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繁三人從掌櫃那拿了藥,包括章掌櫃在內,都覺得心中的包袱輕了許多。


    既然章掌櫃許諾,那明天直接過來拿藥就是,他若是反悔,就算童小蔓打不過他,程繁不願意動手,恐怕曲小河會對餘遼那般對待章掌櫃。


    再次經過前一刻還熱鬧無比的街道,此時那個地方卻十分淒清,昏死的餘遼不見了身影,由於天氣的原因,地上的血跡已經幹燥,留下許多紅色的印記,就像是某個屠夫在此殺了豬。


    沒有理會餘遼,對於年幼的童小蔓和曲小河再加上一個還沒有完全知道世事險惡的程繁,他們並不知道到底惹下多大的禍端。


    曲姓老人接過玉佩之後便一直往皇宮方向走,與往常不同的是,越來越安靜的道路上莫名多了一些人,那些人身材魁梧,麵露威嚴,就像大無畏的軍人。


    老人對道路兩邊的豪華酒樓和客棧像是熟視無睹,舉手投足之間有一股淡淡的雍雅,一路前行,經過各位大人的府邸,終於看到了皇宮,皇宮門前的守衛見是一個衣著樸素的老人,有些厭憎。老人並沒有理會他們的目光,他依然微笑著向皇宮大門前的守衛出示了一個玉佩,那個玉佩就是童小蔓從餘遼身上搜到的玉佩,那個玉佩造型很常見,材料很普通,玉佩上刻著一個小的“曲”字,似乎很不值錢。


    守衛的隊長看見了這個不值錢的玉佩,睜大了眼睛再次確認了一番,厭憎的眼神盡數被震驚所取代,他震驚地像是麵對著偉大的皇帝陛下,竟然差點跪了下去。


    但他還是跪了下去,他身後的守衛們見到隊長跪了下去,也隨之跪了下去,皇宮外門附近的宮女太監見到守衛跪了下了,也不加思考,毫不猶豫的直接跪下下去,賣炊餅的中年人知道是時候了,便跪了下去,他身後的那些莫名多出的人也跪了下去。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這個畫麵很奇特,也很微妙,皇宮外門的所有人,竟然向著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跪下。由於皇宮附近行走的人寥寥無幾,這個奇怪的舉動並沒有多少人看見,若是看見了,恐怕也會隨之跪下。


    這個世界並沒有多少人姓曲,在吳國更是少見,所以在吳國,姓曲的人並如何不高貴,就像曲小河。可是在襄國卻截然相反,姓曲的人覺得姓曲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因為曲是襄國國姓,凡是襄國宗姓子弟,都姓曲。如果在吳國這個曲姓老人並不能受到所有人如此的尊敬,可是他來自襄國,他叫曲擴,是襄國的皇帝陛下。那麽一切都明朗起來,因為這裏跪著的人,都是在向皇帝下跪。


    內殿的禦書房內,一個身著明黃色龍袍的年輕人端坐在椅子上,仔細看著手裏捧著的書。椅子是用珍貴的樹木製成,卻不是世間僅有的苷樹,書是從襄國流傳出的《醫雜》,《醫雜》一書也十分稀有,據傳是一個老遊醫的前期作品,盡管如此,卻也是稀世珍品。


    一個禦侍衛在皇宮不停地奔跑,似乎並不怕被處死。九轉十八彎之後,便來到禦書房門前,皇宮太大,他跑了很長時間,早已累的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但他此時依然沒有放鬆,因為有事稟報,這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耽誤。他跪在禦書房門前,由於穿著厚重的軍服,加上奔跑的路程太遠,時間太長,整個人就像是跳進水裏一樣。他低頭看著禦書房外的門檻,恭敬說道:“陛下,來了。”


    禦侍衛口中的來了,自然就是異國的皇帝來了。


    穿著明黃色龍袍的年輕人緩緩合上《醫雜》,起身離開了椅子。


    門外的禦侍衛是他的親兵,他就是吳國的皇帝。


    他走出了禦書房,那件龍袍卻沒有穿在身上,因為今天的皇宮,有兩個皇帝。吳國向襄國稱臣,他自然是以臣子的身份去見真正的皇帝陛下。


    襄國皇帝南下,這確實是一件大事,而他竟然真的孤身一人來到異國的皇宮,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年輕的吳帝眼裏流露出一絲狠色,如果襄國的皇帝客死異鄉,襄國還沒有立下太子,群龍無首,他的兒子們為了爭奪權勢,肯定會互相殘殺,那時候的襄國四分五裂,哪裏顧得這個真正的兇手?


    “準備好。”吳帝看著這個他最信任的親信,說道:“朕轉身,你們就動手。”


    侍衛的頭抬得更低,就像是沙漠中的鴕鳥,要將頭顱埋進地底。吳帝滿意一笑,動身迎客。為了等待這個難得的機會,特意安排了那麽多的勞役,給他們送上那麽多的貨物,今天,是時候還了。


    皇宮大門外,賣炊餅的中年人看著被恭敬地迎進去的皇帝陛下,眉頭微挑。小二模樣的小廝湊近來,有些不安地說道:“將軍,陛下孤身一人,會不會有危險?”


    賣炊餅的中年人嘲諷說道:“我早就說了吳國那幫人是廢材,就憑他們也能傷的了陛下?”


    “他們的人都去了西境邊城,剩下的都在港口,那些親兵就是一群酒囊飯袋。如果有什麽不對勁的話。”


    中年人看著身後跪著黑壓壓的一片,各個巷口裏時不時就會出現的亮光,冷漠說道:“如果有什麽不對勁的話,我們就殺光他們,滅了他們的國。”


    老人曲擴坐在椅子上微笑看著吳國大殿,在他的身旁恭敬地站著一個年輕人。年輕人躬身行禮,臉上流露出喜色,笑著說道:“陛下降臨鄙國,鄙國蓬蓽生輝。倒是陛下受了風波勞累,臣受愧了。”


    老人穿著樸素的衣服,臉上的微笑時常掛起,像是個和藹的老爺爺。襄國皇帝曲擴微笑看著吳帝,行禮的動作十分純熟,就連恭敬地姿勢也無可挑剔,老人微笑說道:“你貴庚?”


    年輕的吳帝再行一禮,說道:“陛下發問,臣榮欣至極,臣今年二十四。”


    “哦。”曲擴看著大殿的布置和擺設,不斷的點頭,說道:“這裏的布置和陳設非常精美壯觀,暗合規矩和天地至理,你這般年紀就有如此才華,實屬不易。”


    吳帝將身體躬的更低,說道:“陛下謬讚了,臣愧不敢當。”


    “你沒有經曆過三十年前的事。”曲擴歎了一口氣,說道:“由於朕當年的疏忽,直接導致了循國被滅國。那時候的朕實在是太年輕了,心中後悔不已,到現在依然無法忘記。”


    吳帝說道:“陛下不必操勞,過去的事已經過去,沒有意義,免得傷了身子。”


    “不。還是有意義的。”曲擴說道:“朕現在已經很老了,快要死了。”


    吳帝再度躬身,快彎成一個直角,他聲音顫抖說道:“陛下壽比南山。”


    “朕之所以說那件事,自然是有意義的。你和朕當年一樣,還是太年輕了。”曲擴說道:“朕說朕快要死了,也不是說朕馬上就會死,你說對不對。”


    吳帝無法將身體躬得更低,忽然跪了下來,淩亂說道:“陛下......臣.......”


    “朕南下肯定是要拜訪一下你。”曲擴微笑說道:“朕也是為了提醒你,有時候一個疏忽,會讓一個國家從此消失,所以做事情的時候,一定要考慮周全。”


    “陛下的教誨,臣感激不盡。”吳帝繼續跪在地上,不斷冒著冷汗,事到如今,隻有用那樣東西才有可能熄滅曲擴的怒火。他說道:“臣有樣東西要獻給陛下。”


    曲擴問道:“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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