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山頂的時候,自己家院子裏已經擺上了兩個大瓦甕。


    這種瓦甕很粗糙,而已還容易開裂,但條件有限沒辦法,瓦甕是郝大刀自己燒製的,不值什麽錢,村裏大部分用具都是自給自足。


    讓衛琤意外的是,郝娘還有一個小姑娘正在院子裏清洗炊具。


    這些炊具是衛氏送過來的,其中不乏玉器,有一套喝酒的家夥事兒就是玉質的,衛琤很喜歡,打算迴頭去現代找人問問值不值錢。


    剩下的都是銅製品,也有鐵質的釜,一種造型很石器時代的炊具。


    “三娘,這個大鍋怎麽這麽黑啊,怎麽刷都刷不幹淨……”


    “那你來洗這些碗筷吧,那個鍋我來刷。”


    兩人的對話聲音不大,衛琤進來的時候剛好聽到。


    看向小姑娘手裏的大鍋,衛琤先是一怔,隨即好笑的搖了搖頭。


    見到衛琤迴來,郝娘和小姑娘拘謹的站起身來,郝娘說道:“見過公子,是,是我爹讓我們來伺候公子的,洗衣做飯,端茶倒水,我們什麽都能幹。”


    小姑娘跟著使勁兒的點頭,怯生生的不敢抬頭看衛琤。


    衛琤眉心微蹙,暗道這個郝大刀簡直是沒事兒找事。


    偏偏他還不好直接拒絕,而是指著小姑娘身前的大鍋,提醒道:“那個應該是取暖用的炭盆,不用洗的。”


    小姑娘愣了愣,炭盆


    整個用銅打造的炭盆,還雕花刻字,這得花多少錢啊


    要知道,現在市麵流行的五銖錢也是銅製的,在小姑娘眼裏,這個炭盆跟真金白銀沒有區別。


    郝娘也有些不知所措,因為那個炭盆是她吩咐小姑娘洗的,她還以為是吃飯用的鍋呢。


    想到這裏,她自卑而又自責,生怕惹來衛琤的嫌棄。


    好在,張仲景和小阿寧的到來,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張仲景提著一個小陶罐,笑著說道:“衛小友,我按照你說的法子,自己嚐試熬了一點山楂糕,你來試試味道怎麽樣。”


    張仲景出身不低,否則也不能識字,今日算是衛琤的喬遷之喜,他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隻能熬製一些‘藥膏’送過來。


    這山楂糕還是衛琤教給他的方子,因為村民們大病初愈,許多人都沒有吃飯的胃口,衛琤才將這個方子教給他,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熬製了出來。


    衛琤接過陶罐,聞了聞後,笑著說道:“老師,您這手藝不賴啊,聞這個味兒就很開胃了。”


    張仲景撚須笑道:“還是你的方子好啊,村民們吃了山楂糕後,一個個胃口大開,哈哈哈。”


    互相恭維了幾句,小阿寧插嘴說道:“衛大哥,羊肉。”


    衛琤低頭看去,小丫頭抱著那根熏製的羊腿,一臉希冀的看著他。


    現在村裏人都知道,同樣的食物,衛琤煮出來的味道就是好,其他人不敢奢望,小阿寧和張仲景可沒有什麽心理負擔,小阿寧是不懂事,張仲景則是超然物外,他的世界隻有醫道。


    衛琤笑了笑,“好啊,中午就吃羊肉,我給你們來個羊肉三吃。”


    衛琤沒有趕走郝娘和那個叫小娥的姑娘,而是讓她們一起幫忙,要讓她們潛移默化的知道,就算沒有她們伺候,自己也能夠活得很好。


    兩個姑娘相視一笑,心裏都覺得衛琤好相處,一開始她們被安排過來,其實還挺忐忑的。


    所謂的羊肉三吃,其實就是羊肉湯,烤羊肉,還有一個山蔥涼拌肉。


    因為是熏製的羊肉,做法被局限了,但就這三個菜,也足夠讓饞嘴的小阿寧大開眼界。


    羊肉湯用銅釜燉得奶白奶白的,隻是往裏麵稍微加了一點鹽,就十分的好喝。


    烤羊肉的話,衛琤特意讓郝娘去找了一塊幹淨的石板,石板烤肉,就問你好吃不好吃。


    剩下的山蔥拌肉就簡單了,這裏漫山遍野都是,新鮮的山蔥洗幹淨切段,羊肉水煮一下,然後用手撕成條,撒上調味料,孜然雙倍量,簡直不要太香。


    這次山坡下的孩子們沒有來蹭飯,因為他們今天也有肉吃了,還有米麵呢,比過年還豐盛。


    郝娘也整了一個蒸餅,其實就是沒有發酵的饅頭,造型像是南方逢年過節吃的豆沙包,但裏麵是實心的,吃起來硬硬的,口感不怎麽好,但勝在飽腹感十足。


    衛琤將蒸餅從中間掰開,然後夾著烤肉吃,小阿寧有樣學樣,吃過後驚訝的看著衛琤,“嗚哇,好吃,太好吃了!”


    小丫鬟的形容詞還是那麽的匱乏,衛琤打算抽空叫她幾個新詞匯。


    張仲景見狀,也學著包了幾片肉,入嘴後,蒸餅的穀物清香帶著羊肉的油水在嘴裏爆開,這種新奇的味覺體驗讓他流連忘返,迅速又包了幾片肉。


    郝娘和小娥就拘謹了許多,她們都是吃好幾口蒸餅,然後吃一片肉,不敢多吃肉,怕被人說不懂事,按照城裏的規矩,她們現在已經非常逾越了,應該等衛琤吃完她們再吃的。


    衛琤吃得滿嘴流油,吃一口‘肉夾饃’,再喝一口羊肉湯,然後夾一筷子蔥拌肉,哪怕條件十分的簡陋,吃到嘴裏卻依舊是滿滿的幸福感。


    一條羊腿,五個人吃了個一幹二淨,肉大部分進了衛琤和阿寧的肚子,剩下的羊骨湯,衛琤讓郝娘拿迴去給弟弟喝。


    郝娘不知道衛琤為什麽對自己弟弟那麽好,乖乖端著陶罐迴去後,剛好看到家裏也在吃肉。


    郝大刀學著衛琤用土窯烤肉,不太熟練,肉焦黑了一大片,又舍不得丟掉,隻能自己吃了,然後把嫩肉給兒子吃。


    郝昭見到姐姐迴來,將手裏的肉遞了過來,“三娘,你吃。”


    郝娘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我吃過了,衛公子留我和小娥吃飯呢,吃得很飽了,你自己吃吧。”她把羊肉湯放下,盛了一碗給郝大刀。


    郝大刀見狀,蹙眉道:“這是衛公子的”


    郝娘抿著嘴,點點頭。


    郝大刀沉聲說道:“你這丫頭怎麽這麽不懂事,我讓你們去伺候衛公子,你們留下吃飯也就算了,怎麽還把吃的拿迴來了”


    郝娘委屈道:“是衛公子讓我拿迴來給昭兒吃的,他說他不吃剩菜剩飯。”


    郝大刀一時語塞,看著碗裏帶著肉的羊大腿,心裏很不是滋味,這麽好的肉湯,怎麽就是剩菜剩飯了呢,這些世家大族的日子也太奢侈了吧。


    正午時分,是一天中太陽最毒的時候。


    衛琤跟阿寧躺在山坡的草地上,一旁的大樹垂下陰涼,山風陣陣,暑氣頓消。


    阿寧有些迷迷糊糊,吃飽了就想睡覺。


    張仲景在不遠處晾曬草藥,不時迴頭看一眼,見到她要睡了,就喊道:“今日的功課做了嗎,吃完了就睡”


    阿寧一個激靈被嚇醒了,抬頭委屈巴巴的看向衛琤,希望衛琤替她說點好話。可惜,衛琤也覺得她吃完就睡不好,笑著說道:“背一段歌訣來聽聽。”


    阿寧嘟著小嘴,氣鼓鼓的捶了一下草地,然後有氣無力的背了起來。


    “清熱解毒蒲公英,貫眾連翹配地丁,板藍青葉金銀花,野菊青黛土茯苓,拳參穿心半邊蓮,馬勃熊膽共魚腥,射幹敗醬鴉膽子,蚤休漏蘆白頭翁,白花蛇舌馬齒莧,綠豆蕎麥四季青,地錦豆根山慈姑,還有白蘞和紅藤……好想喝我娘煮的綠豆湯啊,衛大哥,我想我娘了。”


    衛琤臉色一變,通過張仲景,他知道小阿寧是個孤兒,是張仲景在行醫路上撿到的她,當時要不是張仲景出現得及時,小阿寧已經成為流民的盆中餐了。


    不要覺得惡心,易子而食這樣的事情,在古代十分常見。


    見她雙眼漸漸通紅,衛琤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阿寧,晚上咱們吃什麽呢”


    阿寧抽了抽鼻子,抬頭看著衛琤,想想後,“還吃肉可以不”


    衛琤笑著點點頭,揉著她的小腦袋:“當然可以。”


    正在整理藥材的張仲景迴頭看來,眼神裏多了一絲複雜的神色,仿佛在做著什麽艱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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