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聖人封筆,神都大雪也掩蓋不了滿城的年味,到了年底就是各種赴宴的時候,今年柳家分了家,柳珣又當了官,要赴宴的地方又多了幾家。


    柳梁和柳珣父子開始見天的早出晚歸,晚上喝的酒氣熏天的迴來,好在兩父子都是不容易喝醉的人,迴家後在喬氏那碰個頭喝一碗解救湯也就能安心的睡去。柳珣晚上的宵夜慣例是甜食,一碗桂花釀小圓子,喬氏給柳梁更衣,片刻後無奈的對丫頭說,“老爺過年的新衣再放寬兩分。”


    柳梁摸摸肚子,“到了年底可不就是到了長肉的時候。”


    喬氏迴頭看察覺不妙低頭乖巧吃小圓子的柳珣說,“你兒子還瘦了呢。”


    “那些個宴席就別去了,吃不好喝不好還得受累,這樣不瘦才怪。”柳梁說,“裝病吧,從前不都是這麽做的嗎。”


    “關係都是處出來的,我要年底不給人家麵子,來年還怎麽讓人給我麵子啊。”柳珣說,“我知道的,現在在外也盡力吃東西了。”


    “不喜歡吃的東西就不要吃,不能讓人吃下去感覺到愉悅的東西,吃下去反而是身體的負擔。”柳梁說,“不然你就在家吃了再出去。”


    “珣兒可以吃了再出去,以後你出去赴宴,不能先在家吃了再走,一天多吃兩頓,這衣服再放寬兩分,就得全部重做了。”喬氏說。


    柳珣這麽辛苦的同科同僚的宴請都參加,也是為了不顧此失彼,進了官場就要學習做一個八麵玲瓏的人,好在十次宴席有十次都能碰到相熟的人,有個說話的人總不會那麽無聊。


    “你設宴在哪天?”柳珣問楊嶠。


    “我一個單身在家設什麽宴,趁著酒館沒收張吉之前請大家在酒館喝吃一頓就好了。”楊嶠淡淡的說,“這人家太小氣,買的這酒淡而無味,比喝水都不如。”


    “那我們告辭吧。”柳珣說。並不是每場宴席都坐到最後。


    “走吧。”楊嶠說,他的目的就更幹脆了,參加請宴第一圖好酒,第二一個人的家庭是讓你更快更好的了解一個人的途徑。


    官場結伴從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任何選擇都是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王明的母親竟然知道我借錢給王明了,把錢還給我還跟我說對不起,我還挺不好意思的。”柳珣說,“畢竟家中看起來並不寬裕。”


    “王明母親在的時候,王明倒是差不了大離,隻是若他母親不在了,就不好說了。”楊嶠說,“凡是被管教的嚴的,心裏總埋著一顆想反叛的心。”


    “他出不了大亂子,膽子小著呢。”柳珣說。


    “也不會有什麽大出息。”楊嶠說,“做個酒肉朋友即可,不可托付重任。”


    柳珣努嘴,“那謝進呢,我看你倒是覺得你對他改觀了。”


    楊嶠似乎驚訝他感知情緒的敏銳,“妻賢夫禍少,謝進兄若是能改一改那愛招搖的性子,到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切。”柳珣不屑,“你是遊方方士嗎?還帶個人看八字斷前程的,那我看來想成事,得先去找個賢妻啊,賢妻。”


    楊嶠笑不說話。最後一家年酒是新婚不久的李紀,柳珣自然要去給姐夫捧場,早早到了幫忙張羅,等人都落座了便起哄李紀讓他拿點貴妃醉出來,“舍不得啥啊,這輩子擁有最多貴妃醉的時候就是現在了。”


    “有朋豈能沒酒,有酒自當盡興。”柳珣說。“咱們這在座的有沒有麵子,都看你了。”


    李紀很是不舍得讓人搬了一壇子出來,點著柳珣的鼻子,“也不知你存的什麽心,別的不說,貴妃醉還能少得了你的喝,偏來我這扣這一壇兩壇的。”


    “李大人莫要心疼,實在是我們也是很好奇這酒的味道,想喝不好開口,辛虧柳大人了。”謝進說。


    “今天我姐夫開了壇酒給你,心老疼了,以後再來喝就是我姐夫的升官發財酒,其他時候別打主意啊。”柳珣說。等落座後他悄悄跟李紀說,“以後你要是還想喝這個酒就來找他,李紀好說話。”


    “你欺負你姐夫。”楊嶠說。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柳珣說。


    “不如你從家中挖幾壇好酒給我做年禮?”楊嶠說。


    柳珣瞠目結舌,“你這要年禮的方式還當真是不要臉的直接啊。”


    “以懷玉與我之相交程度,我覺得這不是不要臉,隻是坦陳而已。”楊嶠說。


    “那我也誠實的迴答你,免談。”柳珣說,“這是柳家嫁女的貴妃醉,你當我們家是釀酒的了。不過為了照顧你的感情,我去尋羅幾瓶好酒給你。”


    “那就有勞了。”楊嶠說。


    楊嶠沒有請到探親假,並沒有迴家鄉過年,去了岑相府,和老師一起過年。過了二十六,喬氏也不讓柳珣再玩外跑,“真想知道外麵有什麽勾著你不停的往外跑。”喬氏如是說,柳珣隻好老老實實的在家貓冬。


    尋羅好酒的事便讓得得兒去辦了。


    大年三十,進宮領宴,年初一,進宮領宴,年初二,進宮領宴。年初二的宴會上,惠妃還把柳珣叫到桌前說了會話,主桌上的太後瞥見了就問是哪家的少年長的這樣俊,知道是鎮國公府的孩子,還招前來說了話擼了手上的佛珠串給他,“長的真精神,惠妃,日後多召這孩子來給哀家請安,哀家現在就喜歡看著這些長的精精神神的孩子。”


    年初三家宴,年初四家宴,年初五開始各種親戚家走一遍。赴宴赴的昏頭昏腦都沒發現,城中出現的事故。


    於是等到正月十五元宵已過,新年第一次大朝會,聖人在殿堂大發脾氣,所有京兆尹裏有點官銜的在太和殿下跪了一地,柳珣偷偷往外望去,地上的積雪未消,但恐怕比膝下石板更寒冷的是聖人的雷霆大怒。


    原來是年初五,午門大街就有一個穿紅衣的男人用繩子自縊在路中央,巡城的軍士發現了連忙把屍體拖走了,誰敢在這節骨眼上觸天子的眉頭。當時隻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尹知道,有眼尖看見了的,都一一去警告,不要亂說說話。


    沒想到三天後,年初八,東邊護城河邊上又發現一個吊死的紅衣男子,雖然正月裏,街道上的人煙稀少,但到底有出門走親戚的人看見了,小範圍內引起了恐慌。


    五城兵馬司□□,楊嶠卻讓人繼續之前的排查方向,肯定是快要查到了,所以有人狗急跳牆。


    正月十一,皇陵門外十裏地的地方,詭異死在荒野中的紅衣男子,也是自縊死的。聖人的脾氣壓到第一次朝會發已經是萬般忍耐的後果,朝堂中更有禦史出麵指責京兆尹不作為,放任罪犯橫行,壞我國運。


    聖人冷麵冷言道,“我給你們三天,若三天後沒有結果,京兆尹上上下下,都迴去種紅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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