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單詞是開音節還是閉音節”?


    “魔音”還在耳邊徘徊,舒雨連忙去看黑板上的白色粉筆單詞分解,絞盡腦汁的使勁去挖腦袋裏的記憶,最後發現是真的什麽也想不起來,成人的靈魂在這刻隻能讓臉上的溫度不斷上升,最後她隻能抬起通紅的臉,囁嚅道:“對……對不起,李老師……我不知道”。


    “不知道可以慢慢學,這段時間你生病沒跟上不要緊,但是不能走神知道麽,坐下吧,好好聽課”。


    看著舒雨態度好,年近退休奶奶級的李老師臉色亦也好上許多了,語重心長的說了兩句話,便讓舒雨坐下了。


    舒雨有些發愣的坐下,背後有些發涼。剛才她是沒有想起這個答案,但是她想到了許多其他的事。


    有些事簡直就如同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一樣,不知道你是否有過這樣的感受,一些小事,明明隻是小事,但是它卻如同揮之不去的噩夢一樣在你的人生之中的一些時刻不斷跳出,並且每次的再跳出都如同剛發生的一樣。


    而舒雨的噩夢便是這場課的這個時刻,“這個單詞是開音節還是閉音節”這句話,匆匆學習生涯中這一句話就像是刻寫下的一句詛咒。


    前世今生,它都上演了,即使舒雨也曾經想著如果再來一次,自己一定可以答對!但是現在的再一次發生,舒雨依舊的沒有答對,即使有些湊巧的趕上了感冒的幌子扯了過去,但是不知道依然是不知道的事實。


    所謂前世,所謂今生,自己都沒有答對這道題。


    冥冥之中的注定嗎?更或許,一切都隻是重複的輪迴上演。如果一切都是輪迴的上演,這樣的重生,又有著什麽意義。


    背後的冷汗依舊在背脊上蟄伏著,然而現實卻是容不得她想想其他。隨著複習前有知識的時間過去,李老師把粉筆放進了紙盒,轉而從隨身的紙袋裏拿出來了一疊紙,紙袋是裝衣服鞋子的最外層的硬殼紙袋,上麵還印著商標。


    舒雨看著李老師的動作,眼皮沒來由的跳了一跳,隨即接下來的事正好印證了舒雨的不安想法。


    隻見李老師理了理手中的那一疊紙,而後緩緩開始念道:“任姿,一百”。隨著李老師的念,一個頎長柔弱的身影也站起來向著講台走去,而舒雨卻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她的心和靈魂已經碎成一片片,成績呐,英語成績呐,我似乎不是很好呐……


    “劉江,98”。


    “陳明,98”。


    “張茜,96”。


    “……,90”。


    “……,80”。


    “……,70”。


    舒雨緊緊的捏著自己的手,一點一點的看著分數終於到了“……,60”線,而後李老師的話開始變得隻有名字,沒有分數。


    然而依舊沒有舒雨的名字被念出,隻見李老師手中紙越來越薄,得到的人也越來越多,而舒雨的心也越沉越低,終於隻剩一張的時候,舒雨的名字也終於被念了出來。


    拖著沉重的身體從李老師手中拿到最後一張紙,而後一路走下來終於重新在椅子上坐定,舒雨的身體感覺被掏空。知道差,然後並不知道有這麽差,薄薄一頁紙上滿滿的紅,尤其是最上方一個鮮紅的“0”與舒雨相見。


    十幾年沒有這種打擊了,舒雨不死心的一個字一個字瀏覽這張聽寫卷,最終還是認輸了,對的是有,可是錯的更多。隻見上麵批改十分用心,有英語沒中意,有中意沒英語的,老師都一一補了上去,單詞缺掉的零件字母,也被紅筆補好了,就連不規範的音標旁邊也多了一個規範體。


    小白菜呐,地裏黃,十二三歲了,考零分。


    然而打擊是永遠不嫌多不停歇的,接下來,還有一係列。


    英語,音標怎麽念來著?


    地理,啥!省市簡稱???


    數學,啥??不算題!來背背概念!


    語文,課文抽背一段,來來來!


    ……,…………


    渾渾噩噩熬了一早上,隨著早晨鋼琴聲的重複響起,舒雨終於解放了!


    舒雨隨著人流走出了教室,隨著人流走出教室的舒雨,又隨著人流走出了學校,隨著人流走出學校的舒雨卻沒打算再隨著人流走了,她需要找個地方整理一下自己混亂的想法。


    感謝上帝,感謝生病契機,感謝周五時間,按照老規矩來的周五下午不上學,知道下午不用上學的舒雨沒打算這麽快迴家,而是憑著記憶中的印象走到了一個後世仍然存在的小廣場裏。


    再次費力的把書包卸下放在旁邊,舒雨一屁股坐下漆成大樹樣式的石椅。


    廣場裏沒什麽人,自然也沒什麽景,更沒什麽健身器材,畢竟現在不是後麵那大多數人開始追求娛樂的時候,廣場舞也沒有興起,這兒是人人都在奔著生計圍著錢繞的時代。


    肚子沒填飽,怎麽去娛樂。


    不過也正因為此時的安靜,舒雨現在可以安靜的坐在這兒梳理一下自己的小腦袋。


    平凡普通人中的一個的更平凡更普通自己,記不得彩票大獎號更不清楚股市沉浮,記啥啥不清,別說中考題,連高考題自己也想不起來!


    當初學的東西舒雨更是還給了老師,英語是舒雨一直的“斷腿”,數學是她的另一隻“斷腿”。舒雨當初殘著兩條腿死命的爬,最後隻考了一個普通的二本學校,選了一個中文係,遠離了數學拖著英語斷腿一路瘸。小城市裏的不出挑也不落後到哪兒去,畢業出來後她就考了編製坐了辦公室,終於也甩開了英語斷腿。


    不好不壞的就這樣終於大解放的丟開了應試教育,一混就到了二十八了,然後再一混,居然!


    辛辛苦苦十幾年,一朝迴到解放前!一瞬間,舒雨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別說什麽英語數學了,連語文也不行啊,提倡的無紙辦公與經常使用數碼產品,拿筆陌生提筆忘字成了家常便飯,舒雨更是連記事都是用的文檔存儲與行程提醒。


    記憶裏的事都覺得是在今天,而眼前的一切卻覺得都在昨天,今今往往的時光記憶交錯,舒雨隻覺得一切讓人不真實。


    中午太陽與雲相伴,雲中陽,陽中雲,似真不幻的晃得舒雨不知今夕何年。思路得不到頭緒,然而現實卻都要繼續逼著不想走的人往前走。一切發生的莫名,舒雨不想往前走,心裏隻覺得委屈,想著想著,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了。


    眼淚流出,滴到地上,濺起微小的一小圈塵埃而後潤.濕.地麵。舒雨埋頭看著那一塊淚漬的地麵沉默,沉默間,眼前卻突然闖入了一團白。


    白白的,像雲朵一樣的……棉花糖?!


    舒雨順著棉花糖向上望,撞進眼裏的首先是一串完整的棉花糖,而後是一隻從寬大校服袖口伸出的纖細手腕,再而後是一個逆著光的頎長人影。


    盯睛去看,隻見頎長的人影長發低束,單眼皮的丹鳳眼,小巧挺立的鼻,形線分明的薄唇,精致的五官帶著青澀的淡薄,寬大的校服在她的身上竟然顯得十分服帖修身,修長的身影中微微帶著幾分單薄的柔弱。


    “任……任姿”?!


    舒雨幾乎有沒有猶豫的脫口而出,如果說舒雨是一般的小孩,那麽任姿應該就是傳說中別人的小孩,而且並不止在家長裏,更是在同齡的小孩裏。


    成績單上永遠的前排,舉手表決的全部通過率,學習和顏值的雙贏人家。這樣一個打著閃光燈的人,想要人忘記都不容易。所以,即使初中過後,“墮落的自己”和“打著閃光燈的人”完全沒有再交集,但是偶爾整理相冊中,一眼望去的最顯眼,同學聚會上一個沒有交流的照麵,都足夠讓人印象深刻。


    所以,舒雨在經曆時光的十六年後,能夠準確無誤的喚出眼前這個人的名。


    “拿著”。和人冷相差沒多大的平淡聲音響起,隨著聲音,舒雨手中亦被塞進了一個棉花糖。


    手中的棉花糖,簡單的一根竹簽一團白,舒雨甚至憑著它簡單的樣子就能想到它簡單的製作過程,一輛大杠的自行車,後座被改裝過的大鐵盒,還有兩個偏小的盒子,分別裝著白糖與竹簽,撒進糖機器轉動,竹簽轉動,沒一會便是一個白團團。沒有後世的五顏六色,更沒有卡通式動植物的奇形怪狀的簡單白團團。


    白團團它就這樣靜靜的在自己手中,安靜的,沒有聲音的,宛如時光。舒雨發愣,卻被一陣自行車的鈴聲驚醒,抬眼去看隻見有著大鐵盒後座的自行車在街尾消失,再迴神過來,眼前也已經沒有了剛才的人影。


    看著眼前的白團團,舒雨想了想,輕輕撕了一塊白下來放入口中,棉花糖入口即化,卻留下了一絲正合記憶裏的微甜。


    沒有糖精的重甜味,沒有食用色素的重氣味兒,它隻是淡淡的一縷甜,迴著微弱的甘。


    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雲中躍出高耀,陽光打在棉花糖上反著斑駁的光,舒雨尋著陽光去看世界,突然覺得世界從未如此清晰。


    如同撕開了中間紗,打破了隔著的透明玻璃。


    現在是視力5.0的舒雨,現在是體重七十斤的舒雨。


    這是十六年前的時光。


    這是千禧年。


    這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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