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後門,衛寒霜忍住了想要再迴頭看一眼的衝動,由嬤嬤扶著上了馬車,待坐穩之後,隻聽得外麵煙火更盛,相比初櫻此時應當正在梳洗打扮吧。


    她其實本想參加了初櫻的婚禮才離開的,可是後來夜離澈說要與她一起去,為了不看到自己身邊的男人是如何對別的女子癡情萬種,她還是決定先走了。


    她似乎是,等不到夜離澈迴頭的那一天了。


    “走吧。”


    緩緩開了口,讓嬤嬤放下車簾,便與外麵的一切都隔絕開了。


    初櫻天不亮便起來了,是夜南冥喊她起來的,她一睜開眼睛,對上的便是夜南冥那雙深邃多情的眸子,嘴角升起一抹笑意,“王爺是何時醒的?”


    “剛醒,小櫻,你可知今日是什麽日子?”


    初櫻不假思索的迴了一句:“我和王爺成親的日子。”


    夜南冥滿意一笑,在她額上印下淺淺一吻,擁著她卻是久久不願意起床,最後還是扶桑來敲門,他才不易不舍的鬆開初櫻。


    看到初櫻正坐在梳妝台前梳洗打扮,在耀華的伺候下穿好衣服,柔聲道:“小櫻,等我,我等會兒就來就接你迴家。”


    初櫻笑著點頭,看著鏡子裏站在自己身後的夜南冥,也忍不住催促道:“王爺快些迴去吧。”


    這大婚之日,新郎居然在新娘房間裏,倒是個稀奇的事情。


    夜南冥倒是不急,愣是在後麵看了她好一會兒,見時間不早了,才帶著鬱塵迴府去了。


    他須得好生穿戴一番,才能去接自己的新娘。


    “太子在做什麽?”


    一下馬便詢問鬱塵,他可以將消息藏到三日前說出來,當初就是為了防止夜離澈來破壞自己的婚禮,從那天夜離澈被初櫻無情拒絕之後,他倒是覺得,沒有必要擔心了。


    鬱塵緊隨其後,“還在東宮,沒有動靜,倒是太子妃,剛才出宮去了。”


    一進府,耀華便立馬命人去準備了,走在前麵的夜南冥突然停下腳步,沉思片刻 ,遂問道:“去哪裏?”


    “望著城門的方向去了。”


    鬱塵心裏大概也猜到了幾分,衛寒霜此番出走,怕是一輩子都迴不來了。


    這一點夜南冥心中也是非常明白的,隻會今日衛寒霜若是不來參加婚禮,初櫻知道了,定然會難過。


    而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孩難過。


    “派人跟好,保護她安全抵達目的地。”


    “屬下遵命,立馬吩咐人去辦。”


    鬱塵走後,耀華便開始為夜南冥更衣,時不時小心觀察著夜南冥今日的表情變化。


    夜南冥其實是算淡定的,並無多大波瀾,隻是某地的喜色早已滿溢出來。


    “耀華,吩咐下去,命人開始收拾東西,明日一過,我便帶王妃出門。”


    他想帶她去走遍萬裏河山,賞盡世間美景。


    耀華點頭答應,替他穿好衣服之後便命人去準備了。


    整個王宮盡是一片紅色,滿是喜色,府中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樂的笑,夜南冥成親儼然已經成了宸王府有史以來最大的喜事。


    “王爺,時辰到了,儀仗隊已經在外麵候著了,該進宮了。”


    夜南冥抬頭看了一眼外麵,晨光熹微,倒真真是個好日子。


    夜南冥出發之後,夜離澈才從書房裏出來,看著離開的公孫奇,眸中不滿之意明顯,因為公孫奇居然勸他娶公孫安陽,這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事情。


    “太子妃可用過早膳了?”


    他還記著衛寒霜說要等他吃早飯的事情,可是一看都這麽晚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先吃。


    梵聽跟著他往偏殿走,一邊沉聲道:“那邊沒有動靜,也沒人迴話,暫時還不知道。”


    他從早上離開之後其實都在心神恍惚,心裏隱隱約約作痛,甚至好多時候都在想衛寒霜是否還在等他,甚至想早點趕公孫奇走。


    可是如今他剛登上太子之位,還很需要公孫奇的支持,所以他不能那樣做。


    其實往偏殿走的路上,他心裏就已經開始慌了,到底是慌的什麽,他也說不上來。


    走進院子的一刹那夜離澈就發現了不對,院子裏空蕩蕩的,連宮女都沒有一個,整個院子靜得讓人頭皮發麻。


    他推開門進去,才發現衛寒霜不在,所有人,都不在了。


    甚至,連那盞他最討厭的琉璃盞都不在了。


    如果僅僅隻是沒看到衛寒霜夜離澈是不會這麽慌的,他可以等下去,就算衛寒霜隻是去花園裏散步了,或者說不想跟自己一起去宸王府參加婚禮,他都不會慌的。


    可是如今,連一個宮女都沒有了。


    太子妃的寢殿裏,是不可能一個宮女都沒有的。


    他隻想了想可能就全身發冷。


    又想了衛寒霜最近奇怪的態度,猛地打了個冷顫。


    衛寒霜走了。


    沒有預兆,沒有鋪墊,甚至在無數次的爭吵中衛寒霜都沒爭兇鬥狠說過離開,甚至在明知自己喜歡上別人之後都沒以離開做為要挾。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平時溫柔的甚至毫無底線的一個人,平時平和的甚至毫無怨言的一個人,說沒有就沒有了。


    夜離澈的動作終於在某一時刻重新迴歸他的掌控,他瘋了一樣的衝去,然後是客房,然後是花園,然後是東宮所有的地方。


    一切大麵上的東西都沒少,可夜離澈仍知道,嬤嬤和衛寒霜的兩個貼身宮女不見了,今早送給她的那件華服也不見了。


    或許世間是存在這樣一種離開的,沒有告別,沒有歇斯底裏的決裂,甚至當一切發生的時候平靜的讓你沒辦法瞬間感受到那種,像上一秒還晴的天突然下了暴雨,像你最珍愛的花瓶在你一次擦拭時突然落地,那樣一個過程,能感覺到的隻有無措,然後是無邊的寂靜。


    夜離澈手足無措的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裏,麵對這樣的事情他毫無辦法。他的腦子還是很混亂的狀態,他想不明白,衛寒霜為什麽要走,那個人孤家寡人的又能去哪兒。


    他隻站在那裏,突然感覺無依無靠。


    夜離澈從來沒有過的孤獨和落寞,他在想,衛寒霜是也不打算陪著自己了嗎?


    初櫻離開自己了,如今,就連衛寒霜,也離開自己了。


    “去給我,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迴來。”


    他身邊的人,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準離開,包括初櫻!


    眸子猩紅,那一句話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整個東宮瞬間亂了節奏,因為,他們的太子妃不見了。


    而此時,一夜之間,整個宸佑宮已經被妝點得遍布紅綢錦色,大紅的錦綢,從初櫻房門口開始,鋪開到了門口,房簷廊角、梅枝桂樹上都高掛了紅綢裁剪的花。


    入眼處,一片紅豔豔的華麗,晨起有些霧色,太陽一升起,整個世界一片豔紅。


    初櫻端坐在鏡子前,濃如墨深的烏發一半到了頭頂,烏雲堆雪一般盤成了揚鳳發髻,剩下的則披散在身後,如流瀑一般。


    兩邊插著長長的鳳凰六珠長步搖,紅色的寶石細密的鑲嵌在金絲之上,輕輕地搖擺,碰到初櫻如凝脂一般的臉頰上,似不忍碰觸又快速的移開。


    不是平日不施粉黛的模樣,黛眉輕染,朱唇微點,兩頰胭脂淡淡掃開,白裏透紅的膚色,更多了一層嫵媚的嫣紅,眼角貼了金色的花鈿,平日的嬌美變成了讓人失魂的嬌媚。


    所有為她梳妝的宮女無不看得癡迷,視線落到大紅的喜袍上,繁複的款式層層疊疊,卻不見任何累贅之感,仿若盛開的牡丹花瓣,落在女子的腳邊,捧得她像是站在花蕊中的仙子。


    “王妃,王爺來了。”


    喜娘站在一側,彎腰行禮,喜笑顏開的提醒道。


    初櫻這才醒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又吐了一口氣,“扶桑,為何我會如此緊張?”


    她從早上起來做到這裏,心裏就如小鹿亂撞一般,緊張得唿吸都有點困難了。


    扶桑笑著解釋道:“因為王妃今日出家,隻有嫁給自己的心儀之人,才會如此緊張。”


    她小心翼翼的為她整理裙角,恍若做夢一般,今日的初櫻,定是這世間最美的新娘無疑了。


    初櫻做了一個深唿吸,這才抬起手,對著喜娘小聲道:“扶我起來吧。”


    喜娘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和扶桑一起將蓋頭替她蓋上,扶桑在一旁小聲叮囑道:“王妃切不可將蓋頭掀起來,須得等到王爺親自掀開方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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