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有原委,心心有蹤跡。一池萍碎,不是風過,便是雨過,萍不會自碎,是人碎之。蜀都仿佛凋落在無邊的時間的荒野中的一粒果實,然而卻不是寒秋自然催其成熟、衰老。若要救你母親出去九層石塔,若要使你父親其魂魄如王者一般歸來,除非瀑布之門不再開啟,除非三生石永遠在吾人之手,不為地獄的王者所奪,除非蜀王勇敢的後裔子孫能夠獨自在冥河畔尋迴他的頭顱,在廢墟之下舉起已經生了鏽的卻依然保持無窮力量和無上榮譽的黃金權杖。但是,最終的勝利和喜悅是不易得的,你們要經曆月死珠沉般的痛苦、枯木生花般的靈魂的升華,才能夠重新迎來!而且你們要牢牢記住,你們要靠自己的勇氣和堅貞不渝的信念創造事業和夢想,才能真正成為不朽的蜀都傳奇的一部分!”庭霜驚訝地一邊在心底輕聲讀道。

    語文期中考試時間已過了將近一半多,庭霜時而咬著精致小巧的鋼筆,時而用筆頭摩擦著臉頰,時而合上筆蓋在手指間靈巧地繞來繞去,眼睛迷茫地看看坐在前麵的監考老師,那位女老師正在椅子上撐著頭顱打盹。教室裏非常安靜,隻能聽見同學們埋頭奮筆疾書的聲音,庭霜似乎能夠感覺到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淌,她還隻寫了一個標題——“如果我是硯心公主”,幾個藍黑雋秀的字跡居中填在第一行格子上。然後正文莫名其妙地寫了上麵一段話,下麵卻是一個字也寫不下去了,隻能茫然地望向窗外,外麵正在下雨,春天的煙雨,綿綿霏霏,似有若無,聽不見一絲雨聲,遠處的墨蘭色的山巒輕籠著一層雨霧,偶爾有一些黑色的鳥飛出層巒,庭霜固執地以為它們都是杜鵑鳥。再往近處,越過教師的宿舍樓樓頂,附近的山坡上是一片竹林,短劍一般的竹葉油亮青翠,無風,但時而仿佛覺得它們在飄飄搖搖。

    庭霜看著美麗的雨景,陰霾的天空,心靈逐漸變得柔軟極了,但仍然看不見閃著火花的靈感光臨。庭霜終於有點急了,她不知道今天是怎麽迴事,以前每次考試,她希冀著能碰上雨天,而且總能遇上,因為隻有看著雨時,文思才能夠如海濤般磅礴而出,可是此時此刻,庭霜的思緒完全斷了,庭霜甚至有點嗔怪起自己來,為何嘛?為何嘛?我真的就這樣成為才已用盡了的江郎了嗎?才怪呢?才怪呢!

    這時候,教室的窗邊草地上的一棵參天古木,不時地飄落一片兩片枯黃的樹葉,隔著透明的玻璃窗,庭霜凝視著它們飄飄忽忽而下,監考的女老師醒來時,看見庭霜向右邊歪著脖子出神,誤以為這個女孩在抄襲別人的答案,於是走到庭霜的麵前。

    女老師在庭霜的左邊站定,庭霜看著窗外的落葉,並沒有注意到監考老師已在身旁立了好長一段時間,而是凝神於每一片斷斷續續劃過窗戶的落葉,它們往下掉的速度是那麽的緩慢,就像鵝毛懸浮在半空中,忽升忽降,然後庭霜仿佛覺得它們漸漸幻化成了一幅幅正在演繹著劇情的畫頁。庭霜有點不相信自己的所見,於是又揉了揉眼睛,但還是如先前所見,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是由於胡思亂想而產生的幻覺,也並非心在夢鄉中。

    第一幕,庭霜看見的是夢穀的少女,駕乘著一片巨大的青黃色的梧桐葉悠悠然地墜落寒江邊的夢穀,最令人驚愕的是,庭霜發現自己披散著長發與剪著齊耳短發的竹影相擁在一起,他們兩人的前麵是身著紅色綢緞裙子的夢穀的少女。庭霜、竹影彼此都不知夢穀的少女是誰,但庭霜在心裏斷定,夢穀的少女與自己定然是相知相識許久了的好友和知己。

    第二幕,庭霜看著第一片敗葉陡然倏忽而過後,第二片展現在眼前:一列綠皮火車在高山峽穀中行駛,列車時而穿過架設在山巔與山巔之間的橋梁,橋梁相鄰之間的橋墩鑲嵌著仿佛巴洛克風格的拱門,非常優美,當列車駛出幽暗漫長的隧道時,一名女子隔著窗玻璃用迷離的眼神眺望懸崖邊幽深的峽穀,底下是狹窄急湍的水流。“絳珠姐姐!”庭霜不禁驚愕地在心底叫喊,差一點就叫出聲了,庭霜猛然用掌心捂住嘴巴,眼睛瞅了瞅四周。而樹葉中的絳珠也似乎聽見了庭霜的聲音,抬起頭,彎曲的嘴角朝庭霜朦朧般的淺淺一笑,而她的眼神似乎望在別處。

    然後庭霜隻感覺那雙無助的眼睛緩緩地離開了列車、峽穀,高山,一邊像山泉般往外汩出點點鮮血,一邊一步步向她飄移過來,忽然一下子貼近到庭霜的眼睫毛邊。使庭霜不由得驚懼地叫喊了一聲。

    正在寫試卷的同學們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到庭霜和女監考老師身上,他們弄不懂發生了什麽?更不明白、更想觀看監考老師要怎麽處置庭霜,但大家發現女老師並不想做出什麽大動作,又轉而埋頭寫作。隻是在心裏拭目以待著。

    原來是那位女老師突然躬身把臉頰湊到庭霜的眼前。盡管如此,庭霜並不想理會身邊的女老師,甚至有些惱恨她阻斷了自己的視線,並且讓自己無謂地驚懼了一番。所以庭霜仍然裝作熟視無睹的神態看窗外的樹葉,還好,絳珠姐姐還在,她的眼眸依然在往外汩出血滴,她的淺笑依舊朦朧、迷幻。

    “你在看什麽?那麽著迷!你知不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啊?”女監考老師對於庭霜的置之不理和輕慢的表情,心裏顯然有些不滿和不平衡,她用手指頭使勁敲了敲庭霜的桌麵,似乎在給予她嚴重警告。

    “我看到了絳珠姐姐!”庭霜說。

    “絳珠姐姐?你怎麽知道她叫絳珠?她都已經迴成都去了,怎麽可能?你這同學盡說一些瘋話!”女老師輕聲反駁說,聽她這麽說,她和青城老師的關係定然非同一般啦。

    女老師望向窗外,除了一片翩然而下的落葉劃過窗戶,別無其它正在運動的事物,於是悻悻然離開。

    庭霜仍然望著窗外,發現絳珠姐姐已飄逝,山巒在震動,列車駛進一條峰巒之間的隧道,然後就沒有再現身。庭霜期待著第三片樹葉掉落。

    第三幕,庭霜看見一艘豎著高高桅杆和長長白帆的船隻行駛在海天相接處,船頭上佇立著幾個身著淺色亞麻布衣衫的男女,他們的麵影模糊,庭霜隻能隱約覺得他們是朝向大海。

    第四幕,庭霜看見了一隻小船隱沒在一片繁茂的潮濕的蘆葦水巷中,離江畔不遠處,幾位衣著華麗、容華若桃李的女子匆匆從三尺餘高的苞茅叢中奔出來,稍微年長的女子還不時往身後張望,她的頭發蓬亂,眼神裏充滿了擔憂和恐懼,似乎她們正在逃避災難和戰禍。

    第五幕,庭霜看見了一座被黑夜和慘淡的月色籠罩的荒城,它的城牆,石頭堆砌的王宮,神廟,圓形的高塔,以及普通居民低矮的建築,如今隻留下一些斷壁殘垣,但從它們厚重而古老的輪廓可以立即在想象中重現昔日的輝煌和榮耀。

    第六幕,那是一座古老的新月般的橋梁,橫跨了一條清亮淒婉的河流,河流兩岸是寬廣的脈脈平林,寒煙如織,橋麵上鐫刻著古代英雄與敵人搏殺的戰爭場麵,橋欄杆是白色的大理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雕刻著一名古代英雄的等高人身像,有的躬身引箭,有的橫刀立馬,有的閑臥雲嶺之上,其中一位女英雄從劍鞘中拔出了青銅劍,劍尖直指被打倒在地的戴著黃金頭盔敵人的胸膛。庭霜對著女英雄看了好久,愈來愈覺得她十分像一個人,但不屬於庭霜生活的這個世界,而是想象中的世界,但是它更真實,對,她不就是蜀都的葬月小姐嗎?但時而庭霜更覺得她像姐姐庭雨。啊,你到底是誰?庭霜心裏很疑惑。

    “我就是蜀都傳奇中的葬月啊,難道你能夠忘掉我嗎?是我犧牲了生命將你作文中的話、也就是我父親乙丁囑咐我無比親自轉述給你的神祇的箴言。”女英雄的大理石像說。

    但是它旁邊的一位英雄說:“對,你是虞山國,西芎城、以及雁丘城人民人人景仰的女英雄葬月小姐,你既是公子子剪、硯心公主的守護者、庇護者,可同時又是她,這位叫作庭霜的可愛女孩的姐姐。”他伸出手指指著庭霜。

    庭霜聽到兩個石像模棱兩可而又相互對立的談話,不知道該信誰說的,或者說它們的話,庭霜都願意相信,然而畢竟不能。總之,眼睛看見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庭霜漸漸能體會到這句話的深刻含意。遠處白色的雪山作為背景,映襯著新月形的拱橋,庭霜迷茫地望著迷幻般的景物。

    直到考試結束的鈴聲打響,庭霜也沒有再寫一個字。庭霜把試卷交上去時,女監考老師特意把庭霜的試卷翻過來看了一眼,然後對著庭霜迷茫的眼眸無奈的看了一下,一直目送她的背影離去。

    考完試後,許多同學簇擁在一起討論著試題的正確答案,而另一部分同學一邊若有所思地低頭走路,到停放自行車的車棚中,找到各自的自行車騎迴家去了,剩下庭霜一人,懷了一點想看個究竟的好奇心偷偷來到教室後麵的草坪上,那棵巨大大的梧桐樹靜靜地立在那兒,庭霜仰頭看了看,伸向四麵的樹枝上生長的全是新綠的梧桐樹葉,既然如此,怎麽會有枯黃的桐葉掉落呢?這樣想著,庭霜在草地上搜尋了片刻,在草地上拾起了五片枯黃的梧桐樹葉,但是第六片卻不知飄落何處,庭霜先將那五片桐葉撫平疊起來裝進書包,然後擴大尋找範圍,但第六片仍然遍尋不著。

    正當這時,一隻杜鵑鳥在庭霜的頭頂啼叫著飛過,庭霜舉頭驚愕地看見這隻有著兩枚白翎羽的杜鵑鳥,它的鳥喙上銜著一片青黃色的梧桐葉,而且桐葉中正像電影屏幕一樣演繹著庭霜剛才在教室中所見的第六幕的情景。

    杜鵑鳥停在一枝梧桐樹枝上,對著庭霜看了半天。

    “你是誰,把那片樹葉子還給我吧?”庭霜喊道。

    杜鵑鳥擺擺頭,扇起翅膀飛走了,它飛得很慢很低,似乎在故意引誘庭霜。庭霜緊跟著它,隻見杜鵑鳥穿過梧桐樹寬大的葉片、馬尾鬆的鬆針,越過教師宿舍樓頂一直來到後麵的小山,從山腳到山巔,從一個山巔到另一個山巔,最後,庭霜來到了硯湖畔,而杜鵑鳥悠然飄落在兀近湖心的一片洲渚上飲水的白犄角公牛的背上。

    “趙庭霜!”竹影站在山坡上喊道,“你一個人跑到這裏來有什麽事情嗎?”馬尾鬆濃密的鬆針的陰翳遮住了竹影的半邊臉頰。

    庭霜豎起食指靠近緊閉的雙唇邊,示意竹影不要再說話,轉過身接著神情專注地凝視著銜著桐葉的杜鵑鳥。竹影很識趣,三緘其口,默默走下山坡,來到庭霜身旁。

    “你在幹什麽,怎麽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啊?庭霜。”竹影到底忍不住問道,“你看那隻鳥多好玩啊,嘴裏銜著一枚葉子耶!”一邊說著,竹影彎身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隨即就扔了過去,小石子在公牛身邊的水域沉落,激起了一圈水紋,杜鵑鳥被驚起,啼叫著飛上天空,桐葉掉下,在湖麵浮起,又鋪展開。

    “都怪你,都怪你,看,杜鵑鳥被你給嚇跑了!”庭霜對於竹影的明知故犯和莽撞行為抱怨不已。

    但是更令人驚愕的事情在竹影、庭霜麵前緩緩展開了。隻見那一片梧桐葉隨著那一圈輕柔的漣漪搖蕩了一會,當水麵平靜如初時,桐葉就忽然消逝無蹤了,或者沉下了湖底,但又像是融化了成了湖水,因為那一片清淨的湖麵映現的不再是蔚藍色飄著薄雲的天空,而是若隱若現的倒映著雁丘荒城、荒城之月,靜靜流淌的伊夢卡河,彎曲的橫跨伊夢卡河的月亮橋,以及奇幻般的晶瑩潔白的伊夢卡山。

    “庭霜,你看到沒有?水中的古代城市,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見過的美麗的古代的城市的廢墟!簡直太讓人匪夷所思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嗎?不會是幻覺吧?”竹影對於親眼目睹,十分驚歎。

    “這怎麽是幻覺呢?隻是你不相信罷了。你看吧!”

    竹影看過去,心中的訝異果然更甚於前。飛遠的杜鵑鳥又匆匆返迴來,在那一片湖水中的幻影上空盤旋俯瞰,徘徊猶豫了一陣後,以一個輕柔優美的姿勢飄進了湖水中古代的荒城,它飛過伊夢卡河,又繞著伊夢卡山巔晶瑩潔白的積雪滑行三周,最後才停落在百尋高的荒城中央的石塔頂端,合上雙翼,與著竹影、庭霜或者是白犄角的公牛相視無語。然後白角公牛也跟著遊了進去。

    “真的是奇幻無比呢?庭霜?你說是不是?你看到沒有?那個白色石柱上的雕像多像是庭雨姐姐啊?”竹影說。

    “這個我也說不大清楚。”庭霜迴答,“對你說,也許你不想信我!”

    “怎麽不信,你說嘛?我看見了這些,還有什麽不信的?”

    於是庭霜答應竹影告訴竹影她在那六片梧桐葉中所看見的一切,但是要到晚上才能說。

    不久,當太陽隱沒在墨似的群山背後,湖水中的幻影忽然就消失了。庭霜、竹影挽著手往迴走的路上遇見白眉公背了一捆木材迴他的木屋。

    “看見我的白公牛了嗎?”白眉公問庭霜和竹影。

    “看見了,不過它劃到湖底去了!”竹影搶著說。

    “哦”,白眉公輕聲說,對於竹影模糊的迴答似乎並不奇怪,“是這樣啊,那麽你們把那剩餘的五片掉落的梧桐樹葉過幾天還給我,那麽我會讓你看見自己想見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過了明天我就不要了的,你們要想清楚哦!”

    庭霜、竹影疑惑的看著說完話就離去的白眉公的背影。

    當天晚上,竹影來到庭霜的房間,坐在床邊聽完庭霜的講述後,要求庭霜把梧桐樹葉拿出來看看,於是庭霜將它們一一擺放在靠窗的書桌上。

    “極其普通的幾片樹葉而已,怎麽也看不出哪裏有什麽與眾不同之處呀。”竹影倍感失望。於是又聊了一會天,百無聊賴之際,竹影在庭霜的書桌上隨便抽了一本書翻開來讀,她翻開的書是沈從文著的《湘行散記》。看著看著,電忽然停了,房間裏一片黑暗。

    “見鬼,怎麽這個時候停電呀!”竹影抱怨道。

    “竹影,你看,我說的沒錯吧,我沒有騙你!樹葉又開始閃現我看過的東西了。”庭霜驚訝地說。

    庭霜說得一點也不假,潔白的月光穿過窗口照射在其中兩枚梧桐葉上,這兩枚被照射的梧桐葉就閃現著奇幻的背景,而另外三片沒有被照射的三片,依然故我。庭霜發現這一點,將它們也都放到月光中,果然背景也出來了。

    “原來如此!”竹影感歎道。

    庭霜覺得有點害怕,於是竹影就陪著庭霜睡了一個晚上,兩人相約要把看見絳珠姐姐的消息告訴青城老師。翌日一早,庭霜、竹影來到中學,敲響了青城老師的宿舍房門。青城聽完庭霜和竹影離棄的講述,並不相信。

    “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讓你相信我們”,庭霜說,“但是你還想不想看見絳珠姐姐啊?你就隻是隨我們去看一下子,又不是讓你流淚流血!不去就算了!”

    “怎麽不去!我去看一下。”青城說。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那麽黃昏湖邊木屋見!拉勾吧。”竹影用稚嫩甜蜜的語氣說,並把小手指伸到青城麵前。青城雖然覺得竹影此舉過於小孩子氣,對著竹影含蓄地笑了笑,但還是爽快地與她拉勾約定了。

    正當青城和竹影在談話的時候,庭霜仔細看了看青城老師宿舍的布置,他的房間裏隻有一張狹窄的床子,安放一個角落裏,被褥還沒有疊,枕頭邊散亂地堆了幾本厚厚的書,一本半黃不舊的《紅樓夢》,一本《曆史》,還有幾本淺色封麵的小說月報。  床邊靠窗的書桌上整齊地擺放了許多小說和曆史書籍。白色的牆壁上張貼了一張絳珠姐姐本人的素描畫像,另一邊有一張電腦桌,鍵盤上放了幾頁草稿紙,庭霜走近看了看,原來是幾行小詩,由於是一首短詩,而且詩句較優美,庭霜看過一遍便記住了。

    我隻在星空絢麗時

    現身偏遠的荒邑

    我隻在你孤寂的夜晚

    閃現若明若暗的身影

    我顧不了惹惱了繁星

    也要化作流螢,陪伴你的旅行

    當你夢醒時分,仿佛是我

    殘留在你腦際的一片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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