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武春在聽到洪峰已經過去,淮河大堤整體無恙的消息後便失去了知覺,腦子裏一直緊繃著的弦好像斷了一般,身子骨完全不受控製的向前倒去。


    但奇怪的是,他仿佛意識到自己的身體需要休息,於是意識和身體相脫離,形成了一個在三維空間根本看不到的靈魂形態體。


    賈武春站在與平時完全不同的角度,感覺世界上的一切都光怪陸離。


    他能夠清晰的感覺針頭刺入了自己的血管,


    他能夠感覺手背上被紮入了一個針頭,


    他能感覺到冰涼的液體不斷的滲透進來,


    他能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的放鬆,唿吸逐漸放緩,心髒、肺部、整個肝髒功能都在進入睡眠的狀態,唯有他的大腦仍然活躍。


    這種十分新奇的感覺讓他異常興奮,嚴謹的用各種工具對自己的新身體進行了測試。


    他可以被分開,他可以穿牆,他可以被壓縮,他甚至還可以分解成無數個自己。


    在朝著天上的一窺中,他感覺這世上像是瘋狂又正常一樣,遍布著各式各樣的方塊。


    在他努力飛上天空,向著太陽的方向靠近時,他的身體逐漸扭曲,壓縮成為了不斷縮小的一個點,


    當最後那個點無法再壓縮時,他終於醒了過來。


    “老賈,老賈醒一醒,別再說夢話了!你再說夢話我就扇你嘴巴!”


    就在賈武春剛剛睜開眼睛時,楊林一個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臉頰上,瞬間讓他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楊林,你他丫的揍我幹啥?”


    賈部長用沒有掛吊水的那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都已經紅腫起來了,看來總參謀長還沒少打呀!


    “你都不知道你睡覺的時候有多嚇人,真當自己是賈寶玉啊?一口一個妹妹的在那叫!”


    楊林撇了撇嘴,都不好意思提起他之前的那番言論,就因為他,護士都已經把這間病房快拉黑了!


    “怎麽可能?我剛飛到太陽上,就被你們叫醒了,全程都沒看到一個女的,你讓我怎麽喊妹妹?”


    “行行行,沒有喊妹妹,喊的是警幻仙女,總不可能上九重天外找女媧娘娘。


    太陽……太陽……東皇太一……難不成你想找男的?”


    “滾犢子,信不信我撅那撅那你?”在爭吵打鬧中,賈武春左手上的針頭一不小心被拔了出來,一下子血液就開始迴流。


    “醫生,醫生!他吊針壞了,快過來幫忙一下!”


    身穿白色護士服的護士揉著眉頭走了進來,快速的檢查了一下拉扯出來的小小傷口,簡單給他用繃帶處理了一下,便將已經掛完的第三瓶吊水拿走了。


    賈武春本來就是被緊急送過來的,根本就沒有什麽隨身物品,直接穿上自己的衣服,就走出了醫院。


    他愣愣的望著天上的明月,不由得迴頭問了一句。


    “現在是幾點?我睡了幾個小時,怎麽還是晚上?”


    “現在是晚上十點,你睡了幾乎一整天,光是我們幾個人就輪番看你打唿嚕一下午了!”


    “除了你倆,還有誰?”


    “工商局長馬健和工業部部長楚懷生,吳昌林老爺子本來是要過來看看的,被我勸住了。


    倒是伍連德博士在皖北地區組織災後防疫工作時過來瞧了兩眼,剛好是你麵色潮紅,像發春一樣的場景。”


    賈武春癱軟的坐在汽車副駕駛上,就像是被玩壞了一般。


    他恨不得把頭埋在大腿中間,好好當一迴鴕鳥。


    等到劉瑞將車開到連鎖聚福樓門口時,將他拖出車來,賈武春仿佛還是行屍走肉一樣。


    “老楊搭把手,把他拖到二樓203包廂,我去拿個東西。”


    等到賈武春恢複過來時,他人已經坐在203包廂裏了。


    桌子上擺滿了大葷之物,燒出來的菜色香味俱全,恐怕就連六根清淨的人都忍不住大動食指。


    “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這一周太拚了,你那個醫生跟我說平均每天睡眠時間還不到三個小時,全是靠藥劑撐下來的!”


    劉瑞一邊往老賈的碗裏放雞腿,一邊像是無意中提起了那些藥劑。


    “唉,那不是工作著急嘛,正好那個醫生跟我說他有辦法讓我長時間保持清醒,自然就天天打針嘍,不過效果確實不錯。”


    賈武春嘴裏叼著個大雞腿,被肉塞得滿滿的,嘟囔著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劉瑞笑眯眯的看著他啃完了那個大雞腿,吃完了一整隻燒雞,還喝了三海碗殺豬湯,又添了兩大碗米飯,將醬汁拌的幹幹淨淨,全吃進了肚裏。


    扭頭便從包裏摸出來了一份配合審問的文書以及保密協議簽字書。


    “吃飽喝足就該幹正事了。


    把這個字簽一下吧,軍情二處的人問你任何話都要如實迴答,放心,我們不是在針對你。”


    “唉?我犯什麽事了?難不成好幾天不睡覺也犯法嗎?”


    賈武春原本想開個玩笑來緩解一下氣氛,可麵前的四個人都如臨大敵般盯著自己,讓他不由得看起了桌子上的材料。


    “老賈,不是我們懷疑你有問題,而是那個醫生有問題!”馬健推了推用來裝飾的平光眼鏡,試圖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有信服力。


    “在我們工商局公布的限製進口清單中,就包括這類具有麻醉、鎮痛和成癮性的藥品。


    按照規章製度來說,每個醫生所能夠配發的鎮痛劑和麻醉劑是有限度的。


    同時,每一次使用都要出具使用報告,迴頭還要進行核查。”


    “可是你卻能直接從那個醫生手裏拿到大批無包裝散貨麻醉鎮痛劑,這著實讓我們有些懷疑啊!”


    賈武春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嗎啡隻有動大手術的時候才能用,杜冷丁的使用條件鬆一點,但自己這種抗疲勞情況顯然不符合,但為什麽那個醫生卻毫不猶豫的給了呢?連一絲勸阻都沒有!


    “事實上我們對那個醫生住宅進行了搜查,發現他持有大量管製藥品,特別是成癮性藥物。


    相比之下,嗎啡都算是小兒科的了。


    他們更多的則是使用隻在歐洲流通的柏飛丁小藥片以及優可達針劑。”


    “他們會將這些藥片碾碎,和麥芽糖混在一起,做成糖丸,隨後分發給孩子食用。


    在藥物的控製下,這些孩子會變成他們的扒手和眼線,再讓小孩將藥片放入他們家中的吃食裏,一步步將整個家庭帶入深淵之中。”


    “他們的觸角不僅蔓延在普通職工家庭,就連我們工業部的一名技術專家也中招了,他們甚至要求他盜竊我們新型合金鋼的成分和製作流程工序。”


    “通過對他們的統計分析,我們認為他很可能是想拉你下水,隨後讓你成為他們的背後保護傘。”


    “所以親愛的賈部長,你明白我們為什麽要如此嚴肅的對待了嗎?


    我們已經調集了軍情二處最優秀的行動隊,還有公安幹警和內務部隊的技術與辦案人員組成專案組,就是為了查清楚到底是誰在搗鬼?是誰在腐化我們的幹部?”


    賈武春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直接在兩份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但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能不能讓我再啃兩個豬肘子?這家店的肘子太香了,感覺對我的成癮性可能比嗎啡、杜冷丁還要高,我怕進去之後吃不到!”


    “服務員同誌,我們這桌要加兩個豬肘,算了,加六個吧,聽你這麽一說,我也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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