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二妹放下了書,揉揉眼睛,說:“肯定是腫的啊,要承受這麽大個肚子,能不腫嗎?”


    “對不起,二妹,這段時間我是太忙了,沒有顧得上照顧你,”向國強說,“我來給你按摩按摩。”


    “暖暖已經兩歲了……”賈二妹有些感觸地說,“等過了這個冬天,就給暖暖分床睡了。”


    “分床睡還早吧?”向國強可不願意了,“我們老家那些娃娃,七八歲了還是挨著爹媽睡呢。”


    “那是老家嘛,這樣的娃娃獨立性很差。”賈二妹說,“早就應該分床睡了,隻是你經常不在家,我才一直讓暖暖跟著我睡的。”


    “一個女娃娃要那麽獨立幹嘛。”向國強不以為然地說。


    “女孩子也應該獨立,你那套老思想就拋開吧。”


    “……”向國強有點舍不得,但又沒話說。的確在教育孩子上二妹比他在行,很多規矩他是不忍心加到暖暖身上的,但在麵對自己的寶貝女兒時他就慈父光輝發作了。


    “誰讓咱女兒聰明呢,腦袋瓜裏的想法也多,身子骨也好,不好好教可不行。”賈二妹說,“別人家的孩子四五歲了,還話都抖不伸展呢!”


    她是指黃花菜的那個牛牛。


    “嗯,咱幺女是比人家四五歲的孩子還聰明呢,不然能和瑤瑤玩兒到一塊。”向國強失笑,女兒站在別的大孩子麵前一副小矮子的模樣,皺著鼻子嫌棄人家小孩流鼻涕、尿炕……想想就覺得逗。


    暖暖不說話,孩子太聰明了,也煩惱啊!


    “你說咱肚裏這個娃娃是不是個男娃?”向國強突然冒了一句出來。


    “是不是你媽又來信這樣問你的?”賈二妹敏感地問。


    隻要一想到當初自己生暖暖時向母是如何對待她的,她這心裏就有個疙瘩解不開。


    都說父母和兒女就像一場輪迴,你照顧我小,我伺候你老。因為父母有生育、養育、教育之恩,可說是功德巍巍,我們為父母做什麽都不為過。


    可是婆婆和媳婦的關係呢?沒有這些恩情。


    如果在媳婦剛嫁過來的時候,你沒有對媳婦付出過,在媳婦最難的那幾年,你沒有幫襯過不說還處處使壞,那麽麵對一個陌生人,既沒有生養之恩,沒有幫扶之義,憑什麽讓媳婦孝你,憑什麽讓媳婦順你?憑你老嗎?


    為什麽很多婆媳矛盾,都是發生在媳婦懷孕生孩子,到孩子2歲這個階段?


    “就是提了一下,問候你身體怎麽樣。”向國強替他父母粉飾說。


    其實他父母是這樣說的:抓緊時間生兒子!抓緊時間生兒子!


    每次來信都催,他也有點心煩了。


    “是問候我的肚子吧?”賈二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管他男娃還是女娃我都喜歡。”每每說到這個話題,特別是關於他爸媽的話題,他立馬就會轉向,“你看,暖暖的小腳丫都伸出來了……”


    然後他馬上伸手過去給暖暖蓋好被子。


    賈二妹歎了口氣,沒說什麽,她知道,隻要一提到他爹媽,向國強一準就是這樣,孝子啊。


    有很多事情她都裝不知道,比如他每個月都會給家裏寄錢啊!


    想想也是,人家養大的兒子,孝順人家的父母是應該的,她不阻攔,也不參與。


    不過,她也會每個月給自己的媽媽寄點錢和票迴去,自己的媽媽也該孝順,向國強也從不說什麽,有時候還會主動問問她娘家的情況,缺不缺錢花那些。


    “等你生下孩子我看還是讓我媽來伺候你坐月子吧……”向國強試探性地問。


    畢竟他平時太忙,說不準哪天又出去搞演習十天半月的,老婆生孩子沒人照顧了怎麽辦?


    一聽他說把自己的媽接來伺候她坐月子,賈二妹驚得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不要,不要,不要,我自己坐月子!”


    你把你媽弄來是想謀財害命嗎?


    算了,向國強,你媽的手段我算事領教了!承受不起!這輩子都不想她來“伺候”,我還想好好地活下去!


    向國強見她強力反對,便皺了眉,道:“你自己坐月子怎麽行?”


    “能行,能行,能行。”賈二妹接連說了三個行,“玉蘭姐啊,小鳳啊,她們都可以幫我忙的,還有花朝香,她也能,所以我就自己坐月子啦,不麻煩你家的人了!”


    “那讓你媽來,好不好?”向國強還是覺得不妥,這左鄰右舍的是好,但是人家也有人家的事,最多白天沒事的時候幫忙來搭把手,那晚上呢?晚上也叫人家來守夜?


    勤務兵?更是不行,人家可是大小夥子呢!


    “……”賈二妹想了想,搖了搖頭,“我媽不是不可以,可是我家還有三個弟弟呢,大弟二弟倒大不小的,正是青春叛逆期,小弟又小,我媽這一走家裏不知會變成啥樣……”


    “那你說找誰來?”


    “我寫信問問小菊,”賈二妹想了想說,“陳雲芝是不可能的了,她又生了娃娃,我看小菊來不來,讓小菊來幫我,還可以幫我弄弄地裏的活……”


    她腦裏還有一個念頭:小菊來了順便給她介紹一個對象。


    “好吧。”這次向國強同意了,“如果小菊不來我就跟堂嫂商量商量。”


    “嗯。”賈二妹這才又躺下去。


    在向國強的按摩中,賈二妹終於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睡了。


    但是懷孕的這些日子裏她都睡得不好,特別是向國強給他提了他父母來信的事,她就更家睡得不踏實了,老是做夢啊……而且做夢腦袋都是清醒的……


    夢中她夢到自己生了個女兒,向國強的媽跑來大罵她,還要把她才生下的女兒搶走,說是拿去賣錢,然而向國強卻不在家……


    她推了向母一掌,向母順勢就倒在了地上,滿地打滾,又哭又嚎:“哎喲,媳婦打人了!媳婦打婆子媽了!”


    然後向父親掄著一根扁擔就朝她衝過來。


    她抱著小女兒不停地跑啊跑啊跑啊……


    躲過了向父向母,她迴頭一看,暖暖又不見了,急得又迴頭去找暖暖,結果暖暖被向父母抓了,說是要拿去跟人家換兒子!


    賈二妹氣極了,順手不知從哪裏抓了一把刀,好像是朱玉蘭家的那把砍刀,然後去救暖暖去了……


    總之這一晚上就被這種夢折騰啊……折騰啊……


    累得不得了!


    到了第二天白天,向國強去上班了,賈二妹的精神就有點不好了,伺候完暖暖吃飯後她在炕上迷迷糊糊的養神,暖暖和瑤瑤便在屋裏麵提著鬆鼠籠子噠噠地跑著,一會兒摸大尾巴,一會兒又喂鬆鼠,一會兒堅果,一會兒白菜,一會兒水的。


    “二姨,你不舒服嗎?”瑤瑤玩了一陣兒,看到賈二妹歪在炕上不動,便跑進來問道。


    這丫頭向來嘴巴甜,嘴巴上的勁兒一點不亞於暖暖。


    “沒有,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困了,怎麽了瑤瑤?你媽媽呢?”賈二妹聞聲睜眼問道。


    “媽媽不舒服,老是吐啊吐的,還吃不下去飯,又一直睡,爸爸走的時候不讓我打擾媽媽,就把我送過來了。”瑤瑤說得有點小委屈的樣子。


    “你媽媽怎麽了,是涼了胃還是吃壞了肚子?”賈二妹問。


    “不知道呢。”瑤瑤搖了搖頭。


    賈二妹疑惑,按理說吳小鳳要是身體不舒服的話肯定會上她這裏來討點草藥的,但是她卻沒來,而是躺在家裏,而且她男人還把瑤瑤送到這邊來給暖暖玩,吳小鳳這是怎麽了?


    於是賈二妹從炕上慢慢坐起來,對瑤瑤說:“瑤瑤,你和暖暖妹妹在家玩,二姨去看看你媽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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