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時候,沈秋成沒有讓沈纖夏一家過來,而是直接去找了袁嵐。


    袁嵐開門見到沈秋成驚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趕緊把他請進屋,然後就說要去下餃子吃。


    沈秋成看著她忙碌的背影也沒有拒絕。


    袁嵐端了一盤餃子出來,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就問沈秋成:“小權呢?”


    沈秋成淡淡地說:“迴家去了。”


    袁嵐點點頭,“過來吃啊——澤揚出去買東西了,不用等他。”


    沈秋成坐到餐桌邊,也沒有動筷子。


    袁嵐默默地吃著。


    “你之前沒有跟我說實話。”沈秋成突然說,“你和郝悠素,你和我爸爸,郝悠素和那個姓彭的,和我大哥,以及小權的父親母親。”


    袁嵐又默默吃了兩個餃子,放下筷子的同時歎了口氣,“很多事情,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出口。”


    沈秋成攏了下眉心。


    “我和郝悠素——”袁嵐又深深歎了口氣,“是的,我們曾經是一對兒。”


    沈秋成:“…………”


    “隻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袁嵐說,“後來她就嫁給了彭老師,而彭老師也不知道是好心,還是想徹底斷了我和悠素,就將沈東上介紹給我了,而我迫於家裏的壓力……反正也說不清誰對誰錯,大家過的都不幸福。”


    袁嵐繼續說:“沒幾年悠素和彭老師就離婚了,她過的怎麽樣我不清楚了,曾經滄海難為水,不如懷念吧。不過之前聽到小權說她瘋了……我的內心還是很唏噓的……看來這些年她過的還是不太好吧。”


    “……”過了一會兒,沈秋成又問:“那我大哥和郝悠素呢?”


    “他們是師生,至於有沒有過一段——”袁嵐說,“你覺得辰風會願意告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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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的時間,不算長,但足以讓人煥然一新的蛻變。


    沈秋成剛接手淵深的時候,內部冷嘲,外部熱諷,磕磕絆絆才將公司握在手裏扶持到正軌。


    然後他開始逐漸嶄露頭角,漸漸改變了所有人對他的看法。


    如今每個人談論到他都要豎大拇指。連晏權那個在商業沉浮三十幾年的舅舅秦至鳴對他的評價都是:“從這幾年淵深的大小動作來看,他很有野心和*,並且有足夠的能力和手腕去實現他的野心。本人看起來寡淡無欲,漠然處事,不吃任何形式的誘惑,目的性極強,簡直難控製難丈量的很。”


    對於京城上流圈子,沈秋成這個三個字是最神秘的名詞。


    時間長了,流言蜚語也多了起來。


    唿風喚雨叱吒風雲的秦家,小一輩隻有一個外姓孫子,這個孫子從前在穎川市作威作福,如今在京城,荒唐不減。


    沈秋成和晏權的事並不是秘密,他們不會在外麵太過張揚,但也從不刻意去隱藏避諱什麽。


    可是很多時候,晏權不要臉,秦家卻不能不要。


    唯一的孫子不想結婚,一門心思的往一個男人身上撲,盡管這個男人各個方麵極端優秀,這也是秦家不會允許的。


    最開始秦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年輕嘛輕狂嘛,晏權又是那種叛逆跋扈不服管的性子,你越不讓他幹什麽他定是越要跟你較勁到底,不如放任自流,時間一長,玩得枯燥無味自然而然就收心收性了。但是一年複一年,他們不僅沒看到晏權乏累,反而越來越瘋狂,越來越來勁。


    介紹了幾個門當戶對的好姑娘,每一個都被晏權哄的樂樂嗬嗬,不了了知,有的甚至還祝福上他和沈秋成了。


    真是一個讓人頭疼不已的混賬小子!


    一輛黑色奔馳跑車緩緩停在k會所之前,京城有名的夜店之一。


    沈秋成開會期間電話催了三次。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肯定是晏權又在什麽地方喝大了耍起酒瘋六親不認,同行的人隻好搬他這個救兵過去把人撈走。


    身體差成那個樣子還出去喝酒。沈秋成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仍舊將會議穩穩當當開到了最後——現下這個當口正是淵深開拓海外市場的關鍵時刻。


    k會所裏。


    沈秋成被兩個人引著,如果有可能,他是絕對不想踏進這種地方一步。


    花枝招展,燈紅酒綠,奢侈浮華,貪婪*……


    他與這裏實在格格不入。


    兩個服務生對他鞠了一躬,“沈總,到了。”


    “謝謝。”說著推開包廂的門。


    包廂裏的氛圍曖昧不已,男男女女三三兩兩摟摟抱抱卿卿我我。還有一條大章魚,四肢無力般趴在寬大的酒紅色的沙發裏,懶洋洋的閉著眼睛,嘴裏嘟嘟囔囔的。


    沈秋成開門的瞬間,包廂裏的人們便停止調笑看向他,大部分恭敬的叫“沈總”,有兩個熟悉點的喚“秋成”。


    沈秋成淺淺一笑,隨即斂去笑容,目不斜視的走向晏權,扶了起來,晏權醉的不行了,身子晃了幾下,碎碎念著:“秋成,秋成……”


    沈秋成扶正晏權,整理他淩亂的黑發,隨口應道:“我來了,在這呢。”


    晏權微微眯開眼睛,頓時嘻嘻傻笑起來,胳膊掛在沈秋成的脖子上,來了個給旁人看得大跌眼鏡的熊抱。


    沈秋成無奈的拍了拍晏權的背脊,輕輕安撫他,“好了好了,快鬆手,迴家了。”


    晏權哼哼唧唧的抗議,雙臂勒的更緊了,腦袋埋在沈秋成的頸窩,兩條長腿也撕磨上他的大腿。


    沈秋成淡定的餘光飄向周圍,在場的其他人都開始四處望天了……


    這一喝醉酒就喜歡對他撒嬌的毛病啊……好吧,他還挺樂在其中的。沈秋成笑了下,抄起被晏權扔到一邊的外套,抖了抖褶皺蓋向晏權的腦袋,仔細遮住他的臉,就著擁抱的姿勢將他的雙腿環在自己的胯側,一手撐臀一手攬腰半扛半抱,行至包廂門口,迴頭對眾人泯然一笑,“不好意思,我就帶他先走了,賬記在我的戶上吧。”


    無緣無故為什麽要請客?不過變相在警告,吃人嘴短,有些事別出去亂說。


    在京城能跟晏權混進一個包廂的個保個都是人精,“有時間沈總賞個麵子跟晏大公子一起出來玩啊。”“慢點開車。”“注意安全。”……此起彼落。


    沈秋成轉身,留給眾人一個清俊冷淡的背影,高高在上的距離感越拉越遠——


    “……就扛走了啊?”


    “注意用詞,人家那是‘抱’走的!”


    “沈總給我的感覺好像比幾年前更高冷更有氣場了呢……”


    “確實是。越來越沒人味,之前在一個酒會上遇到他,那個無情無欲的樣子,嘖嘖嘖……”


    “可他跟晏大公子,是越來越黏糊啊,受不了。”


    “單純是小權黏糊他吧……跟他舅舅秦伯伯一樣,氣管炎,哈哈哈。”


    “氣管炎?不見得吧……”


    “哈哈哈哈哈,我也覺得晏大公子不是氣管炎啊!”


    “我他媽也……”


    “嗯……其實我超級好奇的……”


    “哈哈哈,我也好奇……”


    “我覺得我們所有人好奇的可能都是同一個問題,哈哈哈哈。”


    “反正我平時看他倆哪個都不像,哈哈哈哈。”


    ……


    曖昧深長的目光一路追隨注視。


    幸虧用衣服遮住晏權的臉,不然明天不知道要鬧出多少腥風血雨了。沈秋成步伐依舊淡然穩健,眼神卻越來越淩冽。


    直到最後沒人敢再偷瞄他們了。


    打開車門,沈秋成扯下外套,輕手輕腳的把人放進副駕駛的座位,可對方唧唧歪歪的不願意鬆開掛住他脖子的胳膊,他隻好又哄了半天,外加送了個吻,才給哄乖軟了,慢慢放低椅背讓對方舒服的半躺著,外套蓋在身上,給人係好安全帶。


    奔馳車一騎絕塵,駛入夜色裏。


    “疼……疼……秋成……難受……去痛片……”


    拐進車庫,剛熄了火,沈秋成就聽到晏權緊攏眉心難耐的喘息,迷迷糊糊的呢喃。


    沈秋成歎了口氣,從自己的褲兜裏摸出一瓶去痛片,扶起晏權,往他的嘴裏倒去,看著他吞咽下去,歪倚在那半天順平了唿吸。


    他們住在京城一個高檔小區裏的一間兩百平米左右的房子。沈秋成選擇的地段格局。兩個人住別墅除了浪費,還有太多空蕩的迴聲。


    晏權喝醉酒除了喜歡撒嬌,還喜歡搗亂。一個簡單的澡差點沒給沈秋成洗到筋疲力盡……


    好不容易把人按倒在床上躺好,他還得收拾浴室裏的殘局……


    終於全部解決躺迴床上,一口氣還沒長籲出去,又要對付身邊發情的人……


    沈秋成本來是不想搭理晏權的,閉眼睛轉過身,將柳下惠進行到底。


    奈何不了人家對他連親帶吻,連舔再摸,濕熱的口水泛濫成災,完美詮釋了何為“垂涎三尺”。還情意綿綿的一聲聲唿喚他,“秋成秋成……我的秋成……親愛的……我愛你寶貝……我的寶貝……我要你……秋成……”


    膩得倒牙,酥得骨軟,浪得□□。


    於是乎隻好勉為其難提槍上陣,把人壓在身下給辦了……


    第二天一早,沈秋成走出臥室洗漱完畢——晏權係著淺棕色圍裙揮舞著鍋鏟在廚房裏忙碌。


    沈秋成慢慢翻著報紙,坐在餐桌前,安靜的看了一會兒,玫瑰花的芳香幽幽飄來。他早已習以為常,晏權的一大愛好就是擺弄各式各樣的花。


    沈秋成隨意瞟了一眼,超大捧精致嬌豔的紅玫瑰傲然盛放在餐桌上,卡片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墨字出自晏權之手——致秋成。


    為什麽要送給他這麽多玫瑰花?……沈秋成絞盡腦汁的迴想,也想不起是今天是什麽日子,但這並不重要。他嘴角彎起淺淺的笑痕,有人日以繼夜的給你很多溫暖,平淡的生活充滿未知的驚喜與浪漫,淡淡的滿足飄蕩在他的胸口。


    門鈴響了起來。


    沈秋成合上報紙,“來了。”


    誰會大清早登門拜訪?


    米色的長款風衣,黑長發柔順散開,永遠係著那一條淡紅絲巾,姿態悠閑的背著畫板,豔麗絕美的容貌遮不住她從內而外的幹淨文藝氣質。


    “嫂子!”一個調笑的稱唿。


    沈秋成淡淡而笑,並未搭言,給她拿了雙拖鞋,順便接過畫板。


    晏權突然從廚房探出頭來,吹了個口哨,“呦~我親愛的小琳來了~~~”尾音還蕩起幾根愉悅歡快的波浪線。


    “哥。”晏琳換了鞋,脫下外套掛在一邊,“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晏權正在煎荷包蛋,想都沒想就迴答道:“幫幫幫。”


    “你連什麽忙都不聽聽,就幫啊?”沈秋成微笑調侃完,帶著晏琳來到餐桌旁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果汁。


    晏權又從廚房探出腦袋,喊,“管他什麽忙,我妹妹的事我肯定幫到底,義不容辭!”


    沈秋成笑了笑,又翻起報紙。


    “你們兩個也太浪漫了吧!”晏琳湊近玫瑰花深嗅了一下,“都這麽多年了。”


    沈秋成依舊看著報紙,“估計是你哥哥覺得最近日子過的快淡出鳥了,想找點刺激吧。”


    晏琳:“……”


    “什麽刺激?秋成你想玩點刺激的?”晏權端著煎鍋出來,分別往桌子上三盤空碟裏放荷包蛋。


    “不想。”按照晏權那個上天入地的性子,指不定得刺激的多麽慘絕人寰……


    晏琳提起一支筷子戳那金黃色的嬌嫩荷包蛋,滿臉不可思議,怔了半天才說:“我的親哥啊,你現在可真厲害。”


    “跟著你嫂子這個大廚太久了,廚藝不有點長進怎麽行?”


    晏權將玫瑰花移開一點,又端出新烤好的麵包、熱牛奶、清炒小菜擺在餐桌上,拉開沈秋成旁邊的椅子,與晏琳麵對麵,喝了一口牛奶,“你要幹什麽啊?”


    “辦畫展。”


    晏權一下子樂了,“這是好事啊,辦辦辦。”


    晏琳皺起眉頭,咬著牛奶杯口,猶豫不決的樣子。


    晏權與沈秋成下意識對視一眼,了然於胸,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滑過晏琳的鼻子,迅速而輕盈,“你啊……”迴手從沈秋成的褲兜裏摸出幾張花花綠綠的卡,挑出一張,輕輕彈了一下,遞給晏琳,“沒密碼,刷這張。”


    晏琳直勾勾盯著那張卡,身體往後靠了一下,“這是誰的卡?”


    誰的卡不都一樣。但沈秋成知道姑娘家心裏的小擔憂小麵子,淡笑說:“當然是你哥哥的卡啊。”事實上也確實是晏權的。


    這下晏琳才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接過,“謝謝哥!”看了看沈秋成補充一句:“也謝謝嫂子!”


    辦畫展,光有錢不行。晏權問,“地點有嗎?”


    “沒有。”如實作答。


    晏權挑了挑眉,“有中意的嗎?”


    “有一個。”晏琳咬了一口荷包蛋,“但是人家不租我。”


    “因為你沒錢嗎?”


    “不是,因為我沒麵子。”


    “什麽情況……”晏權給沈秋成夾了一筷子小菜,抬起頭皺眉,“你看上人民大會堂了?”


    “……當然不是啊。”


    晏權說:“你要是真看上人民大會堂,你哥哥我也尋不到什麽很好的辦法,這玩笑開的略大……別的小地方,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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