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高中生活何夕顏同學適應得還算不錯,相比隔壁寢室同學嫌棄某一個女生不愛換內衣而孤立她的情況,夕顏所在的408號女生宿舍異常有愛。


    孫瑜敏原本就是咋咋唿唿腦子裏不帶去汙粉的性子,時常翹掉晚自習偷跑迴寢室看一些充斥著*“雅蠛蝶”的*動漫,看到關鍵情節還要捂臉故作羞澀地嚎著“人家都不懂呢,好羞恥呀”。


    四人間宿舍的另外兩個同學均來自外地,身高一米五五,腰細卻胸大的是二熊,外號由來特別粗暴直白,因為胸器明顯很像棕熊毛茸茸、圓鼓鼓的兩隻耳朵,讓人忍不住伸出“鹹豬手”想摸一把。


    當然了,這話是何夕顏拿唇膏在人中點了個紅點裝日本鬼子說出來的。


    她賤兮兮地朝二熊伸出自己的魔爪,用新疆燒烤味的日式普通話對二熊挑眉、摸她光滑地下吧,說:“花姑娘!你累不累?我可以幫你托著胸……”


    二熊捂臉配合:“臭流氓!你昨天還這樣對隔壁村如花說的!”


    “哈哈哈哈哈!”


    如此黃/暴的戲碼每天晚上都要是408上演好幾迴,為此何夕顏一直強迫其他人尊稱她為無國界、非官方、德藝雙馨的“著名退堂鼓表演藝術家”。


    一般當何夕顏沉浸在自己代表全球華人獲得奧斯卡最佳扯淡獎的美夢裏時,寢室唯一性格正常的學習委員許多多總會冷萌地接一句:“那不是蒼井空?”


    初中那會兒班上男生一聽到“蒼井空”或者“瀧澤蘿拉”就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洪荒之力,總是忍不住在座位上扭動下身表示支持,偶爾大膽的男生還會露出一副猥/瑣又迴味無窮的詭異笑容。


    女生們也不傻,雖然沒有真正看過男孩子們私藏的奧斯卡最佳動作片,但她們大概知道男孩子們口中“德藝雙馨”是怎樣帶顏色的意味。


    隻有何夕顏不大分得清蒼井空和蒼井優。


    尤其是因為何朝顏極其喜歡日本文化,無論是日劇、日漫還是日本閃亮少女的手工藝品,她都如數家珍。以至於夕顏時常能聽到日本名字,雖說大部分時候她都會自動腦補日本軍刀和撲向黃花大閨女、下巴留一撮小胡子的日本漢奸,但也有因為名字好聽而留下深刻印象的,好比,蒼井優。


    所以當許多多說出“蒼井空”時,夕顏同學本能接了一句:“作為替全球華人爭光的著名退堂鼓表演藝術家——何夕顏,也就是我,必須要征服世界,衝出地球!所以我絕對給自己起個日本藝名,蒼井夕。”


    許多多、阿敏、二熊:“……”


    待阿敏反應過來,何夕顏已經開始自己第二段白日夢之中,她指了指窗外的太陽,說:“當日我魏巍大國被東瀛人欺辱、壓榨,如今我蒼井夕要代表中國少年征戰小日本,用我精心準備的作品給他們徹徹底底洗個’中華兒女全是寶’的腦!我相信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之下,收視率一定會超過蒼井空!”


    阿敏麵露驚恐:“你、要、跟、蒼、井、空、比、收、視?”


    傳說中的愛情動作片???


    “是的!壯哉我大中華!”何夕顏握拳拍打胸口,半天才憋出一口氣,“哎呦好痛,用力過猛差點給我自己錘成平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無情的嘲笑拍打在夕顏的小臉上……


    除了登台表演這樣的固定活動,408寢室每晚還有個“聽牆角”的保留節目。剛開學不到一個月,許多多跟二熊就在阿敏的添油加醋之下,默認陳蘊識是何夕顏走狗屎運撿來的青梅竹馬的學霸男朋友。


    每天早晨六點四十分,陳蘊識總會準時打來電話,不止是何夕顏,所有人都因此省去了睡前設定鬧鍾的麻煩。


    每晚熄燈前十一點二十分,陳蘊識的第二通必定準時到達,不同於早上那句慵懶、沙啞的“早安”,這會兒他會用清亮卻有些低沉的嗓音同夕顏聊個十分鍾,於是其他人也會呈聚眾兌獎的姿態貼在夕顏周圍。


    不止如此,除了臉皮薄,尚且還有些良心的許多多,阿敏和二熊幾乎是隔幾天就會架著水果刀逼迫夕顏衝陳蘊識“撒嬌”,每次當陳蘊識問夕顏寢室還有沒有零食時,除了夕顏,其他人都會對著電話智障一般拚命點頭。


    夕顏脖子還架在真刀上,命懸一線!隻好吭吭唧唧地說吃完了,不等陳蘊識打開淘寶,阿敏已經將巨長的零食清單送上!


    零食名字、口味、淨重量一一羅列。


    “菜單”最後還不忘加上一句,麻煩別買錯,不然娘家人會扣分的!


    九月的最後幾天,運動會前一晚,陳蘊識照例打電話來。


    何夕顏在娘家人的慫恿之下委婉表達了自己想要12種新品零食,陳蘊識笑著一一下單,問夠不夠,問其他人還有沒有想吃的,一貫走延安艱苦樸素道路的夕顏立馬打住:“夠了!夠了!我們……我們其實胃口很小的。”


    一個人能吃兩盆小龍蝦的人胃口小?


    哦嗬嗬……


    陳蘊識剛洗完澡頭發還是濕的,毛巾正搭在他肩上,水珠沿著發梢輕巧的滴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他走到窗邊,抬頭看碎月,耳畔有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他語氣漸漸溫柔起來,輕輕喚她的名:“小夕。”


    “嗯?”似是有心電感應一般,夕顏也從宿舍走出來,靠在走廊盡頭的窗邊,一抬頭發現窗外隻有路燈盞著它腳底的一畝三分地。


    “小夕。”


    “嗯?”


    “我想聽你叫我一聲。”


    夕顏清淺地笑一下,乖乖叫了聲:“蘊識哥。”


    “嗯……”好像有點想你。


    夕顏又叫一遍:“蘊識哥。”


    陳蘊識沒了言語,隻是靜靜聽著從電話中傳來的唿吸聲。


    “好聽嗎?”夕顏問。


    好聽,比什麽都好聽,陳蘊識在心裏對自己說。


    窗外一輪皎月,都說明月本無心,可有情人卻能看得見呢。


    星星睡,蜜蜂醉,隻剩小女孩清甜道一聲“哥,晚安”。


    .


    運動會結束當天,二熊跟許多多因要乘火車迴家而提前出發。


    何夕顏參加完800米長跑後天空便下起了雨,她淋了好一會兒才跑迴宿舍,原本答應陳蘊識一放假就趕迴家,連帶著十一黃金周的假期他們可以待在一起好幾天。當然了,陳蘊識沒忘記提醒她把作業都帶迴家。


    orz……大好時光幹嘛提作業啊……


    迴宿舍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夕顏正要提前電話訂長途汽車票時,發覺自己小腹一陣絞痛,其實跑步時她就已經有了點疼痛的感覺,隻是被她當做近來缺乏運動的不適應,沒想到這會兒越來越疼!


    夕顏放下塞得滿滿的書包,抱著肚子蹲在床邊,一瞬間覺察自己身下有些異樣,這才知道,大約是劇烈運動和陣雨的共同催化下,她的月例提前了!


    不止如此,還不幸痛經了!


    這可是她第一次感受傳聞中堪比死纏爛打前女友的小婊砸!


    悲了個催的……


    沒顧上給陳蘊識和家裏打電話,夕顏抱著阿敏的抱枕臥床昏睡一下午。


    中途阿敏迴來收拾衣服,見夕顏一反常態趕緊給她灌了個熱水袋塞進被窩,她原想留下照顧夕顏,卻被煞白著臉疼得蜷縮起身子的夕顏往外推了推。


    阿敏不放心卻又不好讓父母白跑一趟,替夕顏買好飯、把手機留下,叮囑夕顏有任何事情一定要及時給她打電話後才舍得走。


    安安穩穩睡了一覺,等夕顏醒來已經是晚上十點二十。


    熱水袋早已經沒了之前的熱度,夕顏的小腹也沒之前那樣像被一根筷子翻攪濃粥的疼,隻是身上還鑽著風一般的冷。


    她給自己倒了杯熱水,隨意看一眼手機,“靠!!!”


    陳蘊識跟從家裏打來的未接電話竟然多達一百多條……


    糟了!糟了!大家一定以為她被人拐進山裏挖煤了!


    她急著給陳蘊識迴撥過去,那頭卻立即接通,他喘著粗氣急促地問:“小夕?你現在感覺還好嗎?孫瑜敏給我發完信息就沒反應了,我不知道什麽情況。”


    “啊?”夕顏往已發信息那邊看一眼,原來是阿敏告訴他痛經的事情了,哎呀,好羞恥!這種事情怎麽能隨便告訴他嘛!


    “哦哦,我現在沒事了啊!”夕顏可惜地盯著自己的拖鞋,說:“可是……我今天肯定迴不去了,明天一早吧,一早我就迴家!你等我呀!”


    “小傻子,都什麽時候了……”


    “嘿嘿,那我不是跟你約好了今天晚上要一起吃飯的嘛~”


    “現在也可以啊。”


    “嗯?”夕顏笑著問,“當然不行啦,你應該到家了吧?從家裏到我學校得兩個半小時呢!而且我們學校女生宿舍超過十點就不讓出去。”


    陳蘊識站定,唿吸漸趨平穩:“你下樓吧,我在後門。”


    “真的嗎?”夕顏欣喜得忍不住揚起聲音,但又怕他隻是在開玩笑,不安地說:“不可能吧,你從學校迴家要三個小時,然後再花兩個半小時到我學校?”


    不可能啊,絕對不可能!


    “快點來,穿多一點,有點冷。”


    陳蘊識沉著的嗓音讓夕顏頓時心安,她沒顧上換鞋就奔出宿舍,遙遙看見陳蘊識站在後門外時心裏竟生出一陣酸楚。她不知道陳蘊識來了多久,等了多久,隻知道他鼻尖被風吹得紅紅的,他手裏還提著很多東西。


    在陳蘊識安慰的笑容裏,夕顏走過去抓住隔在二人之間的鐵柱,責備說:“你是傻子麽?不會一直等在這裏吧?”


    陳蘊識笑而不言,隻是從袋子裏掏出好幾張暖貼,撕開後有些不知所措,隻好遞給夕顏後指了指她的小腹:“我看網上說,這個,貼了會好一些。”


    “這裏有一些枸杞紅糖,你拿迴去喝一點。”


    “還有,晚上睡前記得倒點熱水泡腳,可以驅驅寒氣。”


    “你月……你那個期間有很多東西不能吃,我都發到孫瑜敏手機上了,你迴去記得看,要是真想吃辣的,也一定要忍一忍,好不好?”


    “要是晚上疼得厲害你就給我打電話,我都在的。”


    ……


    夕顏不敢看他,腦子裏反反複複出現陳蘊識在擁擠的大巴車上被旅客推搡的場景,他一路護著手裏給她帶的東西,他一路擔心自己的神色。


    她一一應下,握在鐵柱上的手指被陳蘊識用大手握住。


    他的手很涼很涼,隻有掌心還是溫熱的。


    陳蘊識問她:“怎麽了?今天這麽這麽安靜?”


    夕顏聞言,抬頭朝他傻傻地笑,她深深看著他的眸子,說:“蘊識哥,我一點都不疼了,真的,根本就沒你想的那麽疼啊。”


    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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