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下了水,在艇邊的水麵上隻露出頭顱,雙手在艇下拚命往上舉。我也要下去,卻被王八阻止,“你絕對不能下水。”


    我趴在艇上,其他三人靠在另一邊,好讓皮艇被石頭擱淺的這邊能翹一點。我麵朝王八,手裏握著打火機,看著情況。


    火光微弱,三米外就看的很模糊了。


    王八還在一下又一下的掀皮劃艇,皮艇慢慢挪動點位置。再來幾下,皮艇就可以蹭過石頭。


    我跟王八幫忙,拚命的用手拉艇舷。突然我看到前方的水麵。仿佛被什麽東西劃過,水線分開。


    我的腹部緊縮,全身的肌肉繃緊。這是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快上來。”我邊喊,邊用手拉住王八的胳膊。想把王八提起來。


    王八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在往艇上爬的時候,就明白是怎麽迴事。


    一個魚身蛇頭的怪物從水裏鑽了出來。這是我們第一次真切的看見冉遺。看來這個大溶洞裏有無數的冉遺存在,這個算是比較大的。有一頭豬的大小。那這個溶洞本身就是冉遺,又如何解釋呢。


    冉遺的頭頸抬起來,把我們一艇的人看著。它沒有眼眶,而是類似於變色龍的眼睛凸出很多。兩個眼睛可以同時以不同方位轉動。可現在它沒有,它兩個眼睛都把我們盯著。


    麵對這麽大個動物,我當然害怕,但還是勉強把王八拖上皮劃艇。


    現在溶洞裏的石頭移動,不是最讓我們擔心的事情。最擔心的事情,是眼前的這個冉遺會怎麽對付我們。以它的體型來看,掀翻我們的小艇,輕而易舉。


    王八嘴裏吐出水,慌慌的說道:“把骨頭給它。”邊說,從褲兜裏掏出了我給他那截類似骨頭的石英石,朝冉遺扔去,冉遺稍稍晃動腦袋,把那石英石給輕輕銜住。原來是王八身上的這塊石頭,把它給引過來了。冉遺仍舊沒有動,還是看著我們。娟娟也把柳濤給它的石英石扔給它。


    冉遺含著兩塊石英石。矗立在水麵上一會。雖然隻有一會,但我覺得跟幾個小時一般漫長。我們都瑟瑟發抖。


    最後,那動物緩緩沉下水去。消失了。


    洞內石頭在繼續移動,空間在不停的變換形狀。湊巧我們皮劃艇下的石頭又沉下去。小艇得了自由,在我的奮力劃動下,向洞口飄去。


    終於出了溶洞,洞外一片光明,明亮的太陽把我們照著。我從來沒有覺得陽光又這麽的親切。我們的皮劃艇在溶洞外的湖水上隨意飄著,不遠是鐵道,火車行駛,拉出轟鳴的號聲。讓我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董玲也醒了。


    王八問她,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到那個岔洞裏去的。董玲說,她在鑽爆破所在的縫隙的時候,爬著爬著就到了一個漆黑的地方,前後都沒有我們在。她嚇壞了,就拚命的喊我們。可是沒人答應,她什麽都看不見,就隻有哭。直到柳濤和王八找到她。


    我和王八麵麵相覷,董玲根本就沒有跟我們上皮劃艇,可是後來竟然連續出現了兩個董玲。都是假的。我們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我靠近董玲坐過去,安慰董玲,我聞到了董玲頭發上洗發水的香味,不是潘婷的味道,是舒蕾的檸檬香。在明亮的光線下,看見董玲的衣服也扯破了,一隻袖管從上臂開始,無影無蹤,露出白皙的胳膊。我把身上的外套脫下,蓋住董玲。


    我們把皮劃艇劃到岸邊,棄了艇,爬山向迴走去。


    娟娟走得慢,要我們等等她,柳濤不理會,徑直一個人走在前麵。柳濤怎麽就變了個人,竟然對娟娟愛理不理的樣子。


    王八停下來等娟娟,我和董玲也等著。柳濤走得快,順著山路走了,和我們隔了好長一截距離。


    “你也知道溶洞裏的那個東西?”王八問娟娟。


    娟娟不說話。


    “你們到底看見了什麽?”


    “還能有什麽,田經理不也是想要那個東西嗎?”娟娟不屑的說道。


    聽了娟娟的口氣,我明白了。媽的,田叔叔和浙江老板都想要洞裏的什麽東西。怪不得王八和娟娟都對洞裏感興趣,要進去看。一個公司的出納,那是一般的財校生能當的,肯定是浙江老板的親信。


    我看著娟娟,覺得她的心思好深,比王八和董玲都要深。人真不可貌相,這麽個可愛的小姑娘,居然就知道和柳濤套近乎,利用柳濤熟悉洞內的情況,達到自己的某些目的。


    我心裏鄙視娟娟的為人,看著她無邪俊俏的臉孔,心生厭惡。


    這個事情就這樣過了,公司裏沒有任何人問起我們進洞的事情。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王八臨走前也交代我不要亂說話。


    和柳濤還是天天在一起,我們之間也對這事閉口不談。我知道柳濤肯定對娟娟利用他耿耿於懷。不願意刺激她。娟娟也來找過柳濤一次,我知趣的走出房門,隱隱聽到娟娟說:“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這件事,隻有我得了好處,董玲對我不再是以前那樣愛理不理的,和我有說有笑的。看來一起共過了患難,人和人之間的距離會拉近些。


    我主動提出不想在洞內工作了。經理很爽快,安排我在洞外負責施工道路。剛好要在溶洞外的小溪築個小水壩。我就專門負責水壩的工作。


    洞內的施工還在繼續,在炸炮之後的大石頭上,又搭了一個小型碼頭。弄了兩條木船進去。船下水的時候,排場很大,我也進去了。一群人在洞內炸鞭。溶洞裏嘈雜不堪。


    水壩的工程是楊澤萬請的施工隊施工的。好歹也是這個村的主任,怎麽也要利用職權,接點活,賺些錢吧。


    水壩請的葛洲壩的一個技術員來設計的。就這麽小河溝,能有什麽設計。


    就是為了控製小溪河水的流量,免得河水漲跌不穩定,影響溶洞的水位。


    楊澤萬也太貪錢了,水壩製模後,倒混凝土我交涉了幾次,混凝土的標號太低。建水壩混凝土的最低標號應該不低於425,可是楊澤萬弄的混凝土用的是325的水泥。並且混凝土的配比,砂石比例太高,用的也不是瓜米子。


    楊澤萬請我到他家吃飯,給我塞了一條紅塔山。吃飯的時候,柳濤也在。


    楊澤萬給對我說:“這個河溝子這麽淺,水壩的事情,水泥標號低點,也影響不了什麽。小徐你別太計較了,又不是修三峽大壩。”


    我默不作聲,總覺得這樣不好。在打算是否把這個事情告訴施工經理。


    楊澤萬看我還在猶豫,接著說:“現在混凝土一個方,公司隻給180的價格,你算算,我總不能虧著幹吧。”


    我心裏計算,的確,180的價格肯定是虧。楊澤萬不耍點手段,那裏能賺錢。


    心想,這個水壩建起,估計一年到頭都用沒什麽用處。就是個擺設而已。就不說話,和楊澤萬幹了一杯。楊澤萬高興壞了。連忙叫他堂客給我斟酒。


    可楊澤萬實在是太過分,在澆築水壩中間壩體的時候,竟然拉了一車直徑超過30公分的石頭來填築,這下我就不依了,最基本的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這麽做的話,壩體根本無法承受五米以上的水壓。


    楊澤萬見我要動真格的啦,連忙叫人停工。當這我的麵安排另外取石。


    可第二天早上,這壩體的施工就結束了,他們連夜加了班。我看著停在一旁的空貨車。知道被楊澤萬耍了。我去告訴了施工經理。


    可是施工經理把我罵了一頓。說我工作不負責。楊澤萬也矢口否認,還信誓旦旦的說,要麽把倒好的混凝土刨開,讓我們看個究竟。


    這下我把他們都得罪。經理肯定不願意把幹好的工程又拆了重來澆築。浪費錢太多,這個責任,他也承擔不起。隻好不了了之。


    我看著楊澤萬臉色的壞笑,眼睛裏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心想讓這個老狐狸占了大便宜。


    卻不知道,楊澤萬的心思,並不隻是貪錢這麽簡單。


    工程終於在過年後竣工。還沒有出正月,公司準備著開業典禮。


    雖然還是冬天,但從正月初九開始,就不停地下雨,一直下到風景區臨開放了,還是沒停。風景區雖然要開放,但實際上有很多基礎設施還沒有完善,很多道路旁邊都還是裸露的山地和泥土。雨水這麽長時間地衝刷,風景區很多地方都泥漿漫溢,狼狽不堪。經理專門請了幾十個村民不停輪換打掃。


    有的村民在私下裏傳一些留言:說是開發這溶洞,壞了本地的風水。所以今年的氣候就反常,本不該下雨的臘月和正月,連連續續下了一個多月的雨。冬天也不結冰,也不下雪,今年的油菜和橘子肯定要欠收。


    村民對我們也不友好,特別是沒有在工地上攬到活的,經常出言不遜罵公司的工作人員,甚至工地上隔三差五的丟東西,不是電纜少了幾十米,就是鋼筋丟了幾百公斤。


    不管多麽艱難,終於到了風景區開放的這天。


    正月廿六,節氣:雨水。


    公司在旅遊區的一個廣場舉行開業典禮。村民都到了,都聚在廣場上。公司的普通員工,也夾著站在人群裏。


    典禮的主席台上,公司的董事長——一個身材高大的浙江人坐在正中。緊挨著董事長左首的,是田叔叔。另外一邊是區招商局的一個女辦事員。再就是施工經理、楊澤萬依次排開坐著。其他的一些人,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要麽是村裏的幹部,要麽是公司裏的人。


    王八這小子竟然也混到主席台邊子上坐著。還在悠然喝著礦泉水。我正在打量這些領導。忽然看見一個身影,閃了一下就不見了。好像在那裏見過,這個身影應該是我記憶深刻的人,不然我不會隻看到一眨眼,就能記起。我正在絞盡腦汁的迴憶那個身影屬於誰。


    開業典禮開始了,董事長開始講話。無非就是和村民共同開發,共同發展之類的漂亮話。區招商局的女辦事員也講話,讚賞董事長對地方的投資,一定大力支持雲雲。。。。。。。


    開業典禮正進行著,雨下的忽然大起來。本來隻是小雨,有的人都沒打傘。這時候的雨竟然比夏天的雷暴還要來的猛烈。雨水瓢潑的往下落著,越下越大,一點都沒有止住的意思。


    村民們大多都沒帶雨具,紛紛散了,隻有三四十人留在廣場上,冬天了穿著雨衣也擋不住雨水。大家都凍得發抖。


    我寢室離廣場近的很,早早的就從房東那裏借了一把雨傘。本想和董玲共一把傘的,可是董玲在主席台上。我不好意思喊。


    主席台上臨時搭了個雨棚,裏麵的人淋不著雨。可畢竟簡陋,雨水從多處往下漏。於是幹地方都被領導們占據。很多人就不停的變換位置,躲避雨水。沒什麽人認識王八,誰都不賣他的帳,他被擠來擠去,身上都淋濕了。我向他招手,要他下來。


    王八到了我這裏,跟我共一把傘。


    柳濤在旁邊突然嘴裏一聲咒罵,把傘收了,向主席台走去。看樣子臉色不善。我忽然又看見剛才看到的那個身影了。這下我看的很清楚,因為那個身影並沒有再消失。那個人是個跛子。


    羅師父。


    為什麽我看著羅師父總是一個身影呢,老是把他看不清楚。他身上任何部位都是模模糊糊的。羅師父現在站在董事長和田叔叔後麵不遠處。他身邊一兩米的範圍,都沒有人,因為他頭頂上漏雨非常嚴重,不亞於外麵的雨水。而羅師父身上並沒有被雨淋到的痕跡。


    “田叔叔怎麽和羅師父搞到一起了?”我問王八:“這個人怪的很,不曉得來曆,他用人傀養稻草人的蠱,是很邪的法術。不是好人。”


    “田叔叔自從兒子出了那檔子事之後,人就變了,變得很信鬼神那一套。不是以前的那個老黨員了。”


    我猛然驚醒,問王八:“田叔叔找羅師父到這裏來,是不是跟溶洞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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