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府房頂上,夜南冥和後子奴並排而立,與影影憧憧的竹子合為一體,在夜色中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是人還是竹影。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將整個不大不小的府邸盡收眼底。


    後子奴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入眼的是這府中的花園。


    花園不大不小,陰氣卻是極重的。


    “阿奴,可看出什麽了?”


    就在此時,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夜南冥沉聲開口問了一句。


    她頓了一下,隨即點頭,“花園裏有古怪。”


    “說來聽聽。”


    他此時的語氣平淡緩和,少了幾分冷漠,卻多了幾分疏離,就像是在刻意提醒她她和他的距離。


    後子奴迴頭看了他一眼,月華的清輝零零星星散落在他的身上,映得墨發如璀璨的星空一般。


    清雋的臉上並沒有絲絲溫情可言,就好像,他天生無情無愛。


    可是,在他失憶之前,他曾那般瘋狂的愛過一個女人啊。


    “空氣中彌漫著燒過紙錢的味道,且濃鬱,顯然不是一兩日積累起來的,而且周圍種滿了竹子,竹子性高潔,卻也是聚陰之物,這宅子原本是一處不錯的宅基地,但是現在陽氣盡散,顯然是出了問題。”


    她望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見他察覺到了,方才重新看向宅子,娓娓道來,如述平常之事,說完之後又看了那花園一眼,“阿奴若是沒猜錯,問題應該就出在這花園裏。”


    每一處聚陰之地都有一個陰眼,相傳是與地獄相連接的,而陰眼之處,必然有一個招陰之物。


    她說的話和夜南冥說的話相差無幾,這便是夜南冥為什麽要帶著她的原因。


    “去看看。”


    到底是什麽邪物,去看看便知道了。


    後子奴嗯了一聲,這好似,是第一次,她與夜南冥一起共同做一件事情。


    心中極多歡喜,希望漸盛。


    兩人悄無聲息的從房頂上落到花園中,夜南冥將四周環顧了一周,見無人,便走到那明顯被人打掃過燒了香的位置。


    立柱腳,低著頭,接著朦朧的月光看著地上,隨即蹲下去,攤出手撚了一撮泥土,先是指腹抿了一下,再放到鼻前聞了一下。


    淡淡的腐臭味,還有,血腥味……


    後子奴在他旁邊蹲下,伸出手在地上摸索了一番,臉色忽的變得嚴肅了起來:“王爺,這……”


    話音剛落,她的嘴就被夜南冥猝不及防的捂住了,與此同時,帶著她迅速閃到假山後麵。


    方才的動作雖說是情急之下的無意之舉,可是對後子奴來說,絕對是第一次。


    她甚至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


    可是很快,他就鬆開了她,如無其事的看著剛才停留的方向。


    兩人都不說話,默不作聲的注視著按個方向,很快就聽到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


    “哪裏有人,你是不是看錯了?”


    來的是兩個家丁,手中撐著燈籠,畏畏縮縮,隻是聽在走廊上將燈籠朝這邊照了照,並沒有前來。


    “我真的不騙你,剛才真的看到有兩道黑影蹲在那邊,就是管家燒過紙錢的地方。”


    其中一個家丁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小,生怕驚擾到了什麽一樣。


    此話一出,另一個便站不住了,罵了一句:“肯定是你眼瞎了,嚇老子一跳。”


    說完就不顧另一個,提著燈籠快步離開了,生怕被什麽追上了一樣。


    那另一個家丁哪裏肯一個人留在這裏,趕忙跟著一起跑了。


    等人走了,夜南冥和後子奴相繼站起來,就在此時,後子奴感覺到背後有一隻手正在慢慢的往上挪,整個人瞬間一僵,卻沒有迴頭。


    但是她心中明白,絕對不會是夜南冥。


    “王爺!”


    她小聲喊了一聲,夜南冥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沒有去看她,兩人各沉默了。


    後子奴眼神往旁邊看的時候,就看到一隻腐爛了的手正伸向夜南冥,顧不得那麽多,幾乎是瞬間出手,將那隻還沒有伸向他的手打得七零八碎,散落在一邊的草叢裏。


    她轉身, 就看到自己身後站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有些肉已經爛到骨頭上了,露出裏麵的森森白骨。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手中骨鞭拋出,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那屍體打得血肉亂濺。


    夜南冥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或是因為不想被血汙弄髒了衣服。


    後子奴收手後退,護著夜南冥,“王爺,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夜南冥嗯了一聲,便轉身飛上房頂,後子奴隨後離開,兩人沒有去管那花園裏的屍體,而是直接離開了。


    迴到客棧,天際已經泛起魚白。


    夜南冥上樓的時候,剛好碰到開門的初櫻,兩人四目相對,皆是愣了片刻。


    “奴婢見過王爺。”


    既然打了照麵,也沒有不行禮的道理,初櫻低下頭,彎腰行禮。


    看著麵前恭恭敬敬的初櫻,夜南冥有片刻的怔神,隨即輕嘶一聲,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試探出聲:“阿櫻?”


    一句阿櫻,初櫻神色立馬變了變,忙糾正道:“奴婢叫綿綿。”


    “那王兄為何喊你阿櫻?”


    昨晚上他明明聽得真真切切的,夜離澈喊她阿櫻。


    “王爺從不曾這樣喊過奴婢。”


    她矢口否認,拒不承認。


    夜南冥不著急,若無時期的嗯了一聲,“難不成是本王聽錯了?”


    初櫻不迴答,但是明顯是在告訴夜南冥,確實是他聽錯了。


    “奴婢告退。”


    初櫻不願意與他相處,謙恭的說了一句便轉身準備離開,可是剛轉身就被夜南冥給重新喊住了,“本王讓你走了嗎?”


    見初櫻停下來,遂又補了一句“難不成是王兄平日裏太過嬌慣你了,讓你沒了規矩?”


    “奴婢知錯。”


    她連忙轉身認錯,卻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裏?


    他不說不會再找自己麻煩?怎麽又開始了犯神經了?


    從夜南冥第一次見到她,就知道她不是唯唯諾諾的人,此時此刻在自己麵前表現得這般聽話,倒是真的讓他有點意外了。


    不過猜也知道,她是想自己快點放她走。


    可是她越是想走,越是想離自己遠遠地,他就越不如她的意。


    “過來!”


    他故意往後退了兩步,靠在扶欄上,沉聲道。


    初櫻咬著牙,往前走了兩步。


    “再前來些。”


    初櫻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卻是在心裏把夜南冥罵了無數遍。


    夜南冥受不了她扭扭捏捏的模樣,索性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帶力往前一拉,初櫻就整個人跌進了他懷裏,堅實的胸膛咯得她不由發出一聲悶哼。


    “放開我。”


    她心中震驚萬分,下意識的想要逃,卻被夜南冥鉗製得死死的。


    而此時對麵房間門打開,夜離澈從裏麵出來,入眼的便是夜南冥從背後擁著初櫻的情景,一開始,他並沒有看清楚夜南冥懷裏的人是誰,但是他此時站在初櫻的房間門口,而且房間門是打開的,所以,很顯然……


    頓時火氣上湧,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憤怒幾乎是在一瞬間到達了極點。


    可是他無論如何都邁不開步子,他原本是想要去阻止這一切的,可是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勇氣。


    “放開我。”


    初櫻情急,拚命的想要掙開他,卻聽到他如沐春風的一句關心:“身子可好些了?”


    聲音輕柔如風,全然不似之前嘲諷刻薄的語氣。


    初櫻身子僵了一下,下一刻從心髒深處侵襲而來的,卻是莫大的痛苦。


    那種痛,她說不上來,感覺就是從記憶深處傳來的。


    立馬推開他,卻不料他擒著自己的手微微用力,她感覺到一股鑽心的痛從手腕上傳來的,再一看,已經有隱隱血絲浸透衣裳。


    夜南冥見她神色痛苦,自己手心裏也傳來一片灼熱,低頭一看,臉色也瞬間變了。


    一把掀開她的衣袖,初櫻想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夜南冥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身形晃了晃,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因為 ,他竟然把初櫻的皮膚給扯破了。


    就是自己握著她的地方,皮膚如豆腐一般, 被自己給弄破了,一片血紅。


    “鬱塵,拿醫藥箱來。”


    聲音前所未有的著急,沉聲喊道。


    而此時對麵的夜離澈也發現了不對勁,看到初櫻一把推開夜南冥,握著自己的一隻手想要轉身進屋,卻被夜南冥給攔了下來。


    立馬快步過去,而初櫻拚命地想要掙脫夜南冥,“你放開我。”


    她都快要氣哭了,夜南冥不敢再用力,可是又不想讓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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