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玲把杯子湊到嘴邊,喝了一口。擺了擺頭發,說道:“裏麵的那個小丫頭身世這麽可憐,怪不得王哥擔心她,給趙先生守靈,還不忘囑咐我迴來照顧。。。。。。哼哼。。。。。。。從來都是我照顧別人。可誰來照顧我。。。。。。”


    董玲的話,讓我聽得奇怪,我再傻,也知道她心裏有事。可是我不能去打探董玲的心思。打探人的思維,和偷竊是一般無二的行為,我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這種事情。


    “我第一次看見王哥。。。。。。。”董玲歪著嘴笑了一下,“他正被一個潑婦打的還不了手,臉上都被挖的一道又一道的血杠子,那個潑婦還不罷休,追著他罵。”


    “他本來就不會打架。”我也笑了,“他在學校裏,別人看他迂腐,欺負他,每次都還是我去找迴場子的。那個潑婦為什麽這麽兇悍?”


    “那個潑婦是跑到他辦公室來找他扯皮的。”董玲說道:“說王哥把她的女兒拐跑了,要賠錢。”


    我不禁好奇,王八可沒跟我提起過這個事情。


    董玲繼續說著:


    “我當時剛從學校出來,到王哥的律師事務所實習。看見他被打的狼狽,覺得這個人太窩囊了,哪有什麽男子漢氣概。當我被安排到給他當副手的時候,我還老大不願意。哦,我是專門給他做整理卷宗的工作。可是我上班的第二天,我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因為我看了他正在經手的卷宗。明白了那個潑婦為什麽打他。才知道,那個潑婦,就是來扯皮的,她說王哥要把他女兒拐走。其實都是借口。就是想要錢。”


    董玲一席話,把我說得昏頭轉向。王八沒事當人口販子幹嘛。


    董玲見我聽得很糊塗,喝了口酒,換了角度,繼續說道:


    “是這樣的,有兩口子離婚了,女兒判給男方,男方又結了婚。可是結婚後兩年,男人就出車禍死了。男人的後妻,就向男人的前妻要撫養女兒的生活費。那個小女孩的親媽和後媽,就打官司。王八到小女孩家裏去了解情況,看見小女孩過的很造業(宜昌方言:悲慘。)”


    “什麽意思?”我問道:“造業?”


    “不是說後媽都不好,這個事情,也是有好有壞的。隻是這個小女孩沒那個福氣,她爸爸也死了,後媽打麻將,小女孩飯都吃不上。王哥一到那個家裏,看見小女孩在冰箱裏找剩菜吃,就把那個潑婦的麻將桌子給掀翻。這是我聽同事說的。”


    董玲想喝酒,一看杯子空了,又倒了半杯。


    “這個事,就是我來上班的前一天發生的,王哥看見小女孩身上有傷,把那女孩給抱走,送到派出所去報案。小女孩在派出所呆了一天,那個後媽就來找王哥扯皮。”


    我想了想,以王八的性格,這種事,他還真的做的出來。


    “你知道王哥最恨什麽人嗎?”董玲突然問道。


    我被問得一愣。


    “神棍。”董玲苦笑起來,“他最恨的就是神棍。那些打著消災祛病的旗號騙錢的,還有那些街上利用小孩子乞討的幕後人,都是一路貨色。王哥最恨的就是他們。”


    我見董玲又把酒杯裏的酒喝完了。連忙把瓶子奪過來,對她搖搖頭。


    “王哥帶著那個女孩去找她的親媽,以為把她送給親媽就是沒事情都解決了。可是那個女人,竟然把女兒賣給了一個走江湖的騙子。。。。。。哪有這樣的親媽。就算是自己活不下去,也不能這麽幹啊。就算是自己得了重病,也不能把自己的女兒送給這種人啊。她也是被那個騙他能治病的江湖騙子糊弄了。”董玲把我的酒杯拿過去,一口喝了,“王哥當時跟瘋了一樣,到處找,他也不能對小女孩的親媽怎麽樣,到後來那個小女孩的親媽也哭的厲害,說自己養不活女兒,那個跑江湖的說是給她女兒找個有錢且無子女的人家。”


    “那個小女孩。。。。。。。?”我問道。


    “你走在街上,你看到過沒有。。。。。。。”董玲輕聲的問我,“比如小孩的腿折了,打著石膏向你乞討。。。。。。比如嘴巴含著鐵托子,把身體倒立,整個身體彎曲,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脖子上,就在路邊,保持這個姿勢,身邊一個盒子。。。。。。比如胳膊上一大塊燒傷。。。。。。。。。還有。。。。。。”


    “你別說了。”我連忙製止董玲,“我明白了。”


    “那個後媽就天天纏著王哥,王哥就發瘋地到處找小女孩。後來他找到了。”


    “王八沒有把女孩弄迴來。。。。。。”我明白為什麽董玲要跟我說,王八最恨的人,是神棍了。那個跑江湖的估計讓王八很難堪。能在江湖上混的,也許身上會有點異於常人的本事。


    “王哥和我在當陽河溶找到的那個女孩,可是王哥。。。。。。被別人打的頭破血流,還是不服氣,其中有個人,施了點法術,讓王哥眼睛暫時看不見,王八還扯著他不放。。。。。。。我那時候就在想,如果這個男人,能這麽在乎我,我做什麽都願意了。”


    董玲話剛說完,突然喉嚨裏咕隆作響,一隻手把自己的嘴巴捂住。彎著腰向廁所跑去。我站在廁所門口,看著她嘔吐,開水龍頭漱口,洗臉。我找了毛巾,遞給她,“你一個女人,還是把酒給戒了吧。”


    董玲把毛巾接過。我看見她的眼睛通紅,眼光茫然。


    我和董玲走迴客廳,忽然聽見方濁在屋裏哭。我們進了臥室,看樣子,方濁沒睡,董玲說的話,她都聽見了。


    方濁癟著嘴說道:“我爹媽也不要我。師兄也不要我。。。。。。”


    董玲把方濁的手捏在手上,搖了搖。用另一隻手背擦了擦眼睛,對方濁說道:“你病了,你還有你王師兄記得你。我可連你都比不上。”


    董玲這句話,說得我摸不著頭腦。董玲不會嫉妒方濁吧。


    董玲洗漱後,陪著方濁睡了。


    我躺在沙發上,想著董玲剛才說的話。覺得自己對王八的了解,遠遠不及我想的那麽多。還說是什麽好朋友。他心裏想什麽,我那裏去認真的想過,還以為他想當術士,就是個人愛好呢。


    想到這裏,我把劉院長交給我我兩本書,拿到手上,我先把那本有封麵的書看了看。《青冥誌》,到底是個什麽書呢。


    我剛把書頁翻開,就覺得一股冷颼颼的陰氣在裏麵飄出來。算了,這個書,還是交給王八處理吧。我對這個不感興趣。


    我有把那個沒有封皮的書拿來看。我沒有從頭開始看,而是隨意的打開。


    看了幾行就大致明白了,這是《黑暗傳》。


    我剛好看見的是:“黃鳥一叫報時辰,黃鳥報時有根源,黃鳥一叫天就明,黃鳥二叫太陽升,黃鳥三叫正午時,黃鳥再叫天黃昏。。。。。。。


    我爺爺過世的時候,我守夜半夜被鼓聲驚醒,聽見打喪鼓的人老人,剛好唱的就是這幾句。


    我沒心情這麽仔細的看裏麵的內容,但是我正打算闔上的時候,看見裏麵空白的地方,有一些鉛筆字跡,我一看,裏麵的書法雋永,行書很枯瘦。這肯定是趙一二的筆跡了。


    我來了精神,仔細看著:“十一月四日,陰。今天我問師父,我們眼睛看到的東西,是真實的嗎。還有我們的記憶,到底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還是我們自己幻想出來欺騙自己的故事。師父說,可惜我不能像師兄那樣,不然能學聽弦。師父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道學了聽弦就可以分辨出這世界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了嗎。。。。。。。”


    原來這些寫在頁麵空白地方的文字,都是趙一二的日記。這幾句話,對我來說哦,實在是太晦澀了。趙一二也是的,人在世上,應該關心自己吃不吃得飽,穿不穿的暖,他怎麽淨想著這些沒什麽意義的事情。


    我又隨手翻了翻,忽然看見有一頁上麵有“沙漏”兩個字,連忙按住紙頁,看到趙一二又寫道:“元月十七日,雨。我不知道我,到底會不會算沙,該怎麽使用沙漏,我已明白,不過,我總覺得,算沙這個算術,不應該這麽單純,這個算術應該有連師父都不知道的層麵,可惜我沒他們一樣的異能,我做不到。。。。。。。”


    我把趙一二留給我的沙漏拿出來,放在手上把玩。把玩一會,又看這趙一二當年的日記。看得很有趣,把手上的沙漏不停地翻轉。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連自己什麽時候睡著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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