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有個保安同事叫陳俊。當初一起上夜班的時候,大家冬天裏無聊,就圍著電熱器邊烤火,漫無邊際的聊天,很多時候,會講鬼。


    講鬼多好,又過癮,又能驅走瞌睡蟲。


    可是陳俊每次在場,都強烈的反對我們說恐怖故事。


    陳俊身高一米七八,肩寬腰圓,這麽一個魁梧的人,竟然膽子小,連聽都不敢聽。我們就笑話他。


    他就一本正經的解釋:“不是我膽子小,而是你們根本就沒有見過。”


    又一個晚上,我們不顧陳俊的反對,堅持在淩晨兩三點的時候,說鬼故事。當時我們剛剛吃過了宵夜。精神還好的很。


    就依照老規矩,一個人說一個鬼故事。輪著來。


    陳俊見無法敗我們的雅興。就對我們說道:“你們講的其實都沒什麽勁,太假了。”


    我們就笑他:“知道假,還怕,你膽子也忒小了吧。”


    陳俊說道:“我不是怕你們說的故事,而是你們說的時候,我會想起我真正遇到的那次事情。”


    “什麽事情,”我和其他的同事都來了興趣:“被你吊起胃口了,看來很刺激。”


    陳俊想了一會,好像在整理思路。然後開始說他的遇鬼的事件起來:


    那年陳俊剛從技校畢業,剛十八歲,上班了手裏有點零用錢。於是就談了個女朋友。他女朋友住在澆二(葛洲壩一個分公司,位置偏僻。)


    有次晚上,和女朋友在外麵吃了飯,兩人玩到晚上十點多鍾,就送他女朋友迴家。


    他女朋友的房子是那種紅磚的平房,門前還圍著一個小院子,這種平房在葛洲壩的職工家屬區很常見。當初都是臨時居所,後來職工的家人來了,就住進來,久而久之,就成了職工合法的產業。如今這種平房在鎮鏡山和澆二還有很多。


    澆二和鎮鏡山都是山地,葛洲壩的家屬區的這些平房,就建在臨江背山的山坡上。一層一層,稀稀疏疏的排列著,從山下到山頂。八十年代後,有條件的職工都搬到新修的單元房裏去了。可是還是有少數的老職工,覺得住在這裏很舒坦,不願意搬走。這地方,雖然偏僻,但是坐在門前的院子裏,就能遠眺西陵峽口,風光無限。而且寬敞,空地多得很,家家戶戶種點蔬菜瓜果也方便。


    陳俊的女朋友家,就在澆二的半山腰上,澆二的治安從來就不好,晚上靠長江這邊山坡更是沒什麽人走動。陳俊每次都要把女朋友送到家門口才放心。


    但陳俊每次都沒有進門,他還沒有正式見過女朋友的父母。所以每次看著女朋友進了小院,就站在院門口一會,看著女朋友在臥室的窗子上給他打個招唿,才離去。


    他看見怪事的那天,兩個人在路上走得很慢,談戀愛,不都是這樣,嫌路太短。


    到了女友家的小院子,女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說是給他織了件毛衣。要他在院門口等著,然後進屋去給他拿毛衣去了。


    陳俊就在院子門口等著,聽見女友進門在和她母親說話,陳俊有點不好意思,就往院子外的陰影裏挪了挪。


    女友的平房在公路的上方,到家的話,要斜出公路往上走一二十米的台階,剛好和路燈的高度平行。從小住在平原地區的朋友,估計很難理解這種空間布局。


    陳俊聽者女朋友在屋裏和她母親說個沒完。百無聊奈,就靠在一個柵欄上,四周隨意的看。


    女友的屋後就是山坡,但是在起房子的時候,用大石頭修建成了保坎,保坎上方,隔上十幾米的山林和灌木,就又是一排平房。


    女友是最靠邊的一間房子,所以保坎又順著山坡,伸出很長一截。可以看得很清楚。


    陳俊眼睛胡亂看著。就發現那一截伸出的保坎,上麵有個黑洞洞的影子。那影子就是路燈照在路邊的一棵樹上映出來的影像。


    那截保坎,離陳俊二十米遠吧。雖然路燈不遠,在黑夜裏,還是有點模糊。


    陳俊被那個保坎上的影子給吸引了,那個影子在保坎上,像極了一個門。上麵是半圓,下麵是正方。


    人無聊的時候,都喜歡這樣,我就喜歡看天上的雲,按著自己的思路把白雲幻想成各種動物的模樣。陳俊那個時候,估計也是這個心思。


    這時,一個人從保坎那頭的小路上走過來,走的很慢。走到離陳俊不遠的地方,卻穿過菜地,向保坎走過去。陳俊就奇怪,這個人三更半夜的怎麽不走大路呢。


    正想著,陳俊立馬口目瞪口呆,那個人走到保坎的那個影子前門,一探身,竟然走進去了。


    陳俊懷疑自己的眼睛花。揉了半天,最後認定是自己看錯了。


    女友這時候在屋裏向他喊:“我媽要你進來,別在外麵了。”


    陳俊腦袋有點黃昏了,還沒有答應。就又看見兩個人,這次他注意看了,兩個看不清楚麵孔的人,一大一小,飄飄地又走到那個影子跟前,大的人影,一閃身,進去了。小的那個在進去之前,還扭頭向陳俊點了點頭。


    這下把陳俊就嚇的夠嗆。哪有人往影子裏麵鑽的。


    剛好女友出來,叫他進屋裏去。陳俊就把剛才看到的情況給說了。


    女友就笑:“你是不是,怕我媽哦。我在這裏從小長到大,都沒見過,你運氣好,來了幾次,怎麽就讓你看見這麽古怪的事情呢。”


    陳俊就發誓賭咒,剛才所見都是真實的。


    女友就笑著帶他去到保坎跟前去看個究竟。陳俊不願意。但女友非要去看,還笑他膽子小。


    畢竟這是女友從小生活,無比熟悉的地方。女友一點都不怕。


    陳俊就被拉著到保坎跟前去看。


    就是影子而已,陳俊站在保坎前麵,但是不敢太靠近,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麽講究。


    這時候,女友的母親在院子裏喊女友,女友就過去了。


    陳俊想著剛才的情形,難道是自己看走眼了,產生幻覺?


    心裏想著,就走近了點,把手慢慢地摸上去,手指觸到冰涼的石頭。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陳俊就又走近一步,把影子上的石頭,仔細看著。


    這一看,陳俊就赫的渾身一凜。那塊石頭根本就是個墓碑,被當做石頭砌了保坎壘在這裏。


    陳俊看到“故顯考。。。。。”心裏就知道不妙。


    保坎上的影子門裏,就是墓碑那裏,突然就伸出一隻手出來,把陳俊的頭發抓住往裏麵拖。陳俊嚇得一聲大喊,用手去支撐石頭,腦袋亂晃,想掙脫。


    頭發倒是掙脫了。可是手卻直直的伸進了墓碑裏麵。裏麵的手就把陳俊的手臂狠狠拽住,往裏麵拉。


    陳俊到現在都還記得,把自己手臂抓著的那個枯燥冰冷的手掌。


    幸好,那個手掌沒有多大的力氣。陳俊拚命的掙紮,把手臂收迴來了。


    女友和她母親聽到陳俊大叫。連忙跑過來。


    陳俊就說,這影子是個門,是個墓碑門。


    女友用手去探那個石頭,陳俊連忙阻止,可是女友用力的按墓碑石塊,手並沒有陷進去。


    陳俊也用手去按,這次,再怎麽使力,手掌觸到的都是個冰冷石頭。


    陳俊很難堪,第一次見到女友的母親,卻是這麽個尷尬的場麵。隨口跟女友的母親說了兩句,就走了。走在路上,陳俊抬起手臂,看見衣袖都被扯破,小臂上幾道血痕。


    知道剛才的事情是絕對真實的。膽子都嚇破了。


    陳俊說完後,我們同事一致認為,他的這個故事,最精彩。陳俊急了:“這是真的,不信你們看。”


    陳俊把小臂伸出來,捋起衣袖,果然上麵有幾道很細微的痕跡。


    我問陳俊,現在的女友還是那個嗎。


    陳俊笑了笑,當然不是,從那次,他和女友就漸漸疏遠了。


    幾年後,他再次路過澆二那個地方,隔著很遠看了看,當年女友的平房,還是那個樣子,沒有變。剛好看見他前女友的母親在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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