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楚貴執拗的白文才,想起楚貴的妻女,心中有了對策,笑道了聲再會就離開了。


    他們走後,楚貴就變得沉默寡言,躺床上也一直翻來覆去。


    麵對心事重重的丈夫,雲娘哪能安心睡覺。輕歎一聲:“上午那兩人來做什?”


    楚貴沒作答。


    “他們還會再來嗎?”雲娘又問。


    唉,他們還會再來嗎?楚貴也在問自己,既然費盡千辛萬苦來找他,以他對那人的了解,怕是不會輕易放棄吧。


    楚貴摸摸雲娘圓滾滾的肚子,憂慮不已:過了年,媳婦就要生了。轉身將雲娘緊緊抱進懷裏,鼻中發出一聲悶哼。


    雲娘輕哼一聲,聲音有些哽咽:“別離開我和孩子好不好。”


    楚貴的手頓了頓,下巴在雲娘額頭摩擦,聲音有些嘶啞:“他們想讓我替他們做事,可我已經厭倦了做那事。而且,我現在有了你,有了喵喵,還有你弟弟,放心吧,我隻想看著孩子出生,看著他和喵喵長大,再帶孫子,和你一起老去。”


    “那他們要是強迫你怎麽辦?”雲娘還是很擔心。


    “有你和孩子在,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去。”楚貴溫柔一笑,低頭輕輕含住雲娘的花蕾,一隻手撐著身子,另一隻手已向著那神秘地帶探去。


    不一會兒,雲娘低低呻/吟起來,楚貴在她耳邊呢喃道:“娘子快快把娃娃生出來,你相公做了幾個月的和尚,都快餓死了。”


    “你真是餓死鬼投胎,怎麽也喂不飽。”


    “飽漢不知餓漢饑。有美嬌娘在懷,當然永遠都吃不飽。”


    “油腔滑調。”


    “娘子不就愛為夫這人前正經人後流氓的性子麽?”


    二人一陣親昵過後才相擁而眠。


    ................................


    安靜的禾苑內,激動的聲音響起。


    “爺,我迴來了。”


    清冷的書房內,世子爺一邊翻書,一邊點頭:“嗯。”


    阿飛進了屋。


    “爺,你猜我昨兒遇著誰了?”阿飛頂著桃子大的黑眼圈,激動地看著世子爺和鍾叔。


    “你就別賣關子了。”鍾叔把點心推過去,又給阿飛倒了杯茶。


    阿飛咬了幾口饅頭,抹抹嘴。


    “昨兒來找楚貴的那兩人,一個叫白文才,一個叫朱達。”


    “居然是他們?”鍾叔有些驚訝。


    世子爺將目光移向桌上的令牌,這是小魚昨天落在他屋裏的,楚貴啊楚貴,來頭不小。


    “爺,叔,我還在客棧見到一個大人物,你們絕對想不到是誰。我躲在屋頂聽了一晚上,你們猜他們要逼楚貴做什麽事。”


    “猜猜猜,你這臭小子,猜燈謎還玩上癮了,看我不打你。”


    “叔,人家辛辛苦苦探消息,你們就猜猜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阿飛嘻嘻笑道。


    “這哪猜得出,天底下那麽多人,鬼知道是阿貓阿狗。不過這白文才是張敬達元帥的手下,聽說唐國亡國後,白文才和張敬達另一大將劉知遠一起跟了石敬瑭,難不成是石敬瑭派他們來的?”


    “非也,不是石敬瑭派他們來了。”阿飛搖搖頭,一臉神秘。


    “那總不能是玉皇大帝吧。”鍾叔沒好氣道。


    “劉知遠。”一直低頭,貌似在認真看書的世子爺微微抬頭。


    阿飛豎起大拇指,由衷讚道:“還是爺厲害,一猜就中。”


    “那爺再猜猜這劉知遠要做啥?”


    世子爺放下手中的書本,拿起那塊令牌,阿飛和鍾叔不約而同地再次端詳起這塊破令牌。


    牌中央刻著大大的敬字,右上角刻了個小小的白字,當年張敬達元帥軍中凡有品級的將士都佩戴此類令牌,不同品級,右上角的字大小不一樣。


    昨日楚漁落下此令牌時,世子爺就推測出來人是白文才,果然是他。


    “石敬瑭未死時,劉知遠就有另起爐灶之心,找楚貴是為謀位吧。”世子爺淡淡道。


    “找楚貴就能奪位麽?楚貴有那麽厲害嗎?我看他就是個傻漁夫啊。”阿飛不以為然。


    鍾叔卻想起了楚貴那日在海邊唱的歌,歌中很有大抱負,但看楚貴平常也不像是個大人物啊,他一直以為楚貴隻是個尋常士兵罷了。


    “難道楚貴真有大來頭?”


    世子拿起楚漁新寫的字,低頭認真審閱,語氣淡淡的:“張敬達有句詩叫‘但以吾昭昭,使世人昭昭。’”


    “滄海何茫茫,浮雲亦蒼蒼。日出當盡歌,隻誰與吾共?流水複迢迢,吾等何渺渺。但以吾昭昭,使世人昭昭。”


    鍾叔迴憶起楚貴唱此歌的神色,確實有點壯誌未酬,難道楚貴也是張敬達手下。


    “當年張敬達有三元大將,分別為白姓、劉姓及楚姓,三人情同手足,其中白文才擅謀劃與天文地理,劉知遠擅戰略,楚致遠擅領兵與殺敵。張敬達死後,劉知遠與白文才投於石敬瑭,而楚致遠不知所終。”世子放下令牌,又拿起楚漁的課業,將寫寫錯的字一個個用朱筆圈出來,在旁邊更正。


    世子一點撥,鍾叔恍然大悟:“楚貴,楚致遠,楚貴就是楚致遠,楚致遠就是楚貴。”


    “哇塞,這可是傳說中的大人物,居然天天窩在這打漁。”阿飛難以理解。


    世子爺眸中閃過一抹無奈,世事無常啊!鍾叔、阿飛和他,又哪個不是身懷抱負的男兒,現在不照樣隻能釣釣魚,給小娃娃看看功課。


    “難怪劉知遠說就是綁,也得把楚貴綁出山。還說還說......”阿飛低下頭,有些擔憂,“還說要是楚貴不從,就挾持雲娘和小魚,如果還不肯,就殺了楚貴,絕不能讓楚貴落入別人麾下。”


    鍾叔聽了一拳打在桌上,滿臉憤怒,他與楚貴早已相交,一聽到別人要害楚貴,真恨不得扒了那人的皮:“劉知遠這個兔崽子也真狠心,虧得以前還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轉眼就要害人妻女,真不是個東西。”


    “爺,幫不幫?”阿飛試探性地問,他覺得爺那麽喜歡楚漁,應該不會置之不理吧。


    沒想到世子爺卻搖了搖頭。


    阿飛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又確認一遍:“爺,若劉知遠真要綁雲娘和小魚,殺楚貴,咱也見死不救麽?”


    鍾叔也盯著世子,眼中是懇求之色。


    而世子爺卻還是搖搖頭。


    “爺,為什麽啊?爺那麽喜歡小魚。”阿飛難以置信爺居然袖手旁觀。


    “人各有命,看他的選擇吧。”世子輕歎一聲,放下書,淡淡地看向窗外,轉眼就要到冬天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可是爺,爺舍得楚漁變成沒爹的孩子麽?”阿飛還想爭取,鍾叔卻沒有再說什麽了。


    世子爺言語中泛著苦楚:“以我現在的處境,不適合出麵。”


    見阿飛還是不解,世子才淡然解釋道:“一,吳越國隻是小國,一直受梁、唐、晉冊封,無論劉知遠反晉成功與否,他眼下都是一手遮天的權臣,我作為吳越國的世子,與他為敵,將使吳越國陷於危險。二,我本被皇兄囚於此,如因我得罪劉知遠,皇兄必大怒。再者,皇兄生性多疑,定以為我與劉知遠勾結篡位,以皇兄寧可錯殺一千的性格,整個世子府會被血洗。”


    阿飛也懂世子爺處境艱難,不適合管閑事。隻是,楚漁是這些年唯一能讓爺開心的人,唉,真可惜啊,阿飛默默地啃起饅頭。


    “人各有命,小子快吃,吃完咱去山裏獵狐狸去。”鍾叔拍拍阿飛的肩膀,寬慰他。


    這時,外頭傳來唿喊聲。


    “救命啊,救命啊,漂亮叔叔救命。”


    “小魚?”


    三人出門一看,被卡在貓洞口的楚漁正在大喊。


    “阿飛,去。”


    阿飛和鍾叔花了好一會功夫,才把楚漁解救出來。


    世子用手巾沾水,一點點擦楚漁的花貓臉。


    坐在世子腿上的楚漁總是不安分地晃來晃去:“你們家洞越長越小了。”


    “小祖宗,是你越來越胖了吧。”哪有自己變胖還賴洞的理,阿飛反抗道。


    鍾叔也笑笑:“小丫頭長秋膘了。”


    “才沒有,我一點都不胖。”楚漁捧起臉給世子看。


    世子摸摸楚漁的頭:“嗯,長高了。”現在坐他腿上,頭都快到他胸口了,再過幾年,該與樹苗一樣高了。


    “小飛崽,聽到沒,我是長個了,不是長胖了。”楚漁嘟囔著嘴。


    世子爺點點頭:“小魚長大了,以後從大門進。”


    “他們不準我從大門進。”楚漁委屈地扁著嘴,手指向門口的守衛。


    “鍾叔,你同他們說下。”世子爺厭惡地看向園子門口的侍衛。


    鍾叔有些為難:“爺,他們不會聽,這些年,蒼蠅都不讓飛進來,丫頭這麽個大活人......”


    阿飛也想了下,道:“要不,爺,我去把他們打一頓,打到他們放行為止。”說著,擼起袖子,一副要幹架的姿勢。


    世子爺皺皺眉。


    阿飛縮縮舌頭,老老實實地坐下喝茶。


    鍾叔一直不動,世子爺又擺擺手:“去吧,周大人是聰明人,將我的原話轉告,他不會為難。”


    鍾叔半信半疑地跑去傳話,阿飛實在無聊,趴台階上鬥起蛐蛐,楚漁耐不住引誘,扔了書本,偷偷溜出屋子,和阿飛玩起鬥蛐蛐。


    世子躺在椅子裏,手捧著書本,目光一直停留在楚漁身上。


    片刻後,鍾叔高興地跑迴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肉包子,狗腿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江月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江月暖並收藏肉包子,狗腿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