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她低頭輕輕叫他。


    那聲勢浩大的過去在沙啞的用詞措句中流淌出來。


    兩人麵對麵坐著。麵前的咖啡早已微涼。而,天已亮。


    歐七說了一宿。也不和她對視,淺淺的目光一直凝望著窗外的白月光。直到東方敞亮起來。


    “恩,大概,就是這樣。時間久遠,有些細節也記不清了。”淡淡的,像是沒什麽情緒,又不像自己的故事。


    刀藍從對麵的沙發上挪過來,環在他的腰上,聲音囔囔的:“過去…….辛苦你了…….”


    “傻瓜。有什麽辛苦的。”歐七按著她的頭輕輕的揉,“早該告訴你的。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他接著說:“抱歉,因為我的身份,讓你一直不安。”


    “我……”


    “我都知道。你擔心我們沒有未來。你怕因為你的事,我被時空局斥奪姓名,流放異空間……不要怕,藍,這是必然的事情…….”


    本來心慌的。


    “七哥,真的沒有辦法解決麽?或者其他什麽,什麽可以緩解逃避的……”


    被他這麽一說,心徹底沉了,反而坦然了。


    歐七兩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推開了些:“沒有。藍。這是時空局的規則,也是這個時空的規則。我身為一名時空秩序的維係者,清楚的明白這一點的厲害關係。


    不同時空裏的人若是強製的生活在了同一時空裏,必定會影響整個時空的四維公式,到時候是真的會亂了套的。


    所以當初dy才會被時空除名,時空局把他的時間值從四維公式中去除,流放異空間,那麽他所做的任何事情對我們這一條時間鏈上的人都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隻是沒想到,就算如此,dy他還是偷偷的把自己的時空數值又加進了四維運算的公式裏,所以才會導致之前傣族消失的事情。為了防止此類的事情再次發生,時空監察局這次的手段一定會更加鐵腕。”


    歐七說著,眉間嚴肅。時空監察局與時空文物局都隸屬時空局。他們的職責就是時空局的自我監督,防止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


    刀藍愣了半天,一句話也沒有。她也不知道該接些什麽。


    歐七心一軟,以為是嚇到她了:“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完。”


    “恩。”刀藍乖巧的點頭。


    “話雖是那麽說。但是,又由於我身份的另一個特殊性。所以我們還有一線希望。藍,我已經托付小六了,明天一早就把我們的結婚請柬發給博士了…….我不躲,要正大光明的告訴他們,我們結婚了。而你,藍…….”


    歐七把她抱迴懷裏:“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擔心。你隻要一心一意的準備明天的婚禮,做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爾後,你還是會生活在這裏,你還是可以跳舞,當明星,還是會可以陪你媽媽的身邊,和她拌嘴吵架,還是可以和於爾凡一起廝混,去她的酒莊喝得酩酊大醉,就是得小心我帶著家法過去把你抓迴來…….”


    刀藍下巴磕在他的肩上“咯咯”的笑。


    “……..還是可以逛街,可以去雲南看來拚,可以去旅遊,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愛任何你喜歡的人。你不需要離開,不需要放棄,不需要和任何人告別,不需要對任何人感到愧疚。一切都會按照以往的軌跡走下去的。”


    這樣的生活,如今聽來,美好的像夢一樣。


    “七哥,那你呢?”


    “我?”歐七笑著拍拍她的後腦勺,“傻呀。當然那是陪著你啊!”


    *


    次日,晴空。


    陵市已經過了寒冬。正是春寒料峭時。


    刀藍的這場婚禮,對於就不見暖的陵市而言,也正是一樁激動人心的大喜事。


    即使現藝舞蹈團已經明確發出申明。婚禮不會允許任何的記者媒體進場,可舉辦婚禮的那家酒店也早已被他們圍得水泄不通。


    一來,刀藍在舞蹈界剛剛冒尖兒,是有人氣的。娛樂圈都等著她今年博一把,再搞點兒大新聞呢。二來,也確實這新郎官兒太神秘了些。從頭到尾臉都沒見一麵,是何來曆適合背景都一無所知。看客好奇心都太重。


    一麵,哪怕在酒店門口拍上一張照片,也肯定頭條啊!


    薑意今天一如以往的短靴正裝,小西服收住腰身,畢竟也時跳舞出身的。舉手投足間,婀娜的很。


    “所有餐桌的席卡再檢查一邊。尤其是左家左老爺子那一桌的,要特別留心…….還有現藝跳舞的那些老前輩們,盡量把他們的座位都安排在一起。他們不愛和商場上的那些人打交道……”


    “讓清潔人員最後把紅毯吸一次塵,裝飾的花都撒點水…….”


    “唉,不許跑,我說了多少遍了,出了天大的事兒,都不許跑。”


    “所有的招待人員,都要記清自己的嘉賓,把他們從一樓引上來,舉止行為稱唿,都要有禮貌……”


    刀佳人遠遠地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媽~”


    “你啊,怎麽這就忙活開了?都是他們酒店大堂經理的工作,不用非得你親力親為的。”


    薑意笑:“媽,我可閑不住。既然您那麽信任我,把這場婚禮交給我來辦,那我可不能丟你的臉,丟刀家的臉。再說了,這可是刀藍的婚禮,可馬虎不得。到時候出了什麽岔子,她不得吹胡子瞪眼地找我算賬啊?”


    刀佳人笑出聲來:“我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你們姐妹兩有朝一日能這樣像平常姐妹一樣,窩心地相處。”


    “唉~媽,我兩可還沒那麽好。你沒瞧見那丫頭看我的眼神麽?那可不是什麽把我當姐姐的眼神。不過,說實話,媽,我也沒想到。小時候不懂事兒的時候,還要死要活的呢。真的等心頭的那塊疙瘩解了,哪裏還有那麽大的仇?”薑意挨過來靠在刀佳人的肩上,心裏暖暖的,“媽,其實我最想感謝的人還是您。明明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可是從…….他進了精神病院,到後來等他入獄,你還願意把我當成您的女兒…….我真的……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


    “傻孩子。什麽叫當成?你就是我的女兒啊。我從來沒把你和藍區別對待。”刀佳人這確實是實話。


    還記得第一眼見她的時候,她跟在薑成林的後麵,縮在一件起折的白色衛衣裏麵,可憐孩子,小腦袋半個藏在帽子裏,畏畏縮縮的樣子。


    這麽多年了。刀佳人腦海裏還是時常會出現那個畫麵。女孩仰頭看她的樣子,空洞的大眼睛裏第一次有了光芒。有了期望。


    “恩。我知道。”薑意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她曾經錯過,壞過。從小在薑成林的暴力下成長起來,讓她的性格惡劣,心裏陰暗。對刀藍做了那樣的事情,為了自己卑劣的目的,不惜出賣/肉/體…….


    她現在,在改過。


    那都是因為,當薑意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迴頭時,發現,竟然還有一個人留在原地等她。


    她比絕大對數人幸運,因為他們迴頭的時候,總發現自己被所有人拋棄了。


    於是一錯再錯。


    “好了,這裏的事情你就少操點心吧,到時候再搶了人家大堂經理的飯碗。正好藍那邊也開始化妝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啊?”


    “好啊~媽,我們的禮服也都在那呢。婚禮十一點開始,我們也是時候去換了。”薑意說完,挽著刀佳人的手臂,兩個人並肩就往頂層去,“十點鍾,我和您得在門口迎人了啊!”


    到頂樓套房的時候,歐七守在門口。


    他已經換了一身藏青色的西服,鬢角的胡茬打理了些,精神許多。但是印清的顏色還留了一圈,成熟男人的氣質依舊耀眼。完美的身材,完美的臉部線條。兩手插/在兜裏,神色正經。


    薑意和刀佳人一時間都看傻了。


    從前見麵的時候,就了解歐七帥,也私底下多次的誇過他。但是他的帥是冷的,或者換個詞,叫“禁/欲”。女人看見的第一眼是不自覺往後倒退的,是瞬間心中的愛意被壓下來的感覺。


    這次,是火熱的。


    “媽。”他嘴甜。改口倒是快,“刀藍在裏麵換衣服,把我趕了出來。”


    明明話語委屈,可說出來的態度卻不委屈。


    刀佳人和薑意對視一眼,轉頭盯著他笑:“白撿了個這麽大的兒子。”說實話,歐七是符合丈母娘的審美的。


    劍眉冷鋒,棱角分明。稍稍生氣的時候,皺眉硬漢的樣子是勾人的。


    “你們進去吧。我在門口等著。”歐七退了一步側身給她們讓路。


    “你也別在這兒等著了,下去迎接客人吧。都是舞蹈團的一些老前輩,你給刀藍當助理的時候,還見過一些。還有和我們刀家有來往的一些親朋好友。反正早晚你得認識。主動去迎接,很禮貌,他們會喜歡你的。”


    歐七沒想到。有些慌神:“媽,這……”並不是他不想禮貌招唿,隻是他怕自己不行。這麽多年了,一直獨身一人。並不擅長和不熟悉的親近人家長裏短,也不擅長應付那樣的場麵,到時候招待不周,薄了人家的麵子反而不禮貌了。


    這時,套房的門突然開了,刀藍裹著條浴巾蹦躂出來:“咦~媽,薑意?你們怎麽上來了?下麵粗活兒誰幹啊?”


    刀佳人和薑意滿臉黑線!what?我們就是個幹粗活的?


    “嘿~你個死丫頭…….”刀佳人伸手過來佯裝要打她。


    刀藍急忙拉著歐七的手又衝進了房間裏,臨了關門之前:“媽,我有些話要私下問七哥,你們不方便聽,先下去吧。”


    說完還沒等門口的兩個人有反應,她就自顧自的又把門關上了。


    “我…….”話如魚刺哽在吼。


    以前要是被刀藍這麽對待,倒是也沒覺得有什麽,反正她校長任性慣了。可等她變得善解人意之後吧,冷不丁的再這麽不禮貌一下,還真是……


    讓人火大。


    突然,門又開了:“哦,對了,媽!你們的禮服,我讓化妝師拿到對麵的單間了。你們就去那邊換吧。”


    “你……..”


    “啪”眼前的門又被她甩上了。


    優雅如刀佳人都恨不得擼擼袖子上前抽她了。


    “媽,好了,好了,我們先去換衣服吧。難不成真跟她計較,把樓下的貴客扔在那裏啊?”薑意賠笑,左右拽著她往對麵的單間兒走。


    換好衣服下來的時候,賓客已經陸續到了。


    左老爺子一家來得也很早。身後跟著左陽的父母,順帶著連於家一家也跟著來了。本來於家和左家軋著親,於爾凡又是刀藍最好的朋友,這次還是充當重要的伴娘。跟著一起來無可厚非。


    左陽還是老樣子,穿著一身白禮服,優雅高貴如王子一般跟在左家聲勢浩大的隊伍最後。


    “左老爺子,您來這麽早啊!”刀佳人緊忙迎了上來。


    “我可是把藍藍當成親孫女一樣,既然是親孫女兒的婚禮,我當然不能遲到啊~你們說是不是?”


    身後一大群的人樂嗬嗬的張嘴賠笑道:“是啊,是啊。恭喜恭喜啊!”


    “謝謝,謝謝,那左老爺子裏麵坐,你看我這女兒第一次結婚,有什麽招待不周的您可得體諒啊!”


    說完,場麵冷了好一會兒。


    刀佳人愣愣才反應過來:“哎,瞧我這話說的。第一次結,也是唯一一次,最後一次。”


    左老爺子笑了,眾人又樂嗬嗬的跟著賠笑。


    一群人前前後後簇擁著走了進去。


    十點四十左右的時候,邀請的賓客就差不多齊了。於爾凡穿著禮服,在會場上到處晃悠著找人。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可是別說是新郎新娘的人影都沒見著,就連伴郎都不知道是誰。沒辦法,臨時隻好把張棋塞了進來,充數……總不可能找左陽吧。


    兩個人跟在刀佳人的後麵,不住的問:“刀藍在哪裏?刀藍在哪裏?”


    伴郎伴娘是要跟在新郎新娘的後麵的啊!要接捧花的啊!


    刀佳人也派人去頂樓套房催了好幾遍了,提醒時間就快到了。


    就在她們急的手足無措,準備親自上去叫人的時候。


    會場內突然想起了輕柔的音樂。堂內的燈光一瞬間全數拉掉。一盞追光自上而下。


    整個會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空中散落零星花瓣。


    眾人抬頭看去。當視線適應了光線,他們終於在光源的盡頭看見了一抹倩麗的身影,款曲而來。緩緩落下。


    慢慢的,追光燈慢慢暗掉。


    自上而來的身影也逐漸有了輪廓。她身上的婚紗像是螢螢火蟲編織而成,盈弱的光在追光燈漸滅之後,成了會場唯一的光源。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呆了。


    如果有人問,天使是什麽樣子。能想象到的最美的天使也不過這個樣子。


    婚紗抹胸,腰間被百褶收住,下麵蓬鬆散開,長過腳踝,如瀑布一樣傾灑而下。正好刀藍的長發沒有盤起,兩者相得益彰,一銀一墨。


    她身上的螢光點點隨著微弱的氣流起伏顫動。幅度很小很可愛。


    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眼睫毛被身上的螢火照亮,像是被抹了一層淡淡的冰霜。


    她高貴冷豔的像是童話裏還未睡醒的美人。


    歐景從紅地毯上緩緩走來。慢慢走進大家的視野裏,走進光源裏。淩空把手伸給了乘風而來的人。


    就在賓客們因震撼感動鼓掌的一刻,時間凝固了。


    即將落地的睡美人滯留在了空中。


    一切被瞬間冰封。


    隨後,博士熟悉親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螢火紗?這可是你父親為了迎娶你的母親,親手發明的一種紗織。老七,給這個孩子穿?你是認真的麽?”


    他皺著眉頭,看盈弱光源下的人。


    隻見歐景側身,淡淡吐了口氣,白霧在光下顯得孤寂。可他卻在微笑:“我等你很久了,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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