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妃謀害蕭貴妃小產一案,經韓忠派幽司調查之後,證據確鑿,的確是徐淑妃買通了貼身伺候蕭貴妃的宮女夏芙,偷出武賢妃贈賀蕭貴妃有孕之喜的其中一把犀角梳。在那把犀角梳上動手腳的工匠也被找到,他出言證實讓他將那把犀角梳掏成中空再填入會導致孕婦小產的藥物之人正是徐淑妃的心腹宮女。在經過幽司嚴刑拷打之後,徐淑妃的心腹宮女更是招供出蕭貴妃從前幾次意外小產,其實都是徐淑妃動的手腳。


    韓忠將這調查結果向皇上匯報,皇上盛怒難平,命人每日到冷宮中鞭打徐淑妃,且每日隻許供給徐淑妃一碗白飯,一杯清水。讓徐淑妃每天要忍受鞭撻和饑餓的痛苦,卻又一時半會死不了,隻能這般生不如死的苟延殘喘。


    此番,因遭到徐淑妃的陷害,而吃盡苦頭的武賢妃和七皇子楚宣在此事查明之後,自然是各自從冷宮和刑部大牢裏被放了出來。為了表示歉疚和安撫,皇上重重地賞賜了武賢妃和楚宣,同時著令禮部再次在七皇子府和東鄉侯府賜宴,算是對楚宣的大婚之日被破壞的補償。


    但縱是如此,武賢妃和楚宣也已因此事丟盡了顏麵,而且兩人在被關起來之前都受到了杖責,加上被關押數日得不到醫治,如今都是傷重得下不了床,更別提主持宴會。是以,七皇子府和東鄉侯府的宴會隻能推遲。


    在經此一番之後,楚宣那幾欲衝天的銳氣算是被摧殘掉一半,朝中先時的立儲高唿聲也都漸息。畢竟,皇上對待楚宣有多麽不留情麵,文武百官都是看明白了,皇上心中的儲君人選到底是不是楚宣實在是難說。許多從前傾向於楚宣的大臣又都開始保持著中立觀望之態。


    這也是楚烈不直接在蕭貴妃小產之時,就讓夏芙指證徐淑妃,卻偏要繞一個大彎子,借著此事陷害楚宣的原因。他就是要挫一挫楚宣的銳氣,免得楚宣近來唿聲太高,他卻失寵,兩人明麵上的實力相差太大。同時,他認定是楚宣幾番算計於他,導致他的計劃屢屢失敗不說,還身陷囹圄,自然也是想借著此事泄恨。


    隻是讓楚宣吃苦頭不過是順帶而已,楚烈真正的重頭戲在八皇子楚玉身上。


    刑部抓住的那位打造軟劍的李姓工匠拿出楚玉的玉佩為證,直言楚玉才是他的主子,他一直都在為楚玉辦事,那兩柄軟劍也是他按楚玉的命令專門打造的。


    不僅如此,刑部的官差還在抓捕這位李姓工匠的山莊中找到了藏匿的大量兵器鎧甲。親王皇子的私兵數量都是有限製的,縱然有不少人養著大批暗衛死士,但那都是暗地裏的事情,不能擺在明麵上。更何況私下裏打造這麽多的兵器鎧甲,難免就有謀反的嫌疑。


    刑部立刻就以軾君謀反之罪將八皇子楚玉緝拿歸案,關入刑部大牢受審。楚玉生性單純,從未刻意去經營任何勢力,一直都是徐淑妃在身後為他籌謀。如今他莫名被誣陷,徐淑妃又與他同時出事,他在獄中頓時就孤立無援。而刑部幾乎是竭盡誣陷之能事,把什麽罪名都往楚玉身上推,包括姬淵設計放在那張姓工匠屍體中的蠟丸中的血書,都被刑部張冠李戴說成是楚玉為陷害楚烈所為。


    隻是就如墨紫幽所預料,皇上雖然因為徐淑妃謀害蕭貴妃小產之事,連帶著也對楚玉心生厭惡,但有雲王楚卓然被陷害之事在前,皇上到底是對這一次楚玉突然被扯進來心有疑慮。哪怕刑部呈上諸多證據,可楚玉還未認罪之前,皇上都未給這個案子下定論,更沒有馬上放了楚烈。


    而徐淑妃在冷宮之中聽說了楚玉被刑部安上軾君謀反,陷害雲王和秦王,劫持思柔公主王,破壞魏梁兩國邦交等等數樁大罪後,就一直要求要見她的父親徐太傅。


    徐太傅得皇上恩準,終於是去冷宮見了徐淑妃。


    那天,內侍官領著徐太傅走進荒草叢生,破敗不堪的冷宮時,他就看見徐淑妃那雙充滿期盼的眼睛。她被關在一間屋子裏,屋門上掛著大鐵鎖,窗戶上釘著防止犯人逃脫木條。她那雙眼睛就在那木條縫中露出來,欣喜若狂地看著他。


    內侍打開了屋門上的大鐵鎖,徐太傅長歎一聲,舉步緩緩走進屋去。這間屋子很空,隻有幾樣破敗的家具,滿地都是塵土和雜物,屋中的光線很暗,隻有幾束陽光穿過釘在窗上的木條間的縫隙照進屋中,落在牆角的蛛網上,也落在徐淑妃蒼白憔悴的臉上。


    屋門又在徐太傅身後關上,那名內侍的聲音傳進來,“太傅大人莫要耽擱太久。”


    “多謝。”徐太傅道。


    “父親。”徐淑妃一下撲到徐太傅腳下,“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玉兒,玉兒他是冤枉的——”


    徐太傅能到這冷宮裏來見她,就說明她和楚玉之事沒有牽連到徐家。徐淑妃的心中頓時就充滿了希望,徐太傅在滿朝文武中最受皇上信任,她想隻要徐太傅肯為她和楚玉求情,皇上一定會放他們一馬。


    “八殿下是冤枉的,那你呢?”徐太傅卻是問徐淑妃道,“你是冤枉的麽?”


    “我——”徐淑妃仰臉看著徐太傅,頓時啞口無言。她清楚自己這個父親的本事,也清楚他的心明眼亮,她根本無法在他麵前狡辯。


    “你心術已壞,我救不了你。”徐太傅歎氣道。


    “可我是你的女兒!”徐淑妃咬牙道,“這麽多年來,我一個人在後宮之中苦苦掙紮求存,徐家可曾幫過我一點半點?現在我到了如此田地,父親也要見死不救麽?”


    “當年,我曾就反對你嫁給皇上,可你因為聽我說過皇上將來必主天下偏要一意孤行。”徐太傅居高臨下地看著徐淑妃,輕輕搖頭,“那時我就曾說過,若是你一心要嫁給皇上,之後的一切後果,都隻能由你自己承受。徐家,徐家人都不會幫你承擔。那時,你是怎麽迴答我的?”


    徐淑妃一怔,那時她正是豆蔻年華,待字閨中,徐家正張羅著為她說親。隻是因她是庶出,在金陵閨秀之中,論貌論才,都略顯普通,那時徐家也未顯赫至如今,是以幾樁徐太傅看上的親事,她都不滿意。


    後來有一日,她在花園散步時,無意間撞見徐太傅和蘇閣老說起當時還是親王的皇上,說他將來必主天下。她雖然在人前溫婉怯懦,卻是心比天高,聽了此言之後,不顧徐太傅的反對,執意嫁入皇上的王府為側。


    那時徐太傅就曾說過,將來皇上若主天下,後宮之中定是美女如雲,是非不斷,步步難行。且,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會死無葬身之地,遠不如嫁一凡夫俗子為正妻,和和樂樂過一生來得完滿。皇上絕非她的良人。


    她卻跪在徐太傅麵前迴答他,夏蟲不可語於冰井蛙不可語於海,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她有不凡之心,怎可嫁與凡夫俗子為妻,她此生要做就做帝王妻。


    那時徐太傅靜靜看了她許久,然後告訴她,若她真一意孤行,非要入王府不可,將來她若是貴不可言,徐家不會沾她半點榮光,但她若是遭逢危難,徐家也不會幫她分毫。問她可會後悔。


    她迴答,絕不後悔。


    如今,她又一次跪在徐太傅麵前哀求,這情景恍如當年。隻是她當年那張風華正茂的臉龐已現風霜。


    “現在,你可悔?”徐太傅歎息道。


    “可,可我做的一切還不全是為了徐家,我在後宮之中站得越高,徐家也就越顯赫。”徐淑妃強辯道,“玉兒若是登上皇位,那徐家就是大魏第一世家,這是無比榮耀之事!”


    “徐家已經站得夠高,不需要再高。難道你不知什麽叫高處不勝寒,難道你忘記了當年蘇門慘禍?這麽多年來,我賦閑隱退,不問朝政,為的就是不讓徐家重蹈蘇家的覆轍。”徐太傅看著徐淑妃,道,“徐家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而你所做的一切,不過就是為了成全你自己的野心。”


    “難道父親真這麽狠心,真要見死不救?”徐淑妃難以置信地看著徐太傅。


    “怎麽救?”徐太傅反問她,“你所做的每件事,罪證確鑿,你告訴為父,該如何救你?”


    徐淑妃呆了片刻,又滿懷希望道,“至少,至少父親去求求皇上,皇上最聽你的,隻要你去求皇上,皇上一定會饒過我的!”


    “你真以為我現在站在這裏,徐家就真是安然無恙,絲毫未受你牽連?”徐太傅頗有幾分心寒地看著徐淑妃,“你若真是一心為徐家著想,為何見到我,不曾問過一句家中可好,諸人可安?你可曾想過要與徐家避嫌撇清,以保徐家?”


    “我——”徐淑妃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她的確一心隻想著自己和楚玉,從未替徐家考慮過半點。


    “這一次,若非我得到消息時就帶著徐家滿門跪在皇宮正南門外向著皇上負荊請罪,又讓你的兄弟和侄兒都從北疆上退下來,交還一切軍權,以示忠心。你以為我如今還能夠站在這裏同你說話?此次,你謀害龍嗣罪證確鑿,八殿下又陷入軾君謀反之嫌,我若稍晚一步,蘇家的滅門慘禍,隻怕就要在徐家重演。縱然如此,現在徐家也一樣是岌岌可危,我多年韜光養晦,終是因你而毀於一旦。”徐太傅長歎一聲,有幾分痛心地看著徐淑妃道,“我已將你的名字從徐家宗譜上剔除,將你逐出徐家,從今往後,你與徐家再不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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