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林中風聲颯颯,一片清幽。


    一襲黑衣,玄紋雲袖,一男子低垂著眼臉,沉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裏,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著琴弦。


    眉目如畫,清俊內斂,人也隨音而動,偶爾抬頭,讓人唿吸一緊,好一張翩若驚鴻的俊臉!最讓注目的是他頭頂印著象征族中圖騰的墨印,給溫潤的臉添了幾分神秘。隻是那雙眼中忽閃而逝的某中東西,卻讓人抓不住。


    赤鷩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不敢打斷主子的琴音。但是男子修長的手還是按住了琴弦,讓人沉醉的琴音停了。


    赤鷩心一慌,拱手行禮:“國師。”


    黑衣男子,也就是山靈族的國師景休。


    他沒有抬頭,還在輕觸手中墨色的古琴,溫潤的聲音響起:“什麽事?”


    赤鷩依舊躬身:“畢方有事求見,說是有人占了他的赤焰洞,驅散了他的徒子徒孫,來請國師做主。”


    景休嗤笑一聲:“他那洞府本就是搶別人的,現在被人所搶,也算是因果報應。”


    “那屬下去打發了他。”


    景休不置可否,繼續撥弄手中的琴弦,平調,揚調,似突然來了興趣,問道,“畢方也算神獸,法力不弱,誰能占得了他的洞府?”


    赤鷩正要走呢,停下了腳步:“說是……雲風上神。”


    景休撥弄琴弦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雙眸似星子一般明亮,“雲風?雲風奪他洞府作甚?”


    赤鷩不知道國師為什麽感興趣了,還是乖乖的迴答:“說是為了無燼木。”


    景休站了起來,放下手中墨色古琴,沉思了片刻,嘴角帶著一絲笑。


    赤鷩見狀:“國師,您要為畢方出頭?”


    景休負手站立,淺笑:“雲風是天尊的關門弟子,本座怎能為了區區一隻畢方鳥就去得罪他?隻是,雲風要無燼木,看來九宸戰神這五萬年長生海的日子,過得並不輕鬆啊。”景休那抹笑容充滿著冷意。


    良久,他才開口:“仲昊現在在哪?”


    “逃進了十萬大山之中,我們的人追丟了。”


    景休看向赤鷩,冷哼一聲。


    赤鷩實在是忍不住了,忿忿不平:“國師,非是屬下們不盡力,而是仲昊一族乃是天族戰將烈夷的後人。烈夷犯錯,舉族被發配到我山靈界,我們隻有關押管束之責,並無打殺處置之權,就為這個,屬下們幾次將他們圍了,卻不敢下殺手。仲昊也是仗著這個,才敢鋌而走險,舉起反旗,如今窮荒之地的諸多部族,表麵上對我們俯首稱臣,私底下卻與仲昊暗通款曲,再這樣下去,屬下怕會生出大亂。”


    景休默不吭聲。


    赤鷩偷偷看了一眼國師,提議:“起碼,要向天君稟報一下吧。”


    景休譏笑:“你何時聽說過,九重天上的真龍,會管螻蟻的死活?天族若真在乎我們,也不會把我族當成流放之地了。”


    赤鷩陡然開口:“都怪國主,這些年不理朝政,也甚少往天宮走動,如今我山靈界在六界的地位,怕是連海國鮫人都比不上了。”


    景休眼梢微微一挑,淡淡掃了赤鷩一眼。赤鷩身子一縮,不敢說話。


    主子生氣了。


    景休聲音很輕,卻鏗鏘有力:“本座說過,就憑她殺了元渡,為我玄鳥一族報了大仇,本座此生都會護她,這樣的話,不要再讓本座聽到。“


    赤鷩輕聲迴道:“是。”


    即使他們這些屬下各個都心知肚明,看不慣國主能力不足,要不是國師在全心輔佐國主,如今的山靈族早不複存在了。


    景休語氣又複溫和,仿佛剛才狠厲的不是他一樣:“去將攢心釘拿來。”


    赤鷩聞言心中,大喜:國師是打算……


    景休大步向外走去,邊走邊說:“把本座的行蹤散出去,好叫仲昊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赤鷩恭敬領命:“是。”


    天宮仙霧繚繞,南天門柱上纏著金鱗耀日赤須龍。上空盤旋著彩羽鳳雲。


    靈汐拎著空藥籃往藥王洞去,但是麵上卻愁眉苦臉。十三就會使喚自己,說什麽怕自己師姐,還說自己師姐氣勢比神尊都大。哪有,她就是看不得自己有份好差事。哎!做個小仙娥真是難啊!


    靈汐路過南天門時,看到一襲黑衣的男子正與天將說話。不對,準確的說是天兵天將在訓斥那個黑衣男子。靈汐對南天門的守門將印象一直不好,誰讓她當時墜入長生海就是因為他們的追捕。那個男子不知道說了什麽, 其中一個天將即使忿忿不平還是進去稟報了,這讓靈汐很是吃驚。好本事!


    那個黑衣男子卻驀地轉過身子,看到方靈汐在看他,他溫和的一笑。清貫修長,豐姿如儀。


    靈汐見他人溫和,對自己也眼中也含著溫柔似水的笑意,不由得有點害羞,也微微對著那男子淺淺一笑,轉身離開,小跑到藥王洞。


    到藥王洞,雲風上神恰好也在,不知師姐說了什麽,雲風上神竟驚慌失措,嚇得逃了。


    靈汐取了藥,抱著藥籃往迴走,想著剛才的事,邊想邊笑。路過南天門,看到那個對自己笑的男子還等在那裏,不由得走了過去,“你還沒走呢?”


    景休低頭看著對自己說話的女子,一襲淺煙色暈紗留仙裙罩身,精致的小臉未沾脂粉,微微泛起一對梨渦。微微詫異,但還是溫和一笑:“事還沒辦完。”


    靈汐湊近了一些,小聲說:“他不會幫你通稟的,他這人壞得很。”


    靈汐離太近了,景休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卻不反感,學著她的樣子,小聲說:“那可否請仙子代為通傳。”


    少女趕緊搖頭,她剛剛可是聽到這人要見天雷真君:“不行不行,我和天雷真君是死對頭,我不能見他。”


    景休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你一個小仙娥,怎會與天雷真君結怨?”


    少女抱緊自己的藥籃,眼中都是不滿:“你是下界的神仙,不了解,這天宮裏規矩極大,麻煩更多,這兒的仙家更是勢利的緊,哎,一言難盡啊。”


    景休微微一笑,也不多言。靈汐還挺這位男子擔心:“你還要繼續等嗎?”


    景休點點頭。


    靈汐無奈地笑:“那你繼續等吧,我先……”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熟悉、粗狂的聲音:“國師!”


    是天雷真君!


    靈汐抬頭,果然是他,自然反應想起了那抽打神鞭,頓時如老鼠見了貓,連忙低下頭,生怕有人看到自己:“我先走了。”


    說完,掉頭就走,懷裏的長生結掉在地上也沒有察覺。


    景休覺得好笑,低頭正好看到那隻紅色長生結,正要叫那少女,天雷真君已走到跟前。


    景休不動聲色收起長生結,靈汐煙色的裙子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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