個油紙包打開,拿出了最後一本,這時候我才發現,這個並不是書籍,而是一個筆記本。封麵上沒有名字。


    打開之後,裏麵的文字很娟秀,一看就是女人的筆跡,書法上沒有什麽說法,至少看起來舒服。


    我翻了翻,發現整本都隻有這個女人的筆跡,沒有其他的文字。現在我要告訴大家,第一頁的書頁上第一行就是抬頭,寫的就是“大宗師”。


    現在大家都知道我為什麽要去找我的小學同學鄭剛了吧。這對我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再也沒見過那個女道士,我曾經以為迴國後,那個女道士會從某個時候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但是一直沒有。所以我為了解決我心中的困惑,我必須要去找鄭剛,我本能的明白,鄭剛一定是知道一些什麽事情的,我要找到他,問問,一個叫“徐雲風”的人,到底是誰,和我有什麽關係,為什麽我在《青冥誌》上看不見這三個字。事實上,我沒有猜錯,鄭剛給出了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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