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軍顯然不是吃幹飯的,即便他們沒有探查到關於飛虎軍援軍的消息,但背後的日本人知道啊!


    在鋪天蓋地的情報滲透下,援軍正在急速北上的消息直接被他們轉手透露給了郭鬆齡。


    郭鬆齡看著手上疑似飛虎軍援兵正在向天津高速運動的消息,明白自己如果再不打下天津,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更何況這次援軍應該是齊裝滿員的三個步兵師,加在一起高達5萬人的兵力,都快頂得上北線戰場奉軍總人數了,更別提這支部隊的火力簡直就不是在國內該有的程度,放到歐戰之中也能勉強和意大利與奧匈在南線掰掰手腕了。


    這樣一股生力軍在此時冒出來,對奉軍來說那就不是好事了。


    在第二天,他將手頭上三個旅一起拿出來,預備隊隻留下一個步兵團,火炮全體前壓,準備畢其功於一役。


    郭鬆齡命人抬來大箱大箱的銀元與奉票,允諾他們隻要攻進天津,城中財富留一半與全軍平分!


    他抓起一把銀元,放在死營的軍官手中,粗粗一數,大約有四十多龍洋,大概是一個京城教師一年的工資。


    死營就是敢死隊,人員都是由犯了大錯的軍官士兵與從監獄中提出來的死刑犯組成,四十大洋一條命,留給身後人。如果僥幸活了下來,就可以赦免死罪。


    這項選拔在三省的監獄內引發了轟動,由於隻要求最勇猛的犯人,而且名額有限,那些手上沾滿鮮血的牢底坐穿人不介意自己的手上再多點人命。


    況且東北的白山黑水中遍地都是土匪綹子,全奉吃雞大賽次一等選手全在這裏了,頭等選手現在都已經坐在大帥府裏了。


    那個殺了自己上司姨太太的原奉軍軍官帶頭飲下熱酒,光著膀子就準備上了。


    他翻上壕溝,揚起手中的盒子炮,想要鼓舞一下身後的同伴,就被對麵的子彈直接帶走了,後腦勺上炸開個碗大的疤,屍首向後無力的跌倒在溝裏,齜牙咧嘴的,勉強看得出人臉。


    剩下的人心中不免有了退意,但眼角的餘光看到身後已經架起重機槍,金黃色的子彈已經推入槍膛,槍口已經對準了自己。


    裏麵年紀最大,身上疤痕也最多的土匪下定了決心,將帽子狠狠摔在地上。


    “媽的,豁出去了,大不了被鐵砂子在身上穿個眼,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兄弟們,我先來,老子的江湖諢號是——長山鐵鷂子!”


    老土匪在壕溝的木板上一發力,整個人飛了出去,步伐靈巧,一看就是練家子。對麵的機槍短點射在他的腳邊不斷打起塵土,但就是沒能擊中對方。


    眾人被這股江湖豪情所鼓舞,紛紛跟上,使出渾身解數向著對麵猛衝。


    天津防線正麵第一道陣地上,下士盧傑端著步槍,眼睛透過3.5倍瞄準鏡,十字分劃緊緊跟在排頭的光膀子人身上。


    “別跑啦,別跑啦,跑不過子彈的。”他下意識的說道。


    老土匪在奔跑的路上被石頭絆了一下,露出一個破綻,被盧傑直接抓到,一發子彈送他和軍官在地獄見麵了。


    “打得漂亮啊!盧傑,這是你第17個戰果了吧。”


    旁邊端著普通步槍的副射手十分羨慕的說道,他瞧著光學瞄準具十分眼熱,有了這玩意,打人可太方便了!這不,盧傑600米開外就把目標撂倒了。


    “從天津戰役開始算的話應該就是了,如果加上之前山海關的戰果,應該是33個。這次的目標有點狡猾,我花了三槍才幹掉。”


    軍官一槍,土匪三槍,再加上某個不知名小雜兵一槍,盧傑側過身,靠在壕溝上,右手從彈藥盒中取出一個彈夾,準備換彈。


    拉開槍栓,滾燙的彈殼直接飛了出來。隨手收進收容袋,將彈夾對準缺口,大拇指稍稍使力,五顆子彈就順滑的進入固定彈倉。推彈上膛,發出清脆的響聲,機械之間運轉良好的聲音永遠是那麽的順耳。


    “真裝!”士兵嘟囔一聲,就盯著自己麵前的區域,十幾個彈夾散落在沙袋上,隨時準備著射擊。


    盧傑愛不釋手的摸著自己的狙擊槍,尤其是那個原裝進口的蔡司3.5倍瞄具,這可是頭一批的200個瞄具,之後下發部隊的都是按照生產許可在安徽自己造出來的。上麵還有德文的出廠編號與蔡司公司的徽章。


    深吸一口氣,盧傑又投入到防禦戰中。


    像盧傑這樣的狙擊小組每個排都有一個,他們分布在整條戰線上,時不時用精準的火力擊殺對麵進行戰場指揮的基層士官,讓剩下的士兵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在戰場上亂竄。


    郭鬆齡對此的解決辦法就是軍官後撤,工事前移,盡可能縮短進攻距離,在炮火掩護下展開攻擊。這種戰法在過去對陣中央軍時無往不利,但在飛虎軍麵前吃了癟。


    飛虎軍班有輕機槍與衝鋒槍,排一級加強了重機槍,連有武器排,一般編有3門60迫,還有著無後坐力炮與重機槍。


    營級就有82毫米迫擊炮了,步兵團除開三個步兵營,還有炮兵營,一般是2個山炮連,1個野炮連,平射炮連與火箭炮連歸團部直屬。


    根據實際情況,也可以更換為輕榴彈炮與無後坐力炮。


    到了師一級,那便是更大的105毫米榴彈炮與100毫米加農炮,炮兵科還蹲在一拖的廠子裏,希望他們能研發出更好的牽引車,讓155毫米榴彈炮直接配屬到師一級。


    可以說,現階段齊裝滿員的飛虎軍展開他們的防禦陣地後,就是一個令人頭疼的火力刺蝟,對這種一戰模式的塹壕戰十分擅長。


    雖然在陣地上的飛虎軍舍棄了部分重裝備,但他們數不勝數的中小口徑迫擊炮讓接連不斷的攻擊屢屢受挫,而己方的山炮陣地又被對麵的炮兵壓製,隻能不停的轉移陣地,尋求開火的機會。


    營級的攻勢像漲潮時的大海一樣,不斷衝擊著飛虎軍的防線,但最終又無功而返。還沒有喘息的時候,郭鬆齡下令第二波攻勢展開,試圖以這種不間斷攻勢抓住一絲絲飛虎軍步炮協同脫節的時機。


    就這樣接連不斷的波浪式攻擊一天多之後,郭鬆齡終於抓住了對麵的失誤。


    山炮連打光了彈藥,不得不暫停對奉軍的壓製炮擊。而奉軍這邊一直在被動挨打的炮兵瞅準了這個間隙,對飛虎軍的陣地展開了全速效力射,暫時壓製住了一線陣地的火力點。


    在督戰隊的威懾下,最後一批奉軍展開了攻勢。他們當中不僅有已經被打亂建製的士兵,連夥夫、掌勺、馬夫、雜役,甚至附近抓來的民夫都在機槍的威脅下走上戰場,踩著炮彈爆炸的尾巴進入了距離陣地200米的範圍內。


    當飛虎軍炮兵獲得了補給的兩個半基數彈藥,再次轟擊起來時,一線陣地上的士兵才發現對手已經快要摸到陣地邊上了,連忙操起旁邊的武器,展開急促的反擊與阻擊。


    但奉軍在這次攻擊中也配置了大量衝鋒槍,一時間竟然和正麵陣地打的有來有迴,側麵陣地的武毅軍就沒那麽好運了,他們直接被有著人數與火力雙重優勢的奉軍步兵壓製住了,被迫在戰壕裏展開了殘酷的白刃戰。


    一個奉軍士兵抽出自己背上的大刀,直接在人群裏開啟無雙模式,直到武毅軍中飛來一把飛斧將他擊倒。


    一個武毅軍士卒正要從背後偷襲,在他身後的馬夫用套馬索勒住他的脖子,直到咽氣。士卒的同鄉紅著眼睛想要撲上去同歸於盡,但被一同參軍的兄弟抱住,往二線陣地退去。


    武毅軍不善於白刃戰的弱點在此次突襲中暴露出來,他們被奉軍一股氣推掉三道陣地,將正麵防線的飛虎軍側翼直接暴露出來。


    飛虎軍不得不調出預備隊,還從陣地上抽出幾個連,建立起阻擊陣線才攔了下來。但情形一直不容樂觀。


    郭鬆齡站在指揮部裏,用望遠鏡不斷望向攻擊目標。他明白,擊敗武毅軍沒什麽,但收縮防禦陣地後的飛虎軍可不是好啃得。


    直接讓各旅不要追擊後撤的武毅軍,將飛虎軍團團圍住。


    顧問團此時一線陣地人員傷亡不少,部分連隊甚至出現減員70%以上的情況,戰鬥步兵人數已經跌到剛開戰的一半左右,阻擊火力更加單薄。


    戰至中午,部分陣地上彈藥告急,步槍的子彈隻有三五十發了,衝鋒槍拚拚湊湊也就三個彈匣,搜羅的子彈勉強壓滿兩個輕機槍彈鼓,迫擊炮也基本上啞了火。


    就在郭鬆齡準備一鼓作氣拿下對麵高地,將飛虎軍一口氣吃掉時,重炮炮彈在指揮部附近炸響了,一炮幹趴下半個指揮部。郭鬆齡搖搖晃晃站起來,用望遠鏡向遠處望去,上紅下黑,繡著十二顆金星的旗幟映入眼簾,下麵的戰士全都戴著平頂大簷軍帽,頭上的金星標誌閃閃發光。


    郭鬆齡閉上雙眼,感覺一切都功虧一簣。睜開眼後,隻下達了一條命令。


    “撤吧,對麵的楊林已經來了。咱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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