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地下水牢。


    水牢中黑色如同墨水一般的池水蕩起波紋,腥臭味彌漫在整個空間中。


    而水牢正中央的凸起平台上躺著一個少年,少年氣若遊絲,手腳被鐵鏈死死綁在石床上。


    皮膚上爬滿了黑色的裂紋,黑色的符文從裂紋中爬出,如同水蛇般在少年殘破的身體上遊走。


    少年穿著堪堪能裹體的衣服,上麵血漬一層層散開,他目光呆滯地看向上方一盞暖黃色的燈光。


    少年痛苦地呻吟著:“救救我……救救我……”


    “阿姐,救救我……我不想來上界了……恨……恨……”


    他又魔怔了一般低喃著:“皇兄,皇兄你為什麽要把我賣掉……”


    詛咒之力再次發作,疼痛從靈魂中逐漸蔓延上了肉體。


    少年慘白著臉,淒厲尖叫:“啊啊啊……好疼啊啊!”


    雙臂猛揮,他扯著已經釘入骨頭的鎖鏈,嘶吼迴蕩在這個空蕩蕩空間中。


    少年的身子被釘在石床上,雙手雙腳已經因為劇烈的抖動而滲出血液,鐵鏈連接處已經幹涸的血漬再次蓋上一層鮮血。


    有幾滴血珠順著漆黑的石床往下滴落,沿著幹涸的血跡,滑出一道長長的痕跡,最終滴落在漆黑的池水中。


    嘀嗒……


    嘀嗒……


    不斷抖動的鎖鏈聲音,還有少年痛苦的嘶吼聲,在這片空間中迴蕩。


    少年雙目呈現血色,渾身疼得要死,詛咒爬滿了他的軀體,靈魂撕裂一般疼痛。


    淚水不斷從眼眶中滴落。


    他隻能用吼聲來表示他的疼痛。


    水牢外。


    三個穿著黑袍的男人緊緊盯住了裏麵痛苦掙紮的少年。


    其中一個黑袍人拿出一個記錄簿,特殊的筆墨在上麵暈開:“實驗體號,第八十七日,詛咒融合度六十五……情況正常……恨意提高……”


    他問旁邊這個黑袍人人:“需要把仇奴帶過來再次施加刺激嗎?”


    旁邊黑袍人神色淡淡:“嗯,繼續實驗,大人說融合度不夠,需要加強詛咒之力。”


    負責記錄的黑袍人有一瞬間遲疑:“可是……他已經快承受不住了。”


    另外一個黑袍人目光冰冷:“七九,不想成為池水的養分就按照大人說的繼續做。”


    七九瞬間慌亂了起來,捏著筆的手顫抖了起來:“是是是,我明白。”


    半刻鍾後。


    水牢中的少年停住了掙紮,他雙目空洞地看著上方暖黃色的光芒。


    像是太陽一樣……


    長時間盯住光源,他眼前出現了重影。


    然後一道陰影蓋在了他麵前,與他有幾分相似的青年直愣愣地盯著他。


    青年身形各位消瘦,眼眶紅腫,神情呆滯,脖頸後的奴契上赫然刻著“褚笛”二字


    “褚修。”仇奴開口。


    褚修的目光緩緩移動到了仇奴身上。


    他沒說話。


    詛咒之力還在侵蝕著他的肉體,痛楚依舊在靈魂與肉體之間迴蕩。


    褚修看著麵前的青年,聲音從牙縫中溢出:“我恨你……恨你……”


    各種情緒撲麵而來,恨意蓋住了少年的心髒,身上的咒語再次流動。


    他又祈求著對方:“殺了我,殺了我皇兄。”


    唇瓣被他咬出血。


    少年的聲音沙啞無比:“殺了我……殺了我,求求你……”


    仇奴沒動。


    淚水突然就一滴一滴落了下來。


    這具麻木的軀殼裏麵住了一個痛苦的靈魂。


    他已經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大皇子褚笛了,偷渡到修真界後,沒有身份的他淪為了階下囚。


    然後也拉著他的弟弟。


    進入這無盡的深淵……


    褚笛在被印上奴契的時候已經死了,他現在是仇奴。


    當褚笛遇見褚修的時候第一想法是什麽呢?


    褚修啊,你怎麽也來了這個殘酷的世界。


    為什麽我們還能相遇啊……


    然後詛咒拖著他也把天真無邪的弟弟拉入了深淵。


    而且……


    為什麽褚修詛咒適配度是一百?被選中成為了最佳實驗體?


    如果和他一樣低配度,也隻會當個沒有靈魂的奴隸的。可是偏偏……


    偏偏成為能容納詛咒之力的完美適配體。


    褚修渾身顫抖,他手臂高舉起來,不斷拉扯著穿入骨髓的鐵鏈,他淒厲地叫喊著:“殺了我!殺了我,仇奴!”


    褚修像是憤怒到了極致:“殺了我!啊啊啊,殺了我!仇奴!”


    仇奴已經不是他的皇兄了……


    疼,太疼了……


    這八十七天裏他疼得要死。


    頸部的印記發出灼熱的感覺,仇奴麻木地張開嘴:“弟弟,怨恨我吧,是我把你送到了這邊,讓你隻能在腥臭的水牢中不斷遭遇這些痛苦的詛咒……”


    “你最喜歡的兄長,把你推進了這樣的深淵中……”


    “我把你賣給了這些人……你是實驗體……”


    “你的餘生隻剩下在詛咒中掙紮……”


    “不能死亡,隻能在這水牢中哭喊……”


    仇奴一字一句說著泣血的話,淚水不自主往下流淌。


    躺在石板上的少年眼睛灰暗了下去。


    滿腔的恨意、痛苦、愁怨……將心髒塞滿了,然後詛咒趁虛而入,逐漸侵蝕著他的內心。


    少年呆呆出聲:“阿姐,阿姐,阿姐……”


    “褚箬皇姐……我想迴去……我想迴家……”


    少年喃喃著:“我想迴家……”


    仇奴死死咬著他的舌頭,他掙紮出不忍,那一瞬間長久的痛苦讓他掙紮出了一點自我的意識。


    瞬息間,褚笛死死掐上了弟弟的脖頸。


    死掉吧。


    死了就解脫了。


    脖頸處的印記燒著他的靈魂,他顫抖著手,加大手下的力量。


    褚修帶著解脫之色看向褚笛,他輕輕說:“皇兄,帶我離開吧……”


    脖頸上的力度越來越大,空氣越來越稀薄。


    褚修卻覺得很開心。


    下一秒——


    褚笛被黑袍人摁在地上。


    抽打聲音響起。


    褚笛痛苦地隱忍著,不敢發出聲音,他怕褚修會更加痛苦,痛苦會加劇詛咒的侵蝕。


    脖頸後的印記再次發燙,仇奴開始叫喊著:“弟弟,弟弟,我好疼好疼!啊啊啊啊!都怪你!都怪你!”


    褚修的淚水緩緩滑落。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為他……


    咒文在他身上加快流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仇奴被黑袍人拖走。


    麵前再次籠罩上一層陰影,看不清楚樣貌的黑袍人緩緩撫摸著少年帶著咒紋的臉頰。


    他表情陶醉。


    “神聖的詛咒之體!最成功的傑作!”


    “絕望吧,絕望吧!哈哈哈哈。”


    黑袍人放聲大笑。


    過了許久,他感受到麵前少年濃鬱的絕望。


    手中黑色的符文緩緩爬滿了少年的軀體。他不斷將詛咒之力注入少年的軀體內。


    褚修已經陷入無休止的絕望絕望。


    黑袍人俯身在他耳畔說道:“請記住我的名字。”


    “絕望卿。”


    “拉你走向絕望深淵的最強術士。”


    “你將是我最成功的實驗體。”


    “絕望吧,號。”


    絕望卿大笑著,緩緩摸上少年裂開的皮膚。


    他俯在少年耳畔繼續低聲說著:“就這樣絕望吧,讓詛咒侵蝕你的每一寸皮膚,吞噬你的五髒六腑,到時候就不會疼了……”


    地獄惡魔的呢喃在褚修耳邊響起,褚修的眼眶滲出紅色的沙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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