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昨晚還在跨年演出，今早又是一大早的飛機飛北京，到了北京也是忙著陪家人，缺覺缺得厲害，洗好躺下，沾床就睡。時箋感受著陸延遲緩慢悠長的唿吸，想到半分鍾之前這人還在想著幹點什麽，唇角抽抽。就這副困得半死的樣子，居然還妄想幹點什麽。你幹得動嗎？時箋嫌棄地搖搖頭，探手，把燈按滅，沉沉睡去。第124章 過年, 陪著家人娛樂消遣的項目並不多，無非是看看電影打打遊戲玩玩牌又旅旅遊。時箋自我感覺自己挺無趣的，他不玩遊戲, 像是《王者榮耀》這種社交性質的手遊他從來沒玩過, 他連《開心消消樂》都不玩。一家人聚在一起總得找點東西打發時間, 最終林家人決定鬥地主。時箋當然會鬥地主，但是玩了不到一個小時林家人就決定還是讓陸延遲上，時箋記憶力、算牌堪稱bug，他哪怕鬥地主也是一臉風輕雲淡, 你壓根無法透過他的微表情判斷他牌的好壞。z大大神又一生要強，他的人生字典裏沒有讓人這玩意兒。除非抓了一手好牌，不然必輸無疑。關鍵時箋手氣爆炸好，把把都是好牌。盤盤輸，這誰頂得住，還是讓時箋他對象來吧，藝術生明顯好欺負多了。林家這種高知家庭，一個個都是高學曆的人精, 贏不了時箋, 贏陸延遲是沒問題的, 陸延遲心態好, 過年的時候輸一輸哄長輩開心問題不大。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玩牌，熱熱鬧鬧的, 滿滿都是煙火氣。時箋在一旁看著, 淺淺笑開。到了傍晚，北京開始下雪, 這一下就是兩天，初四的時候, 天氣放晴，雪卻是厚厚積了一層。陸延遲算南方人吧，對這麽大的雪毫無抵抗力，中午吃過飯，陸延遲見天氣晴好，便把時箋裹成粽子又拉著他出門玩。時箋的話，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北方出生，北方長大，對雪感覺也就那樣，甚至因為年幼時被孟深欺淩，對下雪印象不太好，下雪總歸是更艱難的，孟深為了折磨他會把大把的雪塞到他的背裏或者靴子裏，小孟淺凍得發抖，每年都會因此生凍瘡。但是，這些都過去了，時箋從來都不是個會沉溺於過往苦難的男孩子，他現在過得挺好的，便開開心心地陪著男朋友去外邊玩。兩人現在正當紅，但是年假期間，無數漂泊異鄉的遊子迴家過年，下雪天冷路滑很多人也不愛出來，北京城難得有了點空曠闃靜之感。時箋和陸延遲又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帶著帽子圍著圍巾捂得嚴嚴實實的，一般人根本認不出來。兩人隨意閑逛，逛著逛著就到了兩人高一就讀的那所學校。沒辦法，學區房，距離高中走路就幾分鍾，不路過反倒有點奇怪。陸延遲知道時箋有關於附中的迴憶不太好，但他還是詢問時箋要不要進去玩。時箋現在十九，不到二十，卻已然功成名就、愛情美滿、財富自由，再迴首曾經昏暗糟糕的過去，時箋坦然又從容，他隨意地點點頭：“可以啊。”陸延遲便拉著時箋去到附中。年假期間，附中校門緊閉，連看門的門衛都迴家過年了，陸延遲無法拉著時箋走正門進去，就隻能翻牆。繞到牆根，陸延遲關切地問道：“能行嗎？要不踩著我上去。”時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迴了句“不用”，又略微後撤幾步，一個衝刺，輕輕鬆鬆爬上了牆，陸延遲：“……”行吧，美人運動能力超強。時箋蹲在牆頭，優哉遊哉地問：“要我拉你一把嗎？”陸延遲把手遞了過去：“可以。”時箋：“……”時箋默然半晌，到底還是把他男朋友拉了上來。陸延遲上了牆，一副弱小無力可憐的模樣：“要不你先下去，然後接住我。”時箋：“……”這說的是人話嗎？時箋探手，去到陸延遲背部，作勢要推，陸延遲立馬求饒：“行行行，我先下去，迴頭我接住你。”時箋沒理。陸延遲已然一躍而下，又穩穩站好，他看向時箋，朝著時箋張開手臂，大笑著道：“下來，下來，我接住你。”時箋看著那個朝他張開雙手打算接住他的男孩子，莫名地開始晃神。在附中這樣的場景裏，你就是會忍不住追憶似水流年，十四五歲的孟淺，當他察覺到自己的愛意，也會想要陸延遲這麽抱住他的吧。時箋縱身躍下，本可以穩穩站好，卻還是選擇落在陸延遲懷裏，像是一隻鳥，自由自在地飛翔，又落在了陸延遲身邊。陸延遲接住了時箋，笑了一下，有了圍牆阻擋，他再無避諱，親昵至極地去親時箋臉頰，又拉著時箋開始逛附中校園。這裏是孟淺愛開始的地方，哪怕有很多糟糕的迴憶，但也有閃光的美好的瞬間，而且這份迴憶並非單方麵的，兩人有關於附中的記憶是重疊的，他倆高一是真的認識，因為認識，敘舊起來也怪有意思的。兩人雖然不在一個班，但是同一屆，有兩門課的老師同時帶這兩個班，此外還有運動會、元旦晚會、校慶這種共同迴憶。這種校友帶來的親近感哪怕普通人都有，更何況這兩人高一的時候都暗搓搓地關注著對方，現在又是熱戀的情侶，聊起過往也是滔滔不絕。兩人在附中校園閑逛，追憶了一番似水流年，之後陸延遲又拉著時箋，堆起了雪人，兩人手邊也沒什麽趁手的工具，隻能用雙手堆，好在兩人穿得厚實，又戴了手套，倒也不冷。雪人成型，陸延遲貢獻了自己的帽子和圍巾給雪人做了搭配。陸延遲對時箋近乎迷戀，和時箋在一起，不論幹什麽他都會覺得甜蜜又療愈，一起堆了雪人陸延遲也是成就感滿滿，他拍了照片發朋友圈：“我和小時的兒子。”時箋就在一旁看著他編輯朋友圈文案，對於“兒子”這種形容，時箋略微有些一言難盡，陸延遲從來都是騷話連篇、語不驚人死不休。雪人堆好，陸延遲又用樹枝在一旁雪地上寫字“陸延遲[心]時箋。”陸延遲寫的一手好字，哪怕在雪地裏書寫，也是賞心悅目。就是……內容很小學雞，爛大街的名字和心。時箋尋思自己，談的大概是小學雞戀愛，男朋友居然還會在雪地裏寫字。更小學雞的還是，當陸延遲把樹枝遞給他，讓他也寫一個，他也是認認真真地寫道：“孟淺喜歡陸延遲。”陸延遲看向時箋，怔怔的有些出神。孟淺從十四五歲就開始喜歡陸延遲，這份暗戀，不為人知，哪怕陸延遲，也是在和時箋談了許久之後，時箋主動透露，他才知道時箋暗戀他。也就無比堅信陸延遲也喜歡他，時箋才會這樣大大方方地把告白寫下。暗戀多麽辛苦啊，尤其暗戀的還是同性。這一路走來，時箋必然經曆過許多的委屈和難堪，又經曆了無數的痛苦和掙紮，才跟他走在一起的。美人也沒賣過慘，大大方方和他戀愛。陸延遲心底動容，他牽著時箋的手，定定地道：“往後餘生，我歸你。”時箋心湖登時漾起陣陣漣漪，屬於十五歲的孟淺的暗戀，在二十歲這一年得到了最好的迴應，時箋淺淺一笑，輕聲應：“好。”陸延遲到底舍不得這份雪地裏的告白就這麽隨著雪融煙消雲散，他拿出手機拍拍拍，拍的最多的還是時箋，他家小時超帥的，臃腫的羽絨服都不減小時美貌，連凍得微紅的鼻子都可可愛愛的。陸延遲有些時候會想，你對小時大概會有終生濾鏡，哪怕時箋老了，也是他家大美人。如是想著，陸延遲長睫扇了扇，扇出無數桃花，他把手機揣進衣兜，壞笑了一下，又捧起一把雪，往時箋臉上澆去。時箋穿得厚，被雪澆臉，倒也不冷，就是……猝不及防，他下意識地閉眼，睜開眼連睫毛都掛著雪花，他也不是生氣，就是有些微妙的嫌棄，陸延遲是小學生吧，居然來這麽一出。時箋從來都是那種被招惹了肯定要招惹迴去的性格，當即蹲下身，捏了雪球，往陸延遲身上砸。陸延遲大笑著跑開。兩人在空無一人的附中校園打起了雪仗，歡聲笑語肆意傾瀉。冬日裏天黑得飛快，兩人跑跑鬧鬧的，已然是傍晚時分。時箋這迴終於追上了陸延遲，陸延遲各種笑，笑鬧間腳下沒站穩，一個踉蹌，摔在地上，他很刻意地拽了一把時箋，雪地泥濘濕滑，時箋給這麽一拽，跟著摔了下來，陸延遲摟住他，讓時箋摔在他身上。這一處本就是草坪，兩人穿得多，積雪厚密，摔起來並不疼，還怪好玩的。陸延遲和自己年輕的戀人在雪地裏跑著鬧著，桃花眼裏始終盛滿笑意，他躺在雪地裏，看著懷裏時箋好看的臉，眼神清亮，唿吸滾燙，心跳宛若鹿撞，是熾熱又沉甸甸的愛。他忍不住捧起時箋的臉，和時箋接吻。時箋和陸延遲在附中談著戀愛，莫名的情動，他心跳失序，唿吸微亂，他主動把舌頭探入陸延遲口腔，和陸延遲唇齒交纏。是粗魯又熱烈的吻，彼此啃咬、舔刮、吮吸……似乎要將全部的情感傾注在這個吻裏。也不知道親了多久，待到彼此鬆開，時箋唿吸粗重，心跳咚咚咚快要跳出嗓子眼了；陸延遲不遑多讓，也在大口喘氣。時箋笑了一下，他翻了個身，從陸延遲身上滾了下去，又和陸延遲一起呈大字躺在雪地上。兩人牽著手，眺望無垠夜空。天邊已然掛上了一輪缺月，四周闃靜無人，大雪將整個世界隔絕，城市喧囂驟然遠去，偌大的天地間隻餘一對年輕的戀人，一起眺望宇宙星河。時箋抬頭，是浩瀚蒼穹，偏頭，是陸延遲。宏大和渺小，都在這一瞬。時箋心想，他大抵是幸運的，人，生而孤獨，每個人都是孤獨地出生孤獨地死去，但他這一生有人攜手與共。陸延遲又是如此的懂他，既然沒有美好迴憶，不要緊，我陪你一起製造，我就是你的獨家記憶。第125章 兩人踏著月色離開。走到半路, 陸延遲迴頭看落後他半步的時箋新月灑下銀白色的光，積雪倒映著月光，整個世界是夢幻的白, 美人臉上猶掛著淺淡笑意。陸延遲看得目眩神迷, 他驟然有一種詩句裏的情境浮現在眼前之感, 他盯著時箋，說：“小時，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詩。”時箋和陸延遲莫逆於心，幾乎是陸延遲一開口, 他就知道陸延遲要說什麽，他嗓音清淡：“我知道，不用尬詩了，謝謝。”陸延遲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