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終於還是脫離了眼眶,冰涼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涼涼的冷意一點一點的侵入肌膚,慢慢侵入血液,遊走到心髒。


    林默緊緊的捏著手掌,指尖嵌入掌心,她卻仿佛感覺不到那絲疼痛一般,低聲說道:“是因為靈汐對不對?那個叫靈汐的女孩子,是不是和我長得很像,所以你才會來到我身邊。你喜歡的是她對不對,而且隻是她的一個替身……”


    林默扶著牆壁,緩緩走上前,靠近九宸,繼續說道:“你要走我不攔著,我隻是想問你一句話,我們朝夕相處了那麽久,你對我的情誼都是假的嗎?你真的隻是將我當成靈汐的替身,對我從未有過絲毫的真心?”


    “是嗎?”


    靈汐的聲音很輕,仿佛要隨時斷掉一樣,可是語氣中的倔強和堅持,卻不容忽視。


    在九宸看不見的那一刻,林默早已經淚水滿麵,卻死死的忍著哭泣。


    九宸忽然轉身,將林默深深的擁入懷中,低聲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好像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解釋的了,有的隻是這一句對不起……翻來覆去的說著,卻顯得蒼白無力。


    林默沒有掙紮,隻是沉默的靠在九宸的胸膛,緩緩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滑落,打濕了九宸胸前的衣衫。


    她的猜測都是真的?九宸喜歡的……真的是那位叫靈汐的姑娘,是嗎?九宸之所以來到她的身邊,隻是因為她長得十分像那位靈汐姑娘,所以她才得到了他的溫柔相待。


    這麽多的日子,朝夕相處,她竟然沒有察覺到,九宸隻是將她當作了影子,隻是在她身上寄托了那份沉重的愛。


    她竟然……珍惜的那份感情,是偷來的……


    眼淚越來越多,怎麽也止不住,林默不想哭出聲來,隻好死死的咬住唇瓣,不發出一絲聲音。


    胸口堵塞般的疼著,有種快要唿吸不過來的感覺,林默的腦海,卻隻有那一個念頭。


    她隻是替身而已……


    驛站的客房裏,九宸拿著打濕的毛巾輕柔的替林默擦著髒兮兮的手腳。


    林默任由九宸拉著,隻是癡癡地望著他,整個不知不覺,就占據了她全部心髒的人。


    可是……


    林默沒有繼續想下去了,隻是放空了腦袋,沉默的抿著唇瓣看著九宸,或許是哭的多了,林默的眼眸已經幹澀不已,流不出眼淚了。


    擦拭完,九宸將毛巾放進水盆裏,端著水盆起身,說道:“餓了吧,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說著,就要轉身走,可腳步剛剛抬起,身後就有一雙小手,拉著他的衣角,死死的攥在手上。


    九宸迴頭溫柔的笑著,保證般的說道:“我去去就來。“


    林默抬頭看著九宸,片刻過後,緩緩垂下眼眸,鬆開了手。


    九宸深深的看了一眼林默,才端著水盆走了出去。


    下樓在大堂裏看見了司命,九宸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司命,麵無表情的錯身而過。


    司命卻急忙說道:“神尊,你不該……”


    司命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九宸打斷了,他入鷹般淩厲的眸子射向司命,冷漠的說道:“本尊不會幹涉她曆劫。”


    司命看著九宸的背影,第一次厲聲說道:“你做的到嗎?”


    看著九宸的腳步一頓,又繼續說道:“她死劫將至,你要眼睜睜看著她死,你能做的到嗎?”


    九宸背影僵直,眼底好似翻起了千層巨浪,萬千情緒在眼眸中浮現,他緊緊咬緊牙關,將心中的不忍都壓在心底,正要說話。


    樓上卻傳來林默的痛唿聲音,九宸想也沒想,就快速掠了上去,隻留下司命帶著無奈和悲憫的眼神,看著他的背影歎息著。


    推開客房,林默捂著心口在床上蜷縮著,不停的翻滾,額頭被大汗打濕,九宸心疼的上前,將林默擁入懷中。


    感受到熟悉到氣息,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林默輕輕的說:“好痛……”


    九宸見痛不欲生的林默,正好施法緩解她的疼痛,可司命的話還言猶在耳,他不能出手幹預。


    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在壓住心中的不忍和疼痛,九宸收迴法術,隻是緊緊的將林默抱在懷中,低聲的安撫著:“沒事的,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漫漫長夜,在此刻,顯得十分的漫長,月亮隱入雲層,仿佛也不願見到此刻相愛的兩個人,正承受著無奈和痛苦的折磨。


    九宸抱著林默,閉著眼睛,傳音給司命:她這樣還要多久?


    司命站在大堂裏,沉默的看著樓上的房間,迴答:七日。七日後是她十九歲的生辰,她一定會在七日之內死去。


    生辰那日,是山靈界的血月節,血月是山靈族的圖騰,靈汐是山靈國主鳳凰一脈的後裔,隻要能撐到那日,對她修為定是大有幫助。


    隻是生劫斷恩,死劫斷生機,一身病痛一遭襲來,五識具喪,紅顏白發,轉瞬蒼白,這七日,她的痛苦難以承受。


    九宸久久不能言語,過了很久之後,才詢問曖昧靈汐的第二劫,司命沒有迴答,隻是一味的囑咐九宸不要插手,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九宸無奈,隻能作罷,讓司命先迴去了。


    黑夜終將過去,太陽照常升起,可散落在林默體內的痛苦卻沒有隨著黑夜而消失,隻是暫時隱藏在林默的體內。


    林默緩緩睜開眼睛,臉色蒼白,麵容憔悴的看著坐在床畔的九宸,欣喜劃過她的眼眸。


    九宸察覺到林默已經醒來,不由的關切的喊道:“阿默……“


    林默扯著嘴角,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想起昨夜的疼痛,問道:“我這是怎麽了?”


    九宸垂眸,壓下心中的不忍和疼痛,嘶啞著說道:“你……生病了。”


    林默聞言微微一愣,然後再一次虛弱的笑著,說道:“我走了那麽多的路,還淋了雨,自然是要生病的,不礙事,你別擔心我。”


    九宸一把將林默擁入懷裏,他不敢讓她看見,他自責又擔憂的眼神,他隻覺得心好難受,看著林默疼痛,比痛在他身還要痛上萬倍。


    林默愣愣的眨巴著眼睛,忽然笑了起來,聲音有氣無力的說道:“九宸,我們迴家吧,迴漁村,迴我們的家。”


    九宸聞言推開林默,點點頭,“好,迴我們的家。”


    林默心滿意足的靠在九宸的胸口,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而她的耳後,黑色的魔印忽然顯現,散放著幽冷黑暗的光芒。


    與此同時,幽都山深處的黑蓮畔,魔君猙獰的笑容傳遍了四方,嘶啞的嗓音,狂妄的喊著,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天息宮裏的仲昊也猛地睜開眼睛,滿眼戾氣的盯著一個方向,抬手一把魔刀出現在掌心,他緊握著魔刀,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衝出了大殿。


    …………


    九宸帶著林默很快迴到了漁村的桃花小築,林默的疼痛是不是的犯著,可她都一一忍了下來。


    隻是她發現,她不是平常的風寒,她似乎生了怪病,漸漸的失去了感覺,海鹽都嚐不出來了。


    夜晚睡覺的林默,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睡的很不安寧。


    她仿佛做了一個夢,夢裏,她喊著一個沒有見過的人爹,親眼看著他被人殺死;夢裏,她親手將一把長劍插入九宸的胸口;夢裏,她的胸口被劍刺穿,血濺當場。


    每一副畫麵,都讓林默痛不欲生,她忽然痛醒了過來,耳畔依稀迴蕩著九宸那句痛不欲生的話語——靈汐。


    林默半坐起來,大口地喘息著,忽然房間閃爍著一道光芒,景休出現在林默的房間。


    林默驚訝的看著景休:“修大哥?”


    景休沉著眸子,上前拉住林默的手腕,說道:“跟我走。”


    林默被景休忽然的動作搞得有些懵圈,問道:“去哪?”


    景休卻不說話,隻是拉著林默朝著門外走去,林默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使勁的掙脫著,說道:“我不要,我不……”


    話還沒說完,景休卻忽然迴頭,眼神充血,像是暴怒的野獸,吼道:“你要在這裏等死嗎?”


    林默驚愕的看著景休,眼眸顫抖著,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任由景休拉著她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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