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又去護楚漁,野貓趁機拎起雲丫的屍體,扔進洞穴裏。


    狼狗踢了兩腳,粘稠的黃土覆上雲丫的臉蛋和脖子。


    九月哭得直不起腰。


    楚漁讓小雪拉著九月,獨自去覆土,狼狗幾個覺得晦氣,離得遠遠的。


    “雲丫,再見。”楚漁朝著洞裏躺著的人兒揮揮手,抓起一捧捧土灑上去,她的眼睛掃過雲丫的上身時,停住了。


    她想起買這襖子時,那契丹人說過的話:“小姑娘,這襖子可是狗毛做的,可暖和了。我們契丹人過冬都靠它。”


    楚漁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脫下雲丫身上的襖子,


    哭得迷迷糊糊的九月,一看楚漁的動作,就瘋也似地撲了過來,使勁掰楚漁的手,楚漁含淚從她手中奪過襖子,快速穿在身上。


    “小魚,小魚......”九月大口喘氣,氣得說不出話來。


    楚漁係好最後一顆紐扣,繼續覆土。


    “小魚,你好狠心。”


    蓋上最後一捧土,楚漁長舒一口氣。


    大家跪在雲丫墳前,同雲丫做最後的告別。


    “雲丫,你一個人睡在這荒郊野外,好孤單。”九月啞著嗓子哭,一口氣抽不上,暈倒過去。


    楚漁趕緊扶她上馬車,老鼠一馬鞭抽下去,馬車又顫顫巍巍地動起來,楚漁朝雲丫的墳墓揮揮手。


    雲丫,不要害怕,你要是寂寞了,就和天上的鳥兒、水裏的魚兒說話,還有野草野花、螞蟻和路人,還有那高大的銀杏樹,它們都是最可愛的朋友。等到秋天,沉甸甸的果子落在你的周圍,你一定會很高興。


    楚漁仿佛看到雲丫站在那,微笑著同她揮手告別。


    九月昏睡到傍晚才醒來,楚漁想喂她喝水。


    “月姐姐,渴了嗎?”


    楚漁去拉九月的手,九月像是觸碰到尖刺般,迅速抽離了手,目光瞥向別處。


    唉,月姐姐誤會她了。雲丫死了,那襖子埋在地下隻能腐爛,給她穿卻可以禦寒,楚漁不認為她哪裏做錯了,九月的不理解,讓楚漁覺得很委屈。


    可是看著九月蒼白的臉,瘦弱的身子,還有幹燥地脫皮的嘴唇,楚漁心裏的那一點點別扭怎麽也存不住,她把水壺轉給小雪,小雪乖巧地接過。


    “月姐姐,喝點水吧。”


    九月低頭喝了幾口,目光瞟向楚漁身上的襖子時停住了。


    楚漁迎著九月的目光,喚了聲月姐姐。


    九月沒有吱聲。


    楚漁無奈一歎:“月姐姐,你別怨我。”


    九月撇過頭,默默流淚。


    楚漁也轉向窗外,露出苦澀的笑容:“月姐姐,雲丫已經死了,而我們,還要活下去。”


    九月聽了這話,身子一顫,半響後,她默默拉起楚漁的手,含淚道:“是姐姐沒想明白,小魚,你答應姐姐一件事好嗎?”


    楚漁點點頭。


    九月擦擦眼淚,抬手捧起楚漁的臉,哽咽著聲:“小魚,你答應我一定帶大家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不然,還會有下一個小豆子,下一個小雪......”


    九月泣不成聲。


    “姐姐,我......”看著大家渴望的眼神,楚漁心裏的話說不出口。


    “小魚,你機靈又勇敢,你一定可以帶領大家逃出魔掌的。”九月的眼中充滿了信任。


    “小魚,你一定行的。”


    “小魚,雲丫死了,我們都慌了,隻有你能保持鎮定,所以,你一定行的。”


    “小魚,我們相信你。”


    那一瞬間,楚漁覺得她仿佛成為了大家最後的希望。這份信任讓她無法拒絕,讓她充滿勇敢的力量,她暗暗發誓一定要帶領大家逃出去。


    楚漁鄭重地點頭,這是她楚漁的承諾。


    楚漁還在暗暗思考逃跑計劃時,又發生了一件讓大家恐懼的事。


    那日晚飯間隙,九月胃口很不好,一直躺在草墊子上睡覺,大家以為她因雲丫的死傷心過度,也並未過多放在心上。


    但,臨睡時,楚漁鑽進被窩,陡然發現九月渾身發燙,心中一驚,連忙爬起來為她退熱,又讓小雪將雲丫剩下的退燒藥熬了一碗喂她喝下。


    然,忙活到半夜也不見好轉。


    一直到天亮,燒才退下。


    大家都以為這是病好了,誰知當天下午,又開始燒起來。


    這下子,大家心裏都慌了,小雪蜷縮在角落,嘴裏一直仿佛呢喃著那句話:雲丫發燒,燒著燒著就沒了。


    楚漁心裏也沒底,一直想不到好的逃跑方法,讓她心急如焚,越往北走,天氣越糟糕,冰天雪地,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一個個病倒甚至死去,這也包括她。


    想要逃出去,第一步要解開手腳的繩子,這點倒不難,楚漁輕輕摸了摸契丹人送的狼牙,牙尖鋒利的很。


    馬老大四個都是身強力壯的練家子,硬碰硬死路一條,隻能智取。可是怎樣才能取勝呢?楚漁皺起眉。


    楚漁的動作驚喜了九月。


    “小魚,小魚,小魚。”


    九月的唿喚聲打斷了楚漁的思路。


    “月姐姐,你醒了。”


    楚漁轉身抱住九月滾燙的身子。


    “到哪了?”


    “後天晚上就到宣城了。”


    “想到辦法了嗎?”


    九月熱切的眼睛閃著光,楚漁猶豫了下,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我沒有多少把握。”


    “沒關係,世上的事,哪能都有十成把握?我們應該怎麽做呢?”


    楚漁輕輕在九月耳邊說了一通,九月邊聽邊點頭。


    “可是怎樣才能把他們分開呢?”


    楚漁搖搖頭,還沒有特別好的想法。


    “我倒有個辦法。”過了會兒,九月忽然低聲在楚漁耳邊說了幾句。


    楚漁凝神聽了,似乎有點不放心。


    “要是被他們發現你裝病,會打死你。”


    “不會的,他們想把我賣個好價錢。”九月淒然一笑。


    “好吧。”


    “過了宣城,就進入江寧的地盤了,我們隨時可能被賣掉。”


    楚漁明白九月的意思:“就在宣城行動吧。”


    說著,二人叫醒所有的女孩,把計劃告訴她們,又一番商量,個個都有些興奮,又有些恐懼,楚漁怕她們露陷,又好一番說道。


    第三日傍晚,一行人抵達宣城郊外,照例,人販子綁了對獨居的老夫婦,霸占屋子。


    楚漁等人被關在偏房,晚飯後,狼狗就給門上了鎖,老鼠守在門口。


    楚漁躲在門口聽了一陣子,馬老大三個在外頭聊花事,大概是不會再進來了。


    楚漁轉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十個姑娘全圍了過來。


    “東西弄到了嗎?”


    楚漁點點頭,兩隻手伸進口袋,掏出兩樣東西。


    九月笑了笑,拿走了雞蛋,小雪小心翼翼地接過那一盒朱砂。


    “小魚,你怎麽弄到的,真厲害。”


    小雪興奮地抱著楚漁轉了好大一圈。


    “快畫吧,弄逼真點。”


    小雪乖巧地應了聲,拉著幾個姑娘去忙活了。


    九月拿起雞蛋在桌角輕輕敲了兩下,蛋殼裂開幾條細縫,她小心地剝開雞蛋殼,露出一個小口子。


    “月姐姐,你本來就病著,再吃雞蛋不會出事嗎?”楚漁還是不放心。


    “放心吧,我從小一吃雞蛋,就全身長紅疹子,要一天才能完全消掉,除了癢點,不會有其它事,大夫說我和雞蛋相生相克。”九月露出俏皮的笑容。


    楚漁還想說什麽,九月已經把一顆生雞蛋吸進了嘴裏,她緊擰的眉頭就像團起來的紙。


    “一定很難吃吧。”


    “比起這些日子受的苦,吃生雞蛋算不得什麽。”


    咽完一顆,九月又去剝第二個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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