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門縫照射了進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衛琤睜開眼睛,看著幽暗的茅草屋,雖然簡陋,卻處處透露著溫馨。


    門口傳來孩童們嘰嘰喳喳的聲音,阿寧的笑聲還是那麽的有感染力。


    衛琤推開門,剛好看到阿寧帶著幾個同齡的孩子在院子裏玩耍。看到衛琤醒了,阿寧激動的跑了過來,“衛大哥,我的手不香了。”


    衛琤還沒迴過神來,愣了半響,才意識到她說的是花露水,這玩意兒又不是香水,過了一夜肯定沒有揮發幹淨了啊。


    其他孩子也跑了過來,衛琤看著孩子們衣衫襤褸的樣子,眉心微蹙,感覺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衛氏送來的衣裳很多,其中還有針線之類的物品,衛琤想拿出幾套衣服來,給孩子們改改。


    可是,他自己又不會針線功夫,想了想,隻能讓阿寧去叫郝娘和小娥過來問問。


    “喏,花露水給你了。”衛琤幹脆將一整瓶花露水給了阿寧,又說道:“你去幫我叫三娘來,順便問問村裏有沒有會針線活兒的人,多叫幾個,就說我要找她們幫個忙。”


    阿寧沒想到衛琤這麽的大方,得意的接過瓶子,朝身後的小夥伴們炫耀了一番。


    不多時,郝娘帶著幾個婦人走了上來。


    衛琤正在門口刷牙洗臉,見到衛琤,婦人們都是一臉的拘謹,恭恭敬敬的朝他斂衽問候。


    衛琤示意她們稍等,洗了一把臉後,從屋裏搬出一些花裏胡哨的衣服來。


    這些都是他不太喜歡的,其中就包括那套喪服。


    “你們看看,把這些衣服改一改,然後給村裏的孩子們一人安排一套新衣。”


    村裏的孩子不多,十歲以下的大概二十來個,大一點的都有遮羞布,小的父母就不管了,反正就是天天讓他們光著屁股亂跑。


    郝娘看著那些色彩鮮豔,做工精致的衣裳,一時間有些愣神,身後的婦人同樣目瞪口呆。


    衛琤見狀,不確定的說道:“怎麽,不夠嗎,不夠我還有。”


    這時,一個中年婦人才急忙說道:“夠了,夠了,多謝公子,我,我們這是……”她聲音顫抖的應了一句,隨即猛的朝衛琤跪了下來。


    其他婦人有樣學樣,都給跪了。


    衛琤有心上前扶起她們,可一想到男女授受不親,隻能一個勁兒的讓她們不要這樣。


    安撫了好半響,婦人們才開始分工。有人去喊來村裏的孩子來量尺寸,有人開始用剪刀比劃剪裁,郝娘則是偷偷跑迴家,將這件事情告訴了郝大刀。


    這下好了,郝大刀帶著村裏的人,上來又是一頓的感激。


    至於村裏的孩子,得知有新衣服穿,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在衛琤家外麵的院子玩耍了起來。


    大一點的孩子還主動幫衛琤打掃院子裏的落葉,小一點的則是光著屁股蹦蹦跳跳,一點兒也不知羞。


    臨近中午的時候,稱頭帶著幾個漢子也來了。


    他們一大早就下山去打獵,今天收獲不錯,提著幾隻野兔上來給衛琤。


    “公子,用了你的法子製作箭矢後,我們的箭術似乎長進了不少,你看,一箭就射穿了腦袋,這兔子皮迴頭削削,能做一副不錯的手套呢。”


    稱頭背著他的木弓,腰間是幾支沾染了血跡的箭矢,箭頭能夠看到明顯的焦黑,雖然不是金屬箭頭,殺傷力同樣不可小覷。


    衛琤也不客氣,接過兔子後,說道:“好東西,晚上來我這裏吃肉喝酒。”


    “喝酒”稱頭等一眾漢子睜大了眼睛。


    衛琤笑著說道:“家裏送來的東西太多了,我這屋子裝不下,你們幫我消化一點。”


    衛氏確實送了一些酒水過來,整整兩大甕,衛琤嚐過了,味道有點酸澀,他不是很喜歡,還不如拿出來讓大家夥幫忙喝了,迴頭他打算去買點散裝酒裝進去。


    得知晚上有酒喝,幾個漢子比那些穿上新衣服的孩子還高興,樂嗬嗬的在一旁傻笑。


    郝大刀這時說道:“稱頭,你們下午去牛頭嶺看看,那群黑爺應該長大了不少,紮一隻勻稱的迴來給公子嚐嚐。”


    “黑爺”衛琤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所謂的黑爺不是人,而是野豬。


    古代對豬的稱唿很多,其中彘是大豬,豚是小豬,豨是大野豬,別稱剛鬣。而烏金、黑麵郎、黑爺,則是一些文本裏的雅稱了。


    稱頭一聽,拍著胸脯保證道:“好,一會兒我們就去,別說一隻了,全給端了也沒有問題。”


    稱頭話音剛落,郝大刀就一巴掌拍在他頭上,氣唿唿的說道:“什麽一鍋端了,隻能捕一隻,要是傷了其他的,小心你的腿。”


    衛琤好笑的看著他們,說道:“對,大刀叔說的沒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凡事不要做絕,以後年年都有得吃,是這個理兒吧,大刀叔。”


    郝大刀不懂這些文縐縐的詞,但聽懂了意思,忙說道:“沒錯,還是公子有文化,我就是這樣的意思,哈哈哈。”


    有新衣服穿,又有大肉可以吃,孩子們高興得手舞足蹈,阿寧也分到了一套嶄新的衣裳,雖然款式有點簡單,可依舊讓她很開心,正拿著花露水給小夥伴們抹香香呢。


    中午吃的簡單一點,蒸餅陪昨晚沒有喝完的雞湯,畢竟晚上要吃大肉喝大酒。


    “對了,阿寧,你阿翁去哪裏了”衛琤突然想起來,一早上沒看到張仲景了。


    阿寧吃了一口蒸餅,囫圇應道:“他去采藥了,天沒亮就下山去了。”


    衛琤眉心微蹙,也沒有說什麽,估計是研究藥方,突然發現少了哪味藥吧,自己以前不也經常這樣,興之所至,就往深山裏鑽。


    隻是,讓衛琤意想不到的是,下一次與張仲景再見,已經是好幾年後的事情了。


    此時的張仲景已經走出了呂梁山地界,站在黃河邊上,他迴頭望著延綿的大山,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絲不舍。


    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帶著阿寧這麽一個拖油瓶,不僅給不了她更好的生活,反而會害了她……將她交給衛琤,或許才是明智的選擇。


    安慰了自己一番,他看著麵前滔滔的黃河水,從懷裏摸出一塊玉佩。


    玉佩上雕刻了一朵綻放的雪梅,右下角隱隱約約有三個小字,相比雪梅,這三個字的雕工十分的粗糙。


    張仲景摩挲著玉佩,一滴清淚滴落下來,剛好落在那朵梅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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