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瑪的嘴角抽了抽。


    卡老師有預感,等到年末考試的時候,炎知熠學不會大概率會怨這個巨石妖獸身上。


    砰砰砰——


    麵前巨石妖獸手腳並用如同打樁一樣砸著炎知熠。


    炎知熠根本就不痛不癢的,他也不痛不癢地反擊著,就如同小貓在磨爪子一樣。


    卡瑪屏住唿吸開始尋找巨石妖獸的弱點。雙手緩緩拉出一條粗長的雷電鞭子,他唿出一口氣,身體往前一躍,少年在空中踩著陣法輕盈地落在了巨石妖獸身上。


    雷電長鞭狠狠一劈。


    高壓雷電直接衝擊著巨石妖獸。


    直入天際的雷電灌入巨石妖獸身體的縫隙中,劈裏啪啦作響。


    半晌後,那雙灰黃色的眼睛直接翻了白眼,作勢就要暈倒。


    炎知熠麻了。


    他是真的麻了。


    他又不防電,卡瑪連他一起電。雖然他身上提前被卡瑪裝了一個防雷陣法,渾身也是麻麻的。


    炎知熠在衝天的白光中摸到了巨石妖獸凸起的地方,火焰包裹著的拳頭狠狠一砸,石頭外殼如同碎玻璃渣一樣一塊塊掉下來。


    白光過後。


    巨石妖獸的地方出現一個蔫不拉幾的瘦弱妖獸,身上光禿禿的,皮膚通紅如同烤熟的小乳豬,周圍還有一碰就碎的黑色石渣。


    炎知熠捋捋自己飄起來的頭發,轉頭問卡瑪:“它咋了?”


    卡瑪:“妖獸大全裏麵記載了巨石妖獸的特性,迴去自己翻。”


    跟寄居蟹一樣,脫了殼子就隻剩下這麽點肉。


    炎知熠嗅了嗅空中散發著熟肉的味道,他悄摸摸詢問:“它好吃嗎?”


    卡瑪冷笑:“你覺得,天天趴在地上睡覺,隻吃沙子和石頭的妖獸會很好吃嗎?”


    炎知熠很是失望地搖搖頭。


    巨石妖獸一下子縮水成為竹節蟲一樣的瘦幹妖獸,卡瑪並沒有想要放過它。


    他聲線冷冽,帶著神官的那種威嚴,指揮著還在瑟瑟發抖的妖獸:“去搜集這一片的靈晶。”


    少年又惡劣一笑,活像一個小惡魔:“要不然把你這片棲息地都炸了,瞬間把你也烤了,雖然你的肉,又柴,又臭,吃不了就把你喂魚,當成誘餌也行。”


    炎知熠睜大了眼睛。


    好兇殘。


    那個快要被電成灰的妖獸開始四處掀石頭,找靈晶,跟風火輪一樣,腳上都要冒煙了。


    炎知熠都驚呆了,還能這樣操作啊。


    片刻後。


    卡瑪領著路癡拿著翻出來的一窩窩靈晶換了一個區域。


    炎知熠興高采烈道:“真好啊,這些靈晶都好好找到哦。”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克雷斯老師正含著淚在監考大廳中努力擦著天花板和地板。


    這就是偷懶的代價。


    ……


    教師樓。


    聞人堯逸側頭看向旁邊站得筆直的沉穩神官,不由打趣道:“可算來了,你可愛的弟弟都想死你了。”


    卡珈手中拿著一遝灰黃色的紙張,他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來了學院以後,看起來成長了很多。”


    他停頓片刻:“我還以為他不會想我的。”


    上次發消息的時候,卡瑪那種冷淡的樣子,卡珈就感覺到了對方的冷漠。後續他也問了其他人,卡瑪沒主動和任何人發消息。


    ……很獨立的孩子,又有點孤僻了。


    聞人堯逸翹著手中的瓷杯:“欸,你看看,你們兄弟兩個怎麽一個思路?”


    卡珈把手中的一摞資料放在了桌子上,他看向光幕:“班導,你這話具體是指什麽?”


    聞人堯逸喝了口茶,聲線慵懶:“就是你們隻會從自己的角度去審判其他人的行為啊。我還以為你當了神官就會不一樣了,在學院的時候改了,但是你麵對家人的時候,怎麽又是這種思路了呢?”


    卡珈沉默了片刻:“我會好好反思的。”


    聞人堯逸手捧著瓷杯:“你弟弟來了隻會和我說說了什麽你知道嗎?”


    卡珈把目光落在了空氣中升騰的熱氣上:“什麽?”


    “他說他得了第三,沒得第一,跟初賽的時候一樣,很挫敗。”


    聞人堯逸端詳著卡珈臉上的表情:“你怎麽看?”


    卡珈揉了揉眉心:“還需要努力。”


    聞人堯逸失望地搖搖頭:“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當哥哥的不會誇誇弟弟嗎?你就跟他說一句,他這次很努力,做的很不錯。他都能高興很久。”


    他嬉笑道:“你該學學止泠沐夕怎麽去培養繼承人的。止泠沐夕在渺渺小時候就給予足夠的支持和關注。渺渺也從小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雖然渺渺雖然有時候有點氣人,但是做什麽事情都坦坦蕩蕩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渺渺最近進步很大呢,這麽愛幹淨的小丫頭,現在都在努力克服自己的不足。”


    “卡瑪表現已經很好了,他和你說了嗎?成為了副隊長,所有的陣法比賽都是第一,就是遇見了兩個小變態,怎麽也贏不過。”


    “雖然沒有什麽可比性,但是卡瑪新生大比的積分可是超過了你,這不能誇誇嗎?做哥哥的,怎麽不學學照顧照顧弟弟情緒,你弟弟很想和你多說說話,想要你的關注。”


    卡珈手指蜷縮:“神殿太忙了,我也忽視了他。”


    他垂下眸,“是我的錯。”


    “你們都沒有錯。”聞人堯逸歎口氣:“其實我還蠻心疼你們的,從小就背負上這樣的責任。父母也不在身邊,也沒有可以依賴的地方。


    “說實話,其實卡瑪還是個小孩子。”


    聞人堯逸心中塞滿了無奈:“他早早離開了父母,身邊也隻有你一個人可以依賴,你又那麽忙,這孩子應該有很多想要說的話的,他想要表達,你又不給他表達的機會。”


    差點被選為神官的聞人堯逸看得很是透徹。


    卡珈對於親情很淡漠。他和卡瑪一樣,也早早離開父母。不過不一樣的是,卡瑪的父母是犧牲了。


    卡瑪的父母是研究異獸的兩個重量級研究員,因為取樣過程中發生了意外,他們感染了厄種。


    ……去世了。


    隻剩下那個時候才剛會走路的卡瑪,他還在咿呀學語。小小的,什麽也不知道,眼中隻有懵懂。


    兩個最愛他的人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半個月前,他們還一人一邊牽著卡瑪的手,約定好下次再帶卡瑪去玩。結果半個月後,隻剩下了卡瑪一個人。


    葬禮上,卡瑪還不懂什麽是死亡,等到長大以後看見石碑上父母的名字的時候,他也是那麽的茫然又無助。


    這就是死亡嗎?


    那就是他的父母嗎?


    怎麽就睡在了冰冷的土裏,沒有出現在他的記憶中,也參與過他的任何成長。


    就變得冷冰冰了。


    卡瑪沒什麽感覺,又無端覺得難過。


    然後,卡珈把他接了過來。


    卡瑪第一個學會的發音,不是娘親也不是父親,而是這個唯一可以依靠的哥哥。


    小卡瑪第一聲是無比清脆地喊著:“哥……”


    在學會說話以後,他更是密集地喊著哥哥,卡珈就會揉著他的小腦袋。一切都在變好的時候,在卡珈學著怎麽去照顧一個小孩的時候……


    卡瑪被選為神官下一任繼承人。


    卡珈心中很是無奈,他其實不太希望卡瑪成為下一任神官。他想卡瑪快樂長大。


    可是繼承人就要從小開始培養,要學各種事情,要開始為背負以後的責任而做好準備,卡珈也要學著上一任神官培養他那樣去培養卡瑪。


    兩個從小就缺愛的小孩碰在一起,也不會相互去表達,又礙於身上的責任,不肯輕易說心底話。


    那個小時候話特別密的小孩在各個地方接受教育,在各個訓練場麵對著各種老師,不停地學習。


    卡珈也很忙,每天穿梭在各個地方,忙著大大小小各種事務。


    某一天,卡珈轉身突然發現,那個剛開始會密集地喊著他哥哥的小孩。


    笑容逐漸少了。


    也不愛喊哥哥了。


    有時候還會直唿他的名字。


    有時候又疏離地喊著他兄長。


    會用著一種冷酷又不甘的目光看著他。


    倔強、有些偏執、打起架來又很瘋。


    他越來越不懂卡瑪了……


    …


    聞人堯逸繼續道:“我發現卡瑪,他剛來的時候在小隊裏也沒有什麽歸屬感。”


    他笑:“跟你那個時候一樣。”


    然後,他們都會在同伴的陪同下慢慢成長,越來越完善。


    這就是同伴的力量。


    聞人堯逸的嗓音低沉又緩慢。


    “神官也是人啊。做神官之前,一定要先做的就是自己啊。”


    聞人堯逸臉上落下一層陰影,他的聲音也輕輕的:“要知道,先活出自己,才能普渡眾生啊……”


    “你不如在某一天去聽聽卡瑪的聲音。去抱抱他也行,他需要鼓勵,需要關注,更需要你的陪伴。”


    聞人堯逸睜開赤紅色的眼睛,那裏麵流淌著如水般的溫柔:“卡珈啊,你也一樣。愛是相互的。你去填補他缺失的那一份的時候,其實也在填補你自己。”


    卡珈一開始也是一個想要被愛的小孩啊。


    卡珈悶聲道:“我大概明白了……”


    所以這才是聞人班導的厲害之處吧。


    他想培養的不僅僅是天賦異稟的天才,而是健全的人。就連卡珈從聞人堯逸學到了很多,可是他依舊沒有學會怎麽去愛。


    聞人堯逸的目光又落在光幕中:“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卡瑪也在努力,薑末連姝他們也在引導卡瑪。”


    他輕笑:“第一名的話,卡瑪似乎能聽進去。”


    卡珈的目光落在光幕在卡瑪嗤笑炎知熠的畫麵,他心中鬆懈了幾分。


    變得更有活力了。


    ……嗯,其實是被氣的。


    ……


    光幕中。


    夜幕降臨,到了開飯的時候了。


    這裏荒郊野嶺,滿山隻有石頭。他們找不到什麽食物,炎知熠的肚子已經咕咕咕叫了好久了。


    少年癱在石頭上,紅發也無力地耷拉了下來:“好餓啊,卡瑪。我想吃飯了。”


    敲石頭的時候他用了很多力氣,現在要餓死了。


    卡瑪喝掉一瓶藥劑:“安淮不是給你塞了藥劑。”


    炎知熠癟癟嘴:“那是藥,不是食物。”


    他還在這邊念叨著,隨時準備跑出去尋找食物。


    卡瑪額頭突突突的。


    他拉住了炎知熠,冷聲道:“別亂跑。”


    跑丟了,他還得找。


    炎知熠摸了摸幹癟的肚皮:“可是體修也要吃飯啊。”


    他又笑:“我就走到不遠地方,找到吃的就迴來。很快的。”


    卡瑪冷笑。


    是挺快的,很快就會丟。白天還不認路,晚上更別說了。


    炎知熠還在哼哼:“我想吃飯,吃東西,不然我會暈過去的。”


    卡瑪掏出一瓶藥劑,直接打開。


    炎知熠不接,繼續哼哼:“我要吃飯,吃飯,吃肉。”


    卡瑪的手穩穩地把瓶子塞到了他的嘴邊。


    “卡瑪,卡瑪,卡瑪,卡瑪……”


    卡瑪冷著臉,準備硬灌。


    “副隊長,副隊長,副隊長……”


    卡瑪的手停頓了片刻。


    “你最好了,最好的副隊長~”


    卡瑪光速收迴藥劑,他輕哼一聲:“那你在原地不要動,我去給你找到吃的。”


    他又忍不住補充一句:“真是麻煩死了。”


    炎知熠露出他的兩個小虎牙,月光下那紅發仿佛蒙上了一層熒光,月光都知曉他的開心。


    連帶著卡瑪嘴角也有了一個弧度。他又連連叮囑:“不許亂跑,就待在這裏,我去遠一點的地方找點吃的。”


    炎知熠如搗蒜般瘋狂點頭。


    然後在卡瑪離開後。他坐在地上,揉了揉一天沒吃飯的肚子,深感空虛。


    忽然間,他聽見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炎知熠眼睛亮了,瞬間精神抖擻,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是什麽?是什麽?


    是可愛又美味的小兔紙啊!可是剛剛怎麽不出現,現在就出現了?會不會是陷阱啊?


    炎知熠邁開腳步,又瞬間收迴。在反反複複橫跳間,他選擇了遵循自己狩獵的本能。


    周圍突然變得靜悄悄的。


    炎知熠朝著那一隻兔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在即將獲得兔肉大餐的時候,一陣狂風唿唿從側麵吹過來。


    他站在了深不見底的懸崖邊。


    所以兔兔無處可藏了!


    炎知熠距離懸崖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拿著石頭狠狠一拋,無比精準地把兔子砸暈了,屁顛屁顛往前,最終提著這隻還在蹬腿的兔子,心中無比滿意。


    一道龐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在炎知熠發覺到的時候,黑影已經將他籠罩。


    炎知熠仰頭看見了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


    少年歪頭,死死抓住兔耳朵,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你也要吃兔子嗎?”


    他又很是真誠道:“可是這是我和卡瑪的,不會讓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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