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疏桐瞥他一眼:“瞧你這沒出息的樣,你去引開他媽比我勝算大,誰讓你名聲比我好呢,我去肯定會被他媽說是我帶壞了細毛。”


    沒辦法,蔻海隻能冒死去做羅麗娟的工作。樊疏桐的判斷很準確,蔻海的形象在整個大院裏是出了名的好,工作勤奮,對待長輩有禮貌,也沒有鬧過作風問題,用樊疏桐的話說,人見人愛狗見狗親。蔻海果然成功地轉移了羅麗娟的視線,並把她拉進了屋,樊疏桐立即行動,把處於水深火熱中的細毛兄弟從鄰居家救了出來,駕車逃出了軍區大院,並給蔻海發了個傳唿:見好就收,喀秋莎會合。


    喀秋莎比從前更氣派了,因為換了老闆,重新裝修過。而且還新設了豪華包間,供重要客人使用。包間很大,被一麵華麗的鏤花屏風一分為二,一邊擺放著客人聊天喝茶的沙發,一邊是就餐的大圓桌,鋪著格子桌布,擦得雪亮的銀質餐具早已擺放整齊,餐桌中央的玫瑰花叢更是讓整個包間芬芳四溢。


    樊疏桐在沙發上落座,又忍不住數落細毛起來,來的路上就數落了一通,說他拉屎不揩幹屁股,結果招來了瘋狗。細毛唉聲嘆氣,平日人民公僕的威風沒了蹤影,耷拉著腦袋矮了半截。“我怎麽知道那丫頭這麽難對付呢,要知道她是這樣,就是拿槍逼著我……我也不會跟她搞……”細毛說起這事就懊惱得不行。


    樊疏桐又好氣又好笑,“還拿槍逼著你搞呢,你當你是大明星啊,我呸!你頂多是隻蒼蠅,甭管什麽蛋,見fèng就叮!這迴好了吧,叮上炸彈了……”


    “我說老大,現在兄弟落難,你就別往我傷口上撒鹽了,還是給我想個完全之策救兄弟一把吧。”細毛求救地望著樊疏桐。


    “自己拉的屎自己揩!”樊疏桐才難得理會。


    “老大,你比我有經驗,你……你不能見死不救。”


    “像你這樣的敗類,死了是為民除害!”


    “老大……”


    當時兩人已經在喀秋莎的包間裏喝上茶了,一邊鬥嘴一邊等著蔻海會合。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蔻海來,細毛著急了:“會不會光榮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樊疏桐忙不迭給蔻海發傳唿。正發著,門開了,賊兮兮地閃進一個人……樊疏桐和細毛愣了半晌,這,這人是誰?


    隻見那廝腋下夾了個公文包,戴了頂鴨舌帽,穿著件皮夾克,要命的是下麵還穿著條洋不洋土不土的格子西褲,鼻樑上還架了副墨鏡。這……這不是黑皮嗎?樊疏桐和細毛隻覺得要抽風,這小子前陣子還在賣搖擺機,怎麽眨眼工夫就換行頭了?果然是黑皮,當他的招牌笑容在他猴樣的腮幫子上扯開的時候,樊疏桐和細毛這才還了魂:“你丫的抽風啊,整得跟個嫖客似的。”自己都要抽風的細毛還說黑皮抽風。


    黑皮大搖大擺地在他們對麵的沙發上落座:“我像什麽嫖客,你才是正宗的嫖客,我剛去了你家,聽說你把別人姑娘的肚子嫖大了,出息了啊……”


    “有沒有搞錯,我這算什麽嫖,我沒嫖她,搞……搞對象怎麽是嫖呢?”細毛還為自己辯解。


    “可你名字就叫‘嫖客’。”


    “是……是樸赫。”


    “我聽著就像是嫖客。”


    “你丫的找抽是吧,不去賣你的搖擺機上這來幹什麽?”


    “我現在不搖擺了,不搖擺了。”黑皮揭下鴨舌帽,撓了撓有些禿頂的頭,那樣子像極了李東寶,那時候有部很火的電視劇叫《編輯部的故事》,裏麵的男主角就叫李東寶,葛優演的,那時候葛優沒現在有名,黑皮尖嘴猴腮的樣子跟葛優還真是形似又神似,尤其是現在年紀輕輕就禿頭,簡直成了葛優的翻版,偏偏這廝還就喜歡撓他的禿頭,一邊撓一邊說:“真不搖擺了,再搖擺我就要把自己賣了,我今兒來呀,是向士林道謝的……”說著起身對著一直微笑不語的樊疏桐深鞠一躬,再鞠躬。


    “停停停,今天是我的生日不是我的追悼會,你給我鞠什麽躬!”樊疏桐不容他鞠第三躬,一掌把他劈迴到沙發上。


    可是黑皮又一把彈起來,抓住樊疏桐的手:“兄弟啊,是你救了我,我不謝你謝誰啊,從前我錯怪了你,是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可是兄弟就是兄弟,我落難至此,要不是你出手搭救,我隻怕現在已經流落街頭要飯了……”說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了起來,“士林啊,連我爹媽都不管我了,你要我怎麽報答你才好,這輩子報答不完,來世做牛做馬我都要報答你啊……”


    細毛一頭霧水:“你丫這是唱的哪出呢,賣搖擺機賣瘋了?”


    這事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禍害無窮的傳銷被有關部門界定為非法營銷,大批的傳銷窩點被端掉,黑皮未能倖免,被收容進了看守所。因為欠了下線大筆集資款無法歸還,公安機關勒令他必須償還集資款,否則將以詐騙罪移交檢查機關,蔻海的妹妹常英剛好就在派出所上班,知道了這事,迴家講給了蔻海聽,蔻海又告訴了樊疏桐。樊疏桐當時也沒說什麽,卻一聲不吭地幫黑皮還了集資款,這才讓黑皮得以脫身。黑皮出來後,不用問都知道是樊疏桐出的麵,因為家裏人是不會管他的,而親友裏有不少被他拖下水,人人見他恨不能誅之,更別說搭救,最後也就剩一幫還有來往的兄弟,可是除了樊疏桐,誰也沒有這個實力幫他償還債務,因為那不是一筆小數目,在九十年代初對普通老百姓來說不亞於是天文數字,不是誰都可以拿得出來的。


    樊疏桐倒是對此顯得很淡然,甩開泣不成聲的黑皮的手,指了指沙發:“坐,坐那兒好好說。”停了下,長長地吐出一口煙,“其實這事也沒什麽好說的,別說大家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就是普通朋友,也不會見死不救,我知道你並不是故意要這樣,你是脫不了身了,我不救你難道看著你去坐牢?”


    細毛這才明白怎麽迴事,插了句:“黑皮啊,你以後要好好做人啊,幹什麽都要遵紀守法,路走正了,能掉泥坑裏嗎?就拿我來說,我要不在水邊走,能濕鞋嗎?”說著掉頭又拽住樊疏桐,“老大,你救他也得救我,憑什麽不救我?”


    “滾!”樊疏桐甩開他。


    正鬧著,門又開了,常英姑娘一身警服,英姿颯慡地晃了進來。


    “英子,你怎麽來了?”細毛覺得特新鮮,可有些日子沒看到常英了,聽她哥蔻海說,他妹妹這陣子突然傳染了他媽的更年期,成天在家發火找茬,要不就是當啞巴,下班就關屋裏頭,連飯都要保姆送到房門口。一家人都不敢招惹她,誰惹了她那就等於捅了馬蜂窩,誰都知道常英姑娘發起飆來那可真不是蓋的。這會兒常英姑娘目光嗖嗖掃視全場,眉毛一抬,冷笑:“我來抓嫖的!”


    細毛連忙擺腦袋:“這裏沒人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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