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老婆子突發腦溢血癱瘓在床,兒子帶著我們倆進城求醫,家裏沒錢,把房子賣了,地也租出去了,真的是傾家蕩產也沒治好,後續還要不少費用,兒子說他出去想辦法,就再也沒迴來。”


    “連個信也沒捎過?”小李驚道。


    “沒有,沒有信,也沒有捎話,就這麽一點音訊也沒有了,我聽街坊說,曾經在這條街看見他了,所以我就總來轉悠,可還是沒找著!”老爺子的絕望讓人動容。


    林語嫣和陳瑜對視了一眼,兩人心中都有答案了,老爺子的兒子估計是受不了壓力跑了。


    這人心也夠狠的,為了治病把老爸、老媽從鄉下帶出來,走到絕境又把他們倆扔了,雙重打擊之下,人怎麽撐得住?


    “國生是個好孩子,他肯定是遇到什麽麻煩,脫不開身,他是不會不要我和他娘的。”似乎是怕眾人誤會,老爺子趕緊解釋了一句。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三年都沒消息,他竟然還堅信兒子沒有扔下他們,隻是被什麽事絆住腳了。


    “那你兒媳婦總應該有吧?”多嘴的小李又說話了。


    “鄉下倒是有一個,國生不迴來,就跟別人跑了,指望不上,反正也沒有孩子,隨她去吧。”老爺子歎氣道。


    “那……”小李琢磨著還想問些什麽。


    “好了小李,別再說了。”林語嫣一皺眉,小李識趣地閉上了嘴。


    “要不這樣吧,大爺,你要實在不放心,我開車帶著你,咱們一起去接老太太過來好不好?”陳瑜說道。


    “那怎麽行?太給你們添麻煩了,早知道我就不進來了,人活著不能老是麻煩別人啊!”老爺子很自責,真是個善良的老人,可惜好人沒好報。


    “沒關係的,我們這也是行善積德了,再說大爺,你就不想找你兒子嗎?等你身體養好了,老太太也好了,你再專心找他,肯定能找著!”林語嫣鼓勵老爺子道。


    “你也相信我能找到是吧?”老爺子笑了。


    “能!等您和老太太的身體養好了,我們一起找,行嗎?”林語嫣又說道。


    “好心人呐!你們真是活菩薩!我也沒什麽感謝你們的,讓我給你們嗑個頭吧!”老爺子激動的老淚縱橫,說著就要給陳瑜和林語嫣嗑頭。


    “哎喲,這可使不得啊,長輩給小輩嗑頭是要折壽的,大爺,總不能我們幫了你,你再讓我們少活幾年吧?是不是這麽個理?”陳瑜扶住老爺子,打趣道。


    “你看我老糊塗了,怎麽這麽不知好歹呢?陳大夫說的對,那我這頭就不嗑了,等找到國生,讓他好好謝謝你們夫妻倆!”老爺子抹了把淚,高興地說道。


    “那就這麽說定了,大爺,慢點,我扶你上車。”陳瑜說著,便把老爺子扶上車,順著他所說的地址找去了。


    一路上,他聊了下,得知老爺子與他一樣,也姓陳。


    這一找,沒想到就找到郊區去了,來迴十多裏的路,陳大爺拄著拐走到城裏,也真是難為他了。


    陳大爺說了,三年前兒子國生走了,等了他一年多都沒迴來,還是在城裏打工的鄰居說,當年在診所那條街好像見過國生。


    於是陳大爺就經常走到街上看看,這一走就是一年多,由於營養不良,骨質疏鬆,把腰給累彎了。


    郊區已經沒多少人了,有些淩亂的街道,到處是小旅館小賣鋪,這裏聚集的大部分是外來務工人員,社會底層人士。


    這裏有很多家庭都是臨時組成的,社會風氣不好,環境髒亂差,和中海的繁華有著鮮明的對比。


    平時這裏很少有車來,偶爾碰到個車,還是停在店門緊閉的發廊前,也不是什麽高檔車。


    陳瑜的布加迪威龍一進村,立刻引來了一片關注。


    當看到陳瑜扶著陳大爺下車的時候,街坊四鄰都熱切地討論起來了。


    “老陳這是咋迴事?還認識這麽有錢的主兒呢?”


    “這是不是城裏那個寓康診所的陳大夫啊?上次我表姐病了就去他那看的病,醫術可高明了,我表姐看人家長得帥還**了幾張照片呢!”


    “喲,都姓陳,不會是老陳丟了好幾年的兒子吧?”


    “這下老陳發達了,要過上好日子了,早知道這樣,我應該跟老兩口搞好關係啊。”


    眾人議論紛紛,陳瑜聽力極好,全都聽到了,但他沒有解釋,也沒必要解釋,就讓大家誤會著也好,省得老兩口挨人欺負。


    可等一進了屋,陳瑜就改變了他的想法,他萌生了把老兩口接走的念頭。


    本以為老兩口是這裏的租住房,房子應該不會太差,但沒想到,他們住的卻是人家不要的,已經荒廢的破房子。


    房子是那種磚坯結構的,東西兩頭,他們住在西邊,東頭已經垮掉了,牆麵也開裂了,估計也挺不了幾年就不行了。


    堆滿紙殼子、飲料瓶的小院髒亂不堪。


    想來老兩口這些年都是靠撿垃圾為生的,這樣的收入連吃飯都成問題,更不用說治病了。


    屋裏很陰暗,有一股怪味,廚房裏有一個破爐子,還有個已經生鏽的鍋,煮的都是撿來的雜物,煙薰得屋子黑糊糊的,像地窖一樣。


    老太太的嗚咽聲一直沒有間斷過,聽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她瘦骨嶙峋縮在一團破棉被裏,渾濁的眼睛呆滯地看向前方的牆壁,那裏掛著兒子國生的照片。


    說是家徒四壁,一點都不誇張,除了撿來的衣服,什麽都沒有。


    “陳大夫,讓您見笑了。”陳大爺歎著氣,走向了老伴。


    “讓我來吧!”見陳大爺弄不動老太太,陳瑜走過去,俯**子,將老太太扶了起來,頓時一陣惡臭從被窩裏湧了出來,差點把陳瑜薰吐了。


    老太太生了嚴重的褥瘡不說,被褥已經很久沒換過了,屎尿膿血在裏麵捂得發臭了。


    難以想像,夏天那幾個月是怎麽過來的,人的生命力真是頑強。


    老太太因為褥瘡的關係,穿不了衣服,陳瑜示意陳大爺找了個被單子把她包了起來,之後就抱著老太太出了門。


    老太太身體極輕,一個成年人,竟然被病痛折磨得隻剩了五六十斤,和骷髏差不多,抱著輕飄飄的老人,陳瑜的心卻是無比沉重的。


    陳瑜從小沒了父母,雖然被林家收養,但他一直知道這不是他的父母、不是他的家,他很羨慕別人有自己的親爸媽。


    現在看到陳大爺、老太太被兒子拋棄過得這麽辛苦,陳瑜就想把那個叫國生的人揪出來暴打一頓。


    到底是有多狠的心,能讓他把年邁重病的父母扔下,自己一個人逍遙自在去?他的良心就不會痛嗎?夜裏真的睡得著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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