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初櫻看著抓著自己的手,冷聲開口,沒有商量,而是命令。


    “初櫻,若是王爺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定會要你陪葬。”


    後子奴的話狠毒而有力,可是初櫻卻笑了,“陪葬,正好。”


    正好?


    在場的人都愣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初櫻已經懷有身孕了。


    扶桑站在一旁,早已經泣不成聲,看著自家王妃如今的模樣,她既心疼又懊惱。


    為什麽一切會變成現在的局麵?


    兩人不是一直都很相愛的嗎?


    後子奴怎麽這麽輕易放過她,握著她的手源源不斷的往裏輸送著魔障之氣,讓她活著從迷霧森林裏出來就是一個錯誤。


    初櫻有些站不住了,眼睛有些花了,她竭力想看清楚周圍的一切,可都是徒勞。


    ……


    “初櫻……初櫻……”


    是誰的聲音,一遍遍的呢喃著,在耳邊叫她呢。


    睜開眼,原來是上官木離。


    就在剛才,她走到了懸崖邊,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不見底的深淵,想著,跨出一步,也許反而是走向了自由。


    可她聽到了有人在叫她,將她從那深淵邊緣拉了迴來。


    江上官木離見初櫻醒過來了,終於舒了口氣,他還以為……


    “你總算醒了,我以為你也醒不過來了!”


    我以為,你也醒不過來了。


    也?


    還有誰,醒不過來了嗎。


    “我在哪裏……”


    “你在我的醫館了,放心,沒人敢來找你麻煩。”


    她是不是該慶幸,後子奴沒有殺了她?明明她都沒有反抗啊。


    “我去給你倒杯水……”


    上官木離的話還沒說完,手臂就被那人兒抓住了——


    “……他……”


    掀唇,不過一個字,而上官木離自然知道,那個他是說誰。


    “初櫻,王府的人說那把匕首是你親手刺進去的,我原本不相信,可扶桑說是她親眼所見……你……”


    “我之前已經承認了,是我要殺他。”


    那個屋子裏,沒有第三個人。


    初櫻扯出嘴角的笑意,幾分自嘲的說道:“沒想到第一次動殺念,竟然會是這樣的。”


    她沒想到的,太多太多了。


    就像上官木離以為的那樣,初櫻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竟然內心深處,藏著那麽多的過去與痛苦。


    她這樣的女孩,原本應該在幸福的家庭裏中成長,嫁得一個如意郎君的。


    而並非……是現在這樣。


    “你主動迴去,我就該猜到了,到底是因為什麽,你為何突然就如此恨他了?”


    “他到底,死沒死?”


    這一次,初櫻再度開口,可語態已不像前一刻那樣的無力輕嘲,而是染著冷意的堅定,仿佛現在對於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夜南冥,到底死沒死!


    “他……”


    這樣的初櫻,讓上官木離覺得陌生。


    是不是仇恨真的會讓人變成另外一個模樣呢,初櫻,你就這麽希望,夜南冥死?


    可是到底是什麽仇恨,才會讓她想要夜南冥死?


    房門被人推開了,進來的人是襟離,那雙眸子,不再如之前那樣的溫暖如陽,而是夾雜著凜然的寒意,瞳孔中透著的,是幾分厲色——“沒死,讓你失望了。”


    初櫻對上襟離那冷凜的神色,對啊,夜南冥是誰啊,堂堂宸王,怎麽會那麽容易就死了呢?


    再說了,那把匕首,明明又是她自己故意偏離了心髒的。


    “沒死啊……”


    女人重複著這三個字,垂眸像是在沉思什麽,不過片刻,上官木離就聽到一聲嗤然的輕笑:“是啊,好可惜,怎麽沒死呢。”


    她或許,不應該心軟的。


    “初櫻……”上官木離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初櫻會變成這樣,她愛著夜南冥不是麽,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讓她變得這麽可怕,定要夜南冥的命不可?


    襟離眯眼,還真是被後子奴說中了,夜南冥養的不是溫暖的小貓咪,而是帶著戾氣的白眼狼。


    他三步並兩步上前,拽住了床上女人的手腕,顧不得她現在有多虛弱,就往床下帶,初櫻沒站穩差點摔了,還好上官木離眼疾手快,給扶穩了。


    襟離這是幹什麽,這麽兇。


    “放開,我不去看他!”


    她知道襟離要做什麽,夜南冥沒有死,所以襟離要帶她去見他。


    她不去,不去!


    “七殿下,你放手!”


    不,她不要去,她不想再看到他!


    上官木離忙跟出來,沒有任何猶豫的要上千阻止。


    “七殿下……”


    上官木離明顯有了怒意,上千一把抱住初櫻,看著可憐的人兒正捂著墜疼的小腹,不滿道:“難不成你還要初櫻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去陪葬不成?”


    襟離猛地立住,眼裏盡是不可置信。


    看著初櫻,動了動喉嚨,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疼!”


    襟離本狠戾的眸色在看到她捂著腹部時,散去幾分淩厲,鬆開了手。


    因為從迷霧森林出來,本就有流產的跡象,現在更是身虛體弱,唇色蒼白一片。


    “初櫻,你恨他,怎麽不恨肚子裏的孩子呢?”


    襟離質問的話語裏充滿了痛心,他看著初櫻的肚子,既然都已經有了孩子,為何還要殺死孩子的親生父親?


    怎麽不恨,肚子裏的孩子。


    襟離的話,就像是利劍,狠狠刺在心口,疼麽,當然疼。


    可是疼過了,始終隻會變成傷疤,慢慢結痂愈合。


    她紅著眼,抬頭仰視著這個放浪形骸的七殿下———“恨,欠我的人,我都恨。”


    那一刻的四目相視,男人眼中帶著的凜然,與她眸中的恨意,一觸即發。


    最後,襟離嗤笑一聲,轉身離去,那聲音還在上官木離耳邊瀠洄著,明明這話,不是說給他聽的,可是上官木離還是覺得……很可悲。


    ——“初櫻,恭喜你,自由了。”


    從此以後,沒有人再會囚著她,也沒有再會,放在心間的寵著她了。


    那個人,也許不會再醒來了。


    如此,不正好合了她的意。


    “初櫻……”上官木離上前想去扶起她,卻是一滴淚,落在手背上。


    那是,跪坐在地上的人兒,她的眼淚。


    有的人,相遇就是注定好了,有朝一日的相離。


    但這一切,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


    卿酒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手上端著的酒杯打翻在地上。


    隻一刻,她就亂了眸。


    起身就匆匆想出宮去,她想知道現在的情況,可是卻被婢女叫住了——“貴妃現在去,難免會落人口舌。”


    “可是初櫻不能有事。”


    那個傻瓜,沒什麽每次遇到困難都不吹骨笛告訴自己?


    聽說夜南冥或許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王上和王後都出宮去了,想必這件事情,王上絕對不會放過初櫻的。


    可是誰又能想得到會有這樣一天,夜南冥那樣的人,竟然會栽在一個小女人手上。


    房間裏,上官木離進來時,就看到初櫻已經換下了衣服,這是……


    “你不再躺會兒?”


    “我本來就沒事。”


    住在這裏做什麽,也該走了,正如襟離說的那樣,現在的初櫻,自由了。


    不管夜南冥有沒有死,現在是她唯一能離開晟州的機會了。


    這次江上官木離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派人去了一趟宸王府,說是夜南冥,生死由命。


    其實從醫這麽多年,他知道,那一刀,不足以致命,真正致命的,想必是最愛的人對他的傷啊。


    “初櫻,他可能真的醒不過來了!”


    上官木離的話,無疑在對方聽來,不過是雲淡風輕無關要緊的事。


    醒不過來,那正好啊,反正她本來就是想要他死的。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有一點我很清楚,你愛他,你還是愛著他的!”


    不然,也不會留住這個孩子,那是夜南冥和她之間的羈絆。


    “與恨相比,愛根本不堪一擊。”


    這就是,初櫻明白的道理。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呢。當你恨一個人,恨到要他償命都無法原諒時,那些情感,也就不複而存了。


    仇恨的確是可怕的,它能泯滅一個人的良知,讓人變得無情無義。


    “可是你並不快樂。”


    如果仇恨能讓她快樂,那她報複結束之後,為什麽還會落淚呢,那眼淚為誰而流,心又是為誰而痛呢。


    “快樂……我從來不需要這個。”


    不管是初櫻還是展顏,什麽幸福什麽快樂,這些歲月靜好的字眼,根本與她無緣。


    有的隻是罪孽,痛苦,悲哀。


    也許有的人,生來就是受難的。


    上官木離沒能攔住初櫻,她要走,誰都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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