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對我說:“知道我的那個學生失蹤前,跟我在一起說過什麽嗎?”


    “我哪裏知道?”我問,“你又沒跟我講過。”


    我們正在說話的時候,大廳地麵上的黑影,已經擴大到地麵的三分之一,很多人又被黑影吞噬。我走到黑影旁,仔細看著黑影,這個黑影並非任何實體,也不是空洞無物的陷坑。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東西。


    擠在大廳裏的人有一大半走到窟窿外的石室裏,我和老侯周俊民也移動到外部的石室。現在倒數第二個石室已經開始崩潰——當然按照周俊民的說法,就是傷口區在開始愈合。


    “我和我的學生在討論一件事情,”老侯站好之後,慢悠悠的說,“慣性,他是個很奇怪的人,他說他隻要陷入獨立的沉思,就會發現自己呆在一個完全寒冷的空間裏,這個空間沒有大小,也沒有時間,但是非常寒冷。”


    “八寒地獄。”我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


    “他說他的感受非常真實,導致認為在平常的世界中,然而覺得是假的。”周俊民繼續說,“他向我求教,


    我當時也覺得他瘋了,是一種精神病,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就是隨意的提了一句,也許世界沒我們想的那麽複雜。於是他就猛然說,慣性,全部都是慣性!”


    “到底什麽意思?”我要癲狂了。


    “他第二天就失蹤了,被抹掉了。”周俊民說,“很明顯,有人不願意看到他的想法。很可能他已經被那個梵天盯上很久了,一旦發現他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就會向他下手。而我,由於我是突然參與進來的人,他們需要時間來操作,他們很小心,不願意在世界上留下線索,給了我逃跑的機會。”


    我已經隱隱能想明白周俊民說的道理,小心翼翼的向周俊民說:“你的意思是都是反的,死掉的人還活著,活著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就是這樣。”周俊民興奮起來,“就是這樣,看來孫拂塵找你沒有錯。”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就問周俊民:“這些人,他們為什麽都不說話?”


    “他們說啊,隻是他們不太願意說話而已,他們沉默很久了。”周俊民迴答,“雖然他們說的話聽得不是太明白,但是文字交流還是沒問題的。所以我就知道了他們的來曆。他們就是王恭廠那次爆炸的幸存者。”


    我已經基本明白周俊民的意思了。


    周俊民還興奮得很,拉著身邊的一個看起來級別較高的兵士。向他示意一下。


    那個兵士不做聲,找了一個石頭碎屑,在地上比劃了幾個字:


    “天雷,俱亡,吾存。”


    就這麽六個字,完全把事情說清楚了。也就是說,我說知道的這件事事情,在他們看來,剛好相反。


    那次王恭廠的大爆炸,死掉的人,就是他們在這裏活了下來。


    而其他所有的人,其實在瞬間就已經沒了。


    現在完全能明白周俊民說了幾次的東西:慣性。


    周俊民說的沒錯,這個還真不用什麽高深的物理來解釋,就是個很簡單的道理。


    我不停地觸摸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位,想證實我的存在,當然我手上的感覺都是真實的。不過這個並不能緩解我的恐慌。


    石室中央升起來一個土堆,土堆漸漸在擴散,慢慢填充本就已經非常狹窄的空間。那個被土堆觸碰到的人,他們也懶得躲避了,瞬間化為泥土,和土堆融為一體。


    吊籃又下來,我和老侯之間麵臨著一個選擇,老侯對著我說:“見到孫衛東了,幫我說一聲,他交代的事情,我已經做完。”


    現在他又把孫拂塵叫做孫衛東,這個稱唿上的變化,他自己意識不到。


    我沒有選擇,踏上吊籃,對著周俊民說:“我和剛才的女孩,還有你的那個學生,就是能夠意識到傷口的人。”


    周俊民不說話了,他該說的都已經說完。


    吊籃漸漸提升,在我的身體隨著吊籃向上的時候,我看見石室裏的土堆已經把老侯和周俊民也掩蓋。


    我站在吊籃上,看不到井坑下方的情況,但是我知道,那個息壤,正在我的腳下緊緊追趕著我,我心裏喊著:金仲,你快點。


    當上升到一半的時候,我潛意識的覺得,息壤已經停止增長,它不會跟著我到地麵上。現在這個傷口已經完全愈合。


    在到達地麵前的這段時間裏,我慢慢思考周俊民的說法。


    當年的爆炸其實根本就不知道來源,更不知道緣故。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死了。但是和個體死亡的情況不同,群體數量到了一個龐大的數字後,每個人的意識會隨著慣性而聯係起來,或者說某種意識上的聯係從人類產生智慧之初就已經存在。


    所以當很多人的身體消失的那一刻,意識卻因為慣性而延續,並且給王恭廠消失的人的事件給出了一個解釋,那就是認定他們已經死了。


    這個選擇每個人都自身都不知道,而是繼續遵循著慣性過了下來。


    那些能夠明白這件事情的人,全部都是有著不同能力的人,所有受到了所謂梵天的追殺。而這種人之中最為厲害,我所知道的就是孫拂塵,孫拂塵力量強大到,能夠找到和自己同類的人,去對抗梵天。


    那原因也就很明顯,孫拂塵要扭轉這個局麵。


    當我想通這個最終的想法後,所有的疑問都迎刃而解。孫拂塵當年沒有把握,實際他的確輸了,但是事情要有人來做,於是他在臨行之前,把我的名字告訴了他身邊的每個人,他很有把握,知道不需要在給我過多的解釋。當我看到這一連串的事情之後,就會明白。


    但是我還是沒想明白,孫拂塵如果當年對抗成功之後,到底有什麽手段來扭轉這個事件。


    我不僅搖頭,罵自己太蠢了。


    孫拂塵一定要讓他的女兒孫六壬跟著我,這個目的還不明白嗎。


    吊籃終於升到了地麵。


    我走到地麵上,現在已經是晚上,天空一片明淨,無數繁星都布滿夜空。我卻知道,這些東西無非都是假象而已。


    金仲問我:“他們人呢?”


    我突然覺得金仲在我麵前什麽都不是了,和他之間的恩怨和現在的同門之誼,都變得荒謬可笑。沒他什麽事了,他不是我的同類。我開始憐憫金仲。然後我也想到,不光是金仲,還有那些所有的人,甚至董玲,還有王八,還有老嚴,還有趙一二。。。。。。我接觸過的所有的人,他們都太可悲了,全是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人的懵懂無知的道具而已。


    深井、深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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