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沉默不語的陳長生,納蘭性德走到他身旁,淡淡道。


    “先生,何苦如此。”


    “演出這麽一場戲,他日後會恨你的。”


    麵對納蘭性德的話,陳長生看著天玄遠去的方向,淡淡道。


    “恨我也好,怨我也罷。”


    “人終究是要有個念想的,如果人沒了念想,這將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說完,陳長生轉身迴了房間。


    望著再次緊閉的房門,納蘭性德理解了陳長生的做法。


    長生從某個方麵來說,是一種詛咒。


    之所以被形容成一種詛咒,那是因為長生者注定會失去身邊的一切。


    十三,天玄,以及自己眼前的這位先生都是如此。


    十三的路快要到終點了,一死萬事休,他的痛苦也快要結束了。


    然而天玄不一樣,他還有漫長的歲月要熬。


    他還有其他的使命等著他,孤獨的一個人走下去,他同樣也要承受和先生一樣的痛苦。


    若是心中有恨,那他也就不會那麽苦了。


    ......


    長城之外。


    天玄牽著玲瓏的手慢悠悠的走著。


    “你是怎麽迴事,在這最後的時光裏,你非得愁眉苦臉的呀!”


    “開心一點好不好,你不會想讓我死了都不放心吧。”


    麵對玲瓏的抱怨,天玄當即笑道:“老夫老妻的,我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嗎?”


    “我怎麽舍得讓你帶著遺憾離開。”


    “這就對了。”


    “帶我迴雲山寺看看吧,那裏畢竟是養育我的地方。”


    “當初若不是碰到了你,我搞不好就成為佛國之主了。”


    “畢竟我曾經可是佛女!”


    “嗬嗬嗬!”


    “這話說的在理,那遇到我你後悔嗎?”


    “有點後悔,我後悔為什麽沒有早點遇到你。”


    “這樣我就能多待在你身邊一段時間了。”


    聽到這話,天玄嘴角揚起弧度,然後帶著玲瓏飛向了北漠。


    ......


    十天的時間不長也不短,以天玄目前的修為,一天不到就能到達雲山寺。


    然而就是一天就能達到的路程,天玄走了整整十天。


    在第十天的時候,天玄抱著一襲紅衣的玲瓏來到了雲山寺。


    兩人再次迴到了當初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看著麵前的佛像,玲瓏虛弱的笑了笑。


    “去上炷香吧,這樣佛祖會保佑你的。”


    “你把佛門的佛女給拐跑了,如果我是佛祖,我一定狠狠的懲罰你。”


    聞言,天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說道。


    “萬物由己,這些泥塑如果真的這麽靈,天下就不會有這麽多苦難了。”


    “而且修行一途本就是......”


    “刷!”


    天玄的話還沒說完,玲瓏的手就垂落了下來。


    感受著玲瓏最後一絲神識消散,天玄害怕的不敢低頭,因為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咚!”


    天玄跪了下來,跪在了那尊泥塑麵前。


    和玲瓏在一起的這些年裏,玲瓏時常會勸自己供香。


    每當玲瓏這樣勸自己的時候,自己總會用這套說辭去迴答她。


    不求神,不拜佛,不信命,這就是天玄一直奉行的理念。


    因為他認為求神拜佛都是凡人無能為力的表現。


    可是現在,天玄卻鬼使神差的跪了下來,此刻的他心如明鏡。


    “佛祖!”


    “我自知罪孽深重,所以哪怕墮入阿鼻地獄我也毫無怨言。”


    “可是她不應該這樣。”


    “她是你最虔誠的信徒,你不應該放棄她。”


    天玄的話在大殿中迴蕩,但冰冷的泥塑並沒有給出半點迴應。


    麵對這種情況,天玄的嘴角在顫抖,眼中的淚水也在此刻傾瀉而出。


    現在的他終於明白,為什麽玲瓏在嫁給自己之後,依舊誠心拜佛。


    玲瓏拜佛求的不是天下無敵,也不是長生不死。


    她求的是心中之人的平安。


    樹有枯死日,人力有窮時,凡人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修士同樣也是如此。


    縱使是那天下無敵的天命者也一樣。


    人隻有到了最無助的時候,才會把希望寄托在那虛無縹緲的神佛之上。


    然而凡人無助的時候可以去求神佛,修士無助的時候又可以去求誰?


    不知過了多久,天玄抬起通紅的雙眼看向大殿中的泥塑。


    “既然你救不了她,那你就沒必要存在了。”


    說完,天玄抱著玲瓏的屍體離開了。


    ......


    封神六十年。


    經過了整整六十年的大戰,異世界的所有生靈全部滅絕。


    三百萬封神聯軍也一同葬送在了這個世界。


    也就是在這一年,閉關許久的張百忍出關了。


    陳長生,張百忍,納蘭性德,外加八位仙尊境高手一起攻進了小世界。


    那一戰的過程沒有人知道。


    世人隻知道,那一戰打的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原本無比遼闊的世界消失了整整一半。


    大戰結束,天庭之主張百忍正式接管天庭,並且對外宣稱代理天庭之主戰死。


    同時,張百忍還把那個異世界拖迴了天庭,並且改名“陵園”。


    對於這個結果,外麵的人也放下了心中最後一點芥蒂。


    因為自己的親人,長輩,朋友,都被這個代理天庭之主送上了死路。


    雖然知道他的做法是正確的,但是那些活下來的人,沒有理由不恨他。


    然而沒人注意到的是,天庭多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職位,“守夜人”。


    守夜人的職責很簡單,就是負責看守天庭的大門,而他住的地方正是“陵園”的入口。


    ......


    封神大戰結束了,整個世界都彌漫著一股悲傷。


    然而悲痛雖然存在,但是生活仍然要繼續。


    整個修行界因為封神之戰損傷嚴重,但也因此空出來了很多的位置。


    那些作為火種留下來的人,在快速的發展著。


    其中又以妖族發展的最快,甚至一度成為天庭麾下的第一大勢力。


    除此之外,山河書院也成為的整個修行界的一處聖地。


    因為放眼天下,隻有山河書院不在天庭的管轄範圍之內。


    ......


    陵園。


    “又來看你們了,今天給你們帶的是豬頭肉配二鍋頭。”


    一個胡子拉碴的男子,正對著一堆墓碑自言自語。


    這時,一道聲音從他背後響了起來。


    “嘖嘖!”


    “吃豬頭肉都不叫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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