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一天的淩晨時分,這裏多了一塊墓碑。


    石碑上依然沒有刻上名字,那是少年的倔強。


    少女在看到墓碑的時候到少年和其他人身邊偷聽,大致知道了情況。


    深夜的時候女孩似乎是察覺到了一些問題,但是她的雷達和港區的防衛雷達都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因為巡邏隊剛迴來,新的巡邏隊尚未出發,所以女孩打算在周圍看看情況,確認一下安全。


    因為沒有打算到遠海去,所以她在考慮了一下之後就做出了決定,自己一個人出發了。


    她是那個少年的初始艦,即便是在這個時候港區裏已經有了好多艦娘,其中比她強的也有很多,但是少年的秘書艦的位置一直都有她一席之地。


    然而這一次,她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雷達沒有發現敵人的原因是敵人在水下,並且因為港區的防衛雷達水平不足,才沒有發現敵人。


    當她明白過來這一點的時候,航行腳已經損壞,移動力和靈活性大幅度降低。


    盡管她第一時間就發出了信號,但是對於多艘不知道什麽時候潛伏過來的潛艇,她沒有逃跑的餘地。


    幸運庇護著這個女孩,然而魚雷的數量已經不是幸運能夠解決的問題。


    中彈數量越來越多,她知道自己已經迴不去了。


    而在她沉入水中之前,她竭盡全力保護住了自己的通訊係統,把最後一份資料發送了出去。


    然後……消失在了漆黑的海中。


    這裏並非遠海,然而當十幾分鍾過後艦隊趕來並進行搜索的時候,她卻完全消失不見了。


    沒有殘骸、沒有屍體,隻有一台通訊設備躺在海床上被打撈出來。


    那個少年親自搭乘著一艘驅逐艦一同趕來,發了瘋似的想要親自到水裏去,隻是被其他艦娘攔住了。


    他隻是個普通人,而這個時候的水下不安全。


    她們在那裏搜索了好幾天,少年也每天搭乘著艦船跟著艦娘們一起出去四處尋找。


    少女從這個時候開始跟在那個少年旁邊,她想看看這個少年是怎麽改變的。


    一天天、一點點,他的改變並非一蹴而就,而是在搜索的過程中逐漸被絕望侵蝕、改變。


    他的笑容從少女跟在他旁邊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看其他人的樣子似乎從女孩消失的那天他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接連幾個月的搜索,但正常的事務依然要維持運轉,戰爭也還在繼續。


    直到有一天,他一如既往跟著艦隊出去,然而這次卻被有準備的敵人襲擊了。


    在戰鬥過程中幾發流彈擊中了他所在的艦船,然後就發生了上一次少女看到的那一幕。


    這隻是一艘普通的輕巡洋艦,在敵方的艦船麵前顯得脆弱不堪。


    僅僅隻是流彈卻幾乎把這艘輕巡打廢掉,而他所在的艦橋遭到重創也讓他的艦娘們徹底慌了神。


    她們緊急帶著他撤迴港區、把他救出來送進醫院。


    傷愈出院似乎花費了不少的時間,不過在出院之後他不再要求跟著艦隊出去了。


    但少女看到了她想知道的東西,這個少年開始主動改變自己了。


    他先是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笑容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但是這一次,他的笑容變了味道。


    依舊溫柔依舊和煦,但是總讓人覺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而且他的笑容開始隻出現在其他艦娘麵前,在辦公的時候以及他獨自一人的時候,他的臉上完全沒了笑容。


    少女看著他的笑容一點點從不正常變得正常,最後像是迴到了以前……可他獨處的時候仍然麵無表情。


    他開始頻繁地離開港區外出,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找了幾個人迴來訓練他自己。


    從紮馬步、鍛煉體能開始,他學習起了好像是東煌的傳統武術的東西。


    從年齡上來說好像稍微有點晚,不過似乎也不算很晚。


    不僅如此,他還開始學習如何海戰的知識、學習曆史、學習機械方麵的知識。


    他學的東西越來越多,空閑的時間越來越少。


    但即便是這樣,他每天還是會硬擠出幾個小時陪著港區裏的艦娘們玩。


    有時候是跟小艦娘們玩遊戲,有時候是跟大艦娘一起聊天、散步之類的。


    他似乎完全走出了陰霾,但隻有無所不在的少女知道這個少年從來都沒有走出來。


    他把那片陰霾刻在了心上,那片陰霾成了他發瘋般學習、鍛煉的根本動力,讓他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快速地成長著。


    他開始能夠接手港區的大量工作,開始能夠在艦裝等方麵參與討論。


    他的身體素質在快速變好,身手也在日漸變好。


    但與之相對的,他在對外的時候卻顯得比以前收斂了許多,甚至有時會顯得有些軟弱。


    隻要是為了艦娘們需要的資源,他可以朝那些對他冷嘲熱諷的人毫不猶豫地彎腰低頭。


    為了讓那些因為遭到攻擊而遭受損失的人不再在港區門口咒罵,他可以朝他們低頭。


    可他的態度沒有能夠換來好的結果,他的善良隻讓那些人變本加厲。


    這些在她麵前快速過去的事件讓她預料到了結果,但那對於那個少年來說是很長的時間,他也沒有發覺那些問題。


    直到有一天,那個總喜歡叫著司令官然後把他拉去跑步的女孩狼狽地迴到了港區。


    女孩在外邊被莫名其妙地罵了,但她沒有在意那些人的話。


    她發現了一個被其他人欺負的小孩子,於是她理所當然地去保護那個孩子。


    於是她被那些人一起打了。


    雖然她是艦娘,但她沒有對那些人動手,然而她的話隻能讓那些人手裏的石頭和泥塊扔得更加用力。


    少年沉默著聽著她的話,不斷地給她清理身上的汙漬。


    少年讓她先去休息,他說他會去看看那個小孩子的。


    他的確去了,自己一個人去的。


    他的確看到了那個小孩子,但是在臭水溝裏。


    屍體像是垃圾一樣被扔在腐臭的垃圾堆上,沒有半點掩飾,也沒有人在意。


    少年手裏拿著麵包和礦泉水,這些是本打算給那個小孩的,可是他不需要了。


    少年沉默著返迴港區,然而那些欺負人的人也發現了他。


    咒罵聲、嘲笑聲此起彼伏。


    那些人不在乎他和他的艦娘付出了多少,努力了多少。


    他們隻在乎他們的海灘被限製、他們的食物變得更昂貴、他們的物資因為航線無法維持穩定而受到限製。


    他們覺得這些都是他的問題,因為他是提督,他手下明明有很多艦娘。


    ‘她們就是為了保護我們而存在的!’


    這句話被怒吼出來的那一瞬間,少年抬頭了。


    他的雙眼通紅,血絲布滿眼白。


    他的牙緊緊咬在一起,仿佛一頭猙獰的惡鬼。


    那些人被嚇了一跳,但他們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別怕,他不敢把我們怎麽樣。’


    ‘錯的本來就是他,他憑什麽這麽看著我們?’


    少年的動作給了他們答案,也讓少女傻眼了。


    那個溫柔和煦的少年一拳朝著他麵前的那個家夥打了過去,幹脆利落、直接擊中喉結。


    一拳,人直接死了。


    其他人呆住了,但他沒有。


    他從那個人屍體上摸出了那把顯眼的匕首,他知道這個人有武器,因為之前這個人就是用這把匕首劃破他的艦娘保護的那個孩子的喉嚨的,他看到了那個傷口。


    匕首切開第二個人的喉嚨、刺入第三個人的後腦。


    他仿佛一頭惡狼突入羊群,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死在他的麵前。


    周圍早有被騷動聲引來的人,但現在沒一個人敢上前。


    有一個似乎是其中某人家長的男人拿出一把霰彈槍,但下一秒匕首飛來刺入他的眼眶。


    少年拿過了霰彈槍然後……殺戮繼續。


    少女震驚地看著那個少年瘋魔一般地一邊殺一邊怒吼,一邊淚流滿麵一邊發出癲狂的笑聲。


    周圍的人全逃走了,試圖反擊的全被他殺了。


    最開始那幾個人連屍體都沒有被放過,霰彈槍的子彈和從某人手中奪過的菜刀把他們徹底變成了碎塊。


    少年一手握著早已經沒有彈藥的霰彈槍,一手握著滿是缺口的菜刀,呆呆地站在原地。


    空蕩的街道上屍橫滿地、血腥味濃到海風都無法吹散。


    少年看了看港區,又看了看那些在街道另一頭驚恐地看著他的人,突兀地笑了笑。


    “啊……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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