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風萍告別她的懶覺生涯,一早就被唐迦南拖起來去唐家老宅。按照規矩,她早該見家長了,怎奈唐老太太先是覺得她來路不明,知道她的身份之後,自尊心受挫,又不好意思見她,於是拖延至今。


    當他們到達唐宅時,唐皓雲及其女友孫小姐已經先到了。唐湛正陪著母親在花園裏做運動。唐銘瑄睡意蒙矓地下樓來,看見風萍赫然在座,著實嚇了一跳,睡醒全消,和她的兩個哥哥打完招唿,就到後花園尋她的外祖母去了。


    稍後,唐老太太進來,看到風萍時表現得非常自然,吃飯時特意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她畢竟有幾十年的閱曆打底,可以笑對自己犯過的蠢事。風萍也當支票一事沒有發生過。


    這樣一來,那不明真相的三個人都吃了一驚。因為唐老太太的這個態度,基本上就表示她接受了風萍,可是,她怎麽就忽然接受了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唐迦南因為唐湛在座,一直沉著臉不說話。唐老太太見到他右手的手指不便,自然是要過問的。他隨便找了個借口應付過去,她又繼續嘮叨幾句。


    唐皓雲則和父親聊些時政新聞,作為律師的孫小姐偶爾插話,言談也頗有見地。


    唐銘瑄對他們的談話毫無興趣,便跟風萍搭起話來,說到眼前倍受關注的jennifer服裝秀,據悉將有許多時尚界權威人士專程前來為她捧場,入場的邀請卡非常難求。


    風萍正好有兩張邀請卡,表示可以轉送給她。這實在是意外之喜,她喜笑顏開的激動神色,把孫媛媛也給吸引過來了。於是,風萍的另一張邀請卡也送了出去。這為她暫時贏得了兩位女士的友情。餐後,唐銘瑄帶她們上樓參觀,樓上有五間臥室,住人的隻有三間,唐銘瑄的那間景觀最好,正對著花園裏的紫藤花架。


    閑聊的話題也不外乎是服裝、美容、護膚等等,風萍有專業人士去煩惱,便趁空到觀景台上欣賞景致,結果卻發現唐湛和唐迦南站在花架下私語。


    這個發現令她精神一振。


    唐迦南對父親一向避之唯恐不及,此刻卻不停地在說話,唐湛一直沉默不語。唐迦南說完,他依然沉默著,約有兩分鍾的樣子,才側頭簡短說了一句什麽,然後就轉身走了。


    唐迦南獨自站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迴過頭來一看,沒人,再抬頭一看,風萍在陽台上對他揮手。


    他微微一怔,然後慢慢踱步過來,仰頭望著她笑,“很無聊吧?”


    風萍先朝身後看了一眼,然後對他點了點頭。


    唐迦南撲哧笑了一聲,“附近有一個小水庫,風景不錯,要不要去玩?”


    風萍連忙點頭。


    “那你快下來。”


    “知道了,你讓開一點兒。”她說著彎下腰去。


    “什麽?喂,你在幹什麽啊?”


    “鞋子!”


    “什麽鞋?”


    他的話音未落,頭頂忽然落下兩隻靴子,差點兒打中他的腦袋。他還沒來得及抱怨,緊接著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毫發無傷地落在地上。


    唐迦南驚得合不攏嘴,睜圓眼睛看她把短靴撿迴來重新穿上,輕輕問道:“你,你沒事吧?”


    風萍直起身,拍拍手道:“沒事,走吧。”


    唐迦南依然不能相信,握住她的肩膀前後左右地看,想要確定她真的沒事。


    風萍拍掉他的手,“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學過功夫嘛,這個陽台也不算高,我們還是快點兒去那個水庫吧!”


    唐迦南帶她從花園的側門出去,還忍不住驚歎道:“原來我老婆是個女超人!”


    風萍聽到“老婆”兩個字,心裏微微一動,但是沒有糾正他。


    唐迦南絲毫沒察覺自己的稱唿有所不對,又問道:“你為什麽要學這個?”


    “我們家人多少都會點兒防身術,用來自衛。我屬於比較勤奮的一個。”


    “真厲害!”


    風萍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兩人走了一會兒,她問道:“呃,我們要走去那個水庫嗎?”


    “對啊,半個小時而已。”


    “沒有公車嗎?”


    “有一路,不過要看運氣,還是走路比較實際。”


    “呃……”


    “你這是什麽表情,不會才走兩步就累了吧?”


    風萍又笑了兩聲,實話實說道:“我剛剛跳下來的時候,好像被石子硌到腳板,有點兒疼啊!”


    “你剛剛不是說沒事嗎?”


    唐迦南停下來看她,一雙眼睛格外明亮,風萍被看得臉色泛紅,“你這是什麽眼神?剛剛是沒事,現在忽然有點兒痛。”


    “哈哈哈!”唐迦南很不客氣地笑出聲來。


    笑完之後,他表現得很苦惱,“按照電視裏的做法,這個時候我應該背你過去,說明我對你死心塌地。不過,我背你走十分鍾沒問題,走三十分鍾,恐怕不行,你看我的手指……”


    “我們去碰碰運氣,等公車吧!”


    “隻好這樣了。”


    於是,兩人到站台等公車,去水庫玩了大半天,順便在水庫旁的漁館吃了午飯才迴去,迴去後少不得要聽幾句廢話,兩人隻當是耳旁風,一笑置之。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日子步入新春,一天趕著一天明麗起來,風萍所擔心的事情也並沒有發生。近期焦點全在jennifer的服裝秀,這場宣傳了好些日子的高級服裝秀終於要揭開蓋頭,媒體及時尚界人士都是期待已久。


    風萍因為把邀請卡送了人,便不打算去了。誰知jennifer再次來電跟她確認,並將她列為首席貴賓。她隻好表示自己還有兩位朋友,也對她的作品感興趣,jennifer立刻差人重又送了兩張邀請卡。


    這個禮拜,唐迦南飛紐約開會,當晚來不及趕迴來,風萍便叫了方君浩一起去。


    地點是紅日會館。


    雖然她曾經賭氣說過,絕不再去紅日會館。但生活的強大之處就在於,它時常會令你推翻自己原有的言論,就像她雖然提倡環保,可衣櫃裏依然少不了一件皮草一樣。


    盡管風萍看不上紅日會館,但客觀一點來說,紅日會館仍是數一數二的會館,能夠在紅日舉辦這類活動的人決不多見。當晚的排場自不必說,明星雲集,星輝璀璨。除了jennifer私交甚好的國際巨星前來捧場之外,國內的一線明星也有不少,例如夏瑤,算是jennifer的固定客戶,也在獲邀名單之列,另有來自紐約和巴黎的時尚界名人,陣容的豪華強大比前麵的模特大賽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最令到場嘉賓感到詫異的,還是t型台下所設立的三個貴賓席。


    jennifer的服裝秀從來不設貴賓席,這是業界眾所周知的事情。她連在巴黎的高級定製服裝秀都沒有貴賓席,居然會在這裏設?真的太令人驚訝了!


    究竟這個貴賓席是為誰而設的?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要來?很多人都在竊竊私語,業界名人被一個個地提了出來,又一個個地被推翻了。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方君浩的保時捷已經駛入了紅日會館的大門。風萍穿了件米白色毛衣,外套一件鋼藍色羊絨大衣,和方君浩一起步入大廳。在門口接待的正是上次那名服務經理,一看見風萍,他那張笑意迎人的臉頓時就僵住了。這個時候,如果你問他,在他有生之年最不想見到的一個人是誰,他的答案一定是風萍。


    風萍則恰恰相反,尤其是當她想起那個寒風淒淒的冬夜,自己狼狽不堪瑟瑟發抖的樣子時,她就覺得這一次真是來對地方了。


    “晚上好,風小姐!”真不愧是經理,頃刻間便恢複神態,拿出一副親切和善的笑臉。


    風萍向他出示自己的邀請卡,“我不是這裏的會員,憑這個可以進去嗎?”


    經理忽略她的諷刺,笑得分外熱情,“您的光臨,是我們的榮幸。”


    “我需要穿著外套在這裏拍張照片嗎?你們的工作人員似乎記性不太好?”


    經理的麵部肌肉有些僵硬了,但依舊保持笑容,“您說笑了……”


    “我的大衣存放在這裏,需要另外付費嗎?”


    “不,不需要,我們有義務保存好客人的物品……”經理的笑容維持不下去了。


    “那你可千萬不要把它弄丟了。”風萍把脫下來的外套放到他伸出的手掌上,一字一句道,“因為這件衣服的價值,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請您放心……”經理的額頭已經微微見汗。


    “風小姐,”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風萍轉身一看,說話的正是以冷豔著稱的周新竹小姐。


    “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呢?”


    風萍覺得她的態度有點奇怪,好像忽然之間又迴到了往昔的趾高氣揚,用一副睥睨天下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風萍笑了一聲,“沒錯!我是咄咄逼人了,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咄咄逼人嗎?”她看定周新竹的眼睛,一語雙關道,“因為他到現在還沒有跟我道歉,還沒有跟我說一句對不起。做錯事情的人,怎麽反倒更理直氣壯呢?”


    周新竹的臉色紅了一下,但語氣依舊很強硬,“風小姐,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難免會做錯事情的,不止是他一個人,所以我才說得饒人處且饒人。”


    風萍聽了忍不住皺眉,感覺很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講什麽。


    “周小姐,恕我理解力有限,請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也許是我說得太含蓄了。風小姐,每個人都有她不想被別人知道的事,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麽。”周新竹停頓片刻,向她微微俯身,壓低了聲音,“因為上次那件事,我不會把它說出去,作為對你的迴報……”


    風萍微微一怔,隨即就明白了過來,失笑道:“原來是你在背後調查我。”


    “談不上調查,隻是好奇!”周新竹麵不改色,“我很好奇你這個人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一會兒是灰姑娘,一會兒又成了貴人,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原來也不過如此。我不得不說,你挑男人的眼光實在太差了!”


    “周小姐,”方君浩沉默半天,這時候忍不住插話道,“容我提醒你一句,小心禍從口出!”


    “是嗎?”周新竹不以為然地一笑,挑起眉毛,依仗身高的優勢俯視風萍。


    風萍笑了笑,並沒有因為她剛才的那番話動怒,而是一臉平靜地說,“周小姐,選擇敵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可以慢慢甄別、精挑細選,但愛情不是這樣的,愛情它不為人力所控製。我選擇男人的眼光或許是差了一點兒,可我在選擇敵人方麵還算在行,我絕不會挑選你這樣的對手,因為你還不夠資格!”


    周新竹沉不住氣了,揚眉冒出一句黑道電影的台詞,“你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嗎?”


    風萍冷冷一笑,“隻要我願意,隨時可以把它變成我的!遺憾的是,我並不稀罕!”


    周新竹漲紅臉色,怒極而笑道:“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你還真是大言不慚,你……”


    她話沒說完,風萍已經挽著方君浩的胳膊走了。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她氣得差點兒跳腳。


    那經理不失時機地煽風點火,“她也不過就是釣到了一個唐迦南,怎麽就敢說出這麽猖狂的話?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周新竹看著風萍的背影,重新恢複她那慣有的冷豔表情,冷冷道:“我本來不想做得太絕,可是她非要自掘墳墓,我也隻好成全她!”


    說完,她走到旁邊,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對著話筒那頭的人說了幾句話。那簡潔有力的語言,斬釘截鐵的態度,酷似一名將軍對整裝待發的士兵們下達命令。


    這件事就算影響不了她和唐迦南的感情,肯定也會影響唐家人對她的看法,再不濟也可以揭開她的底牌,教訓一下她,好叫她做人不要太狂妄。


    周新竹掛上電話,微微抽起嘴角,十五度仰頭冷笑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踱著她那標準的貓步,搖曳生姿地朝發布廳走去。


    剛到門口,就看見裏麵一團混亂,很多記者圍在t型台前拍照。


    被拍的對象是一個留胡須的瘦高男子,大約五十來歲,五官並不如何英俊,但過分挺括的鼻梁使人印象深刻。麵對攝像機的熱情,他麵無表情,眉宇間隱約有股淡淡的倦意,眼神散漫,顯出一種冷漠的疏離感,仿佛這世上沒有什麽事值得他關注。


    周新竹走近跟前,看清楚他的臉容,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連忙捂住嘴,差點兒驚唿出聲。不過,旁邊已經有人替她驚唿了,“天啦!那是安德魯,《名流》雜誌的主編,他可是時尚界教父級的人物,jennifer真的好有麵子……”


    “沒有上過《名流》雜誌,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名人。”


    “據說他是皇室宴會上的常客……”


    周新竹側頭一看,這才發現說話的兩人竟是夏瑤和另一位女星。她們也算是熟人,當下彼此微笑著交談起來。周新竹因為討厭風萍的緣故,對曾是唐迦南緋聞女友的夏瑤也就分外友好。


    “哎,你們看那邊,是傑西卡耶,我很喜歡她的電影……”


    “她看起來也不是很漂亮嘛!”周新竹矜持地笑了笑,轉而恭維夏瑤,“相比而言,我還是更喜歡夏小姐的電影。”


    她這樣一說,那位女星就不好反駁了,隻得笑著附和她。但夏瑤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被誇讚得非常心虛,連忙謙虛起來。


    這時候,入口處又走來了唐銘瑄和她未來的大嫂孫媛媛。


    周新竹一看見她們,不由得又笑了起來,“對了,我剛剛在外麵碰到一個人,她竟然也來了,真是搞笑……”


    “誰啊?”夏瑤問道。


    “還能是誰?就是那個風萍唄!她已經進來了,你們沒看到她嗎?”周新竹引頸向四周看了看,尋找風萍的身影,嘴上繼續笑道,“說來也真是奇怪,今晚陪她來的人,居然是方君浩,兩個人很親密的樣子。嗬嗬!我真是好佩服唐迦南的涵養哦,自己的未婚妻和方家父子倆搞在一起,他都一聲不吭,真的好氣度啊!”


    說完,她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夏瑤的臉色。但夏瑤的臉上沒什麽表情,性感的唇角含著笑,不言語。她討了個沒趣,不免有些訕訕的,沒看見風萍的人影也覺得有些奇怪。


    此時,距離發布會開始還有幾分鍾的時間,jennifer在後台忙碌,沒有露麵,前台的各路來賓都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貴賓席隻坐了安德魯一個人,其餘兩個位置依然空空如也。這兩個空位置讓所有記者屏息靜氣,令到場的所有來賓,包括安德魯在內的每一個人都萬分好奇。


    就在這時候,jennifer的首席助理吉娜忽然穿過人群,匆匆走向入口處。大家的目光跟隨著她的身影一起轉頭。出現的人,毫無疑問,當然是風萍。


    她並不像別人那樣,把能夠出席這場服裝秀當做十分隆重的一件事來對待,故而準備得不是很充分,臨進場前忽然想去洗手間,以至於別人都到了,她才姍姍來遲。


    在眾人的注視下,吉娜畢恭畢敬地領著她和方君浩穿過人群,直接走向貴賓席。場內的所有人都睜大眼睛,每個人都在心底發出同樣的疑問:難道是她?


    周新竹尤其緊張,目光緊緊地盯住風萍的高跟鞋。風萍每走一步,她的驚詫就增加一分。但是,還有比她更加驚詫的人,那就是安德魯。


    這位時尚界的泰山北鬥,一直在貴賓席上泰然安坐的他,此刻忽然站起身來,向前跨了一步,對著走過來的風萍深深鞠了一躬。


    風萍在他的麵前停下腳步,微笑著略抬手,“最近好嗎,安德魯?”


    安德魯欠身,執起她的手背輕輕一吻,“能夠再次見到您,榮幸之至!”


    這一下,所有的人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周遭一片靜寂。


    風萍?


    居然是她?怎麽可能是她呢?如果是方君浩,大家還勉強可以接受,畢竟時光酒店源於歐洲,方家一向低調,對於八卦者來說,還是很有一些神秘感的。可是,風萍,這兩個字就是灰姑娘的代名詞,因為攀上唐迦南的緣故才為公眾所關注,她憑什麽坐在那個位置上?甚至連安德魯這樣的超級大牌也對其畢恭畢敬?


    太太太太太不可思議了!


    太太太太太出乎意料了!


    是因為唐家的關係嗎?唐家的人脈確實很廣,但從來也沒聽說過他們和安德魯有什麽交情啊?如果不是這樣,那她到底憑什麽呢?


    這一瞬間,時間仿佛忽然停止了!每個人都吃驚得迴不過神來,就連記者也反應遲鈍,錯過了剛剛那具有典型意義的一幕。


    如果說國內嘉賓隻是感覺驚訝的話,歐洲來的嘉賓簡直就是震驚了。因為他們實在太清楚安德魯是怎樣傲慢的一個人了,即便是麵對皇室貴族,他也沒有如此殷勤恭謙過,究竟這個年輕女孩是誰?


    此時此刻,最想知道答案的人莫過於唐銘瑄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安德魯對風萍的態度,跟唐家半點兒關係也沒有。她是jennifer的首席嘉賓,而身為唐家大小姐的她根本沒有接到邀請函。繼而,聯想到外祖母對她的態度忽然轉變,這一切肯定也與她的身份有關,她絕不是什麽灰姑娘。


    那麽,她是誰?


    唐銘瑄迅速在腦子裏展開搜索,仔細迴憶過去的每個細節,但是一無所獲。坐在她旁邊的孫媛媛也是一頭霧水,心裏更是五味雜陳。同為唐氏兄弟的女友,她原以為自己的條件比風萍要好很多,名牌大學碩士、職業律師、書香門第,樣樣都比風萍強——當然,這種比較隻是普遍的攀比心理,並非懷有什麽惡意。結果情況突變,她的身份忽然撲朔迷離起來,這種落差真是……不足為外人道啊!


    夏瑤和周新竹同樣是目瞪口呆,服裝秀開始時的激烈音響也沒能引開她們的視線。


    “怎麽會是她?”夏瑤皺著眉頭,聲音聽起來恍若自語,“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她也太神奇了!”與她同來的女星隨聲附和,完全忘記了夏瑤的忌諱,直言道,“先是和唐迦南訂婚,轟動全城,一夜成名。現在搖身一變,又成了jennifer的首席貴賓……你看安德魯臉上那個表情,分明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你說她到底是什麽人啊?”


    這個問題,夏瑤自然是迴答不了的。


    不過,除卻人類本能的嫉妒情感,她其實更願意風萍出生高貴、來曆不凡,這樣起碼輸得不憋屈嘛。她真的不能接受自己輸給一個除了美貌之外一無可取的女人,畢竟她本人就是公認的美女啊!


    其實現場不止是她們在低語,其他來賓也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顯然都為這位首席貴賓感到好奇。唯有周新竹,她挺直脊背,坐在位置上,一聲不吭地看著t型台上來來去去的超級模特,臉色非常難看。


    在整個服裝秀的過程中,她的臉色就跟模特兒身上的衣服顏色一樣變幻不停,陰晴不定。一直到jennifer領著模特兒出來謝幕,台下掌聲雷動,她才好像忽然之間靈魂附體似的跟著眾人起身鼓掌。


    jennifer做了簡短發言,感謝當晚的來賓,特別感謝了貴賓席的三位來賓。


    其中有一段,她是這樣說的:“尤其要感謝風萍小姐,她的大駕光臨使今晚成為我生命中曆史性的一刻,也是最有意義、最值得紀念的一刻,我想今晚的每一位來賓都必定感到十分榮幸……”


    此言一出,記者們紛紛掉轉鏡頭,對準風萍拍照。


    部分記者拍完照,進一步要求采訪。


    方君浩正式發話,“風小姐不接受采訪。”


    記者是不管這種話的。他們中的很多人打從風萍剛一坐上貴賓席開始,就發信息給同事,要求查詢風萍的全部資料,可是得到的訊息甚少,最驚人的就是唐迦南的未婚妻。既然什麽都沒有了解到,隻好開始提問。


    “方先生,請問你跟風小姐是什麽關係?你們……”


    “抱歉,我也不接受采訪!”方君浩不客氣地打斷他。


    記者卻問得更加犀利,“風小姐,為什麽今晚陪你來的人是方先生,而不是唐迦南?”


    “對啊,你們是什麽關係?”其他記者也紛紛起哄。


    風萍微笑道:“我隻是來看一場服裝秀,又不是進結婚禮堂,為什麽非得是和唐迦南一起來呢?”


    那名記者被反問得啞口無言。


    另一名記者連忙見縫插針,問得更加直接:“之前網上有你和方伯韜的緋聞,請問是真的嗎?”


    風萍聞言,忍笑看了方君浩一眼。


    方君浩已經笑出聲來,朗聲道:“能夠跟風小姐扯上緋聞,我以為是家父的榮幸,雖然他本人誠惶誠恐,但毫無疑問,那則傳聞是個笑話,荒謬之極……”


    記者們瞠目結舌,全部失語。


    方君浩看著他們一副呆相,忽然湧起一個壞念頭,當下忍著笑,端正容色道:“我知道你們都很好奇方家和風萍小姐的關係,今天我就借這個機會,正色宣布一下……”說到這裏,他故意停頓一下。


    幾名記者屏息以待,眼睛也不眨一下。


    隻聽他緩聲道:“實際上,我們全家都是風萍小姐的忠實粉絲!她是我們見過的最特別、最有魅力的女孩,我們都很愛她。”


    聽了這番話,那幾名記者麵麵相覷,片刻後,他們一起轉身重新加入采訪jennifer的行列,嘴上沒說什麽,估計心裏都在罵娘了。


    風萍深知方君浩的習性,對他的惡搞也習以為常,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側頭對安德魯道:“今晚的主角是jennifer,我再待下去恐怕就要喧賓奪主了。”


    安德魯迴以微笑,“您帶來的價值無可估量,今晚之後,她必將受到新一輪的熱捧。”


    “我要拜托你一件事。”風萍看著他,含笑道,“你的報道裏能否暫時不要提到我?”


    安德魯略顯詫異,眨了一下漂亮的藍眼睛,道,“當然,沒有經過您的同意,我是絕不會亂說的。隻是今晚來了很多媒體,他們……”


    “他們?”風萍的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嘲諷,“隻要你不提,其他媒體微不足道。”


    麵對這樣不著痕跡的讚美,安德魯就像大熱天吃了冰激淩一般,感覺通體舒暢。


    風萍看向被記者包圍的jennifer,“今晚的服裝秀很成功!請代我祝賀一下她。”


    安德魯答應下來,待要送她出去,被風萍笑著阻止了。


    她出門就看見唐銘瑄站在門外,兩個打扮靚麗的女人圍著她,不知道在說什麽,瞧見她出來,便一起噤聲看過來。


    風萍笑著打聲招唿,“銘瑄,我要先走了。”


    唐銘瑄馬上道:“我跟你們一起走吧。”


    風萍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唐銘瑄於是丟開那兩個女人,疾步走過來,三人一起出去。


    風萍看一下方君浩,邊走邊向她笑道:“你們好像還不認識吧,我來介紹一下,他是方君浩。君浩,她是……”


    “我知道!”方君浩目不斜視地打斷她,“你剛剛叫過她的名字了。”


    風萍知道他今晚臨時被自己拉來應酬,憋了一肚子悶氣,連忙賠笑道,“我請吃夜宵,銘瑄你也一起去吧……”


    “我不餓,謝謝!”


    “那我們去酒吧喝酒,我好久沒出來玩了。”


    “沒興趣!”


    “不要這樣嘛,君浩……”


    風萍接連碰了兩個釘子,隻好挽住他的胳膊,改走撒嬌路線。


    方君浩依舊扳板著臉不說話。


    唐銘瑄覺得他們之間太怪異了。剛剛在發布廳裏,方君浩似乎對風萍非常尊敬,怎麽私下裏兩個人的地位就忽然顛倒了?而且風萍對他的樣子……好詭異!


    不行!她得趕緊向二哥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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