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知熠被感動得泣不成聲。


    白迎也是眼淚汪汪。


    炎知熠哽咽著,憤怒又悲傷:“天殺的殘血盟,我也會一定要滅掉他們……嗚嗚嗚,海安和慶鐫,真的太難過了。”


    炎知熠又和白迎抱頭痛哭。


    白迎沒想到在薑末的時候看見的這個身上紅紅又兇兇的女人,她的故事原來這麽讓獸難過。


    薑末很多人給它的感覺都不好。身上紅紅或者黑黑的人很多,它唯一有好感的就是那個大鳥鶴遠和玄廟。


    就算那個獸人暴聽它也不喜歡,總是神出鬼沒的,隻有盛燎節會去薑末大吃特吃,其他世界根本就找不到他。


    白迎抬頭看向連姝。


    連姝麵上無悲無喜,手指卻攥得很緊。


    她沒想到。那個在薑末溫婉的海安姨會有這樣的過去,是她根本了解不到的樣子。


    畫麵中剛開始的海安姨,空洞、冷酷又漠然。遇見慶鐫以後才有了常人應該有的很多情緒和自我意誌。


    慶鐫一定對海安姨很重要、很重要……


    連姝的心揪起來,心疼過去的海安。


    又想起慶鐫為了等待海安種了百裏的幽蘭花,她的心情突然低沉了下去。


    取走翎景草可以治愈白迎,可也相當於虛蕪穀所有的幽蘭花都要死掉,包括每一隻幽蘭蝶。


    這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


    安淮看著麵前最後一幅畫麵若有所思。


    麵前的畫麵中,滿頭斑白的慶鐫坐在小木屋麵前看著滿山穀的幽蘭花,癡癡地等待著。


    他垂眸,掩蓋住內心的異樣。


    書中畫麵定格於此,然後碎成無數碎片,碎片又一片一片慢慢飄起來,光芒再次籠罩住他們,下一瞬,他們迴到了小木屋前。


    再看眼前之景,心態已經天翻地覆。


    炎知熠看見麵前的花海就想掉眼淚。白迎也是,它現在看見那些蝴蝶,想撲的心都沒有了。


    連姝隻遠遠看向花海中的小徑上。


    那裏穿著靛青色衣袍的白發男人正和海安相互傾訴著這些年的思念。


    慶鐫一直看著身側的海安,視線不願意離開一秒。他剛剛從海安那裏得知了她這些年的遭遇,心中升騰起一股難受。


    海安說:“我學會了用玄針做衣服,也學會了繡花,還給你做了幾身,現在應該在小阿姝的流雲戒中。”


    慶鐫卻別扭道:“我老了,可能穿上沒有以前好看了。”


    海安笑:“這算什麽?”


    海安岔開這個話題,她說道:“你用自己的血去澆灌這片土地了吧。”


    “嗯。黑土地養活不了,幽蘭隻能生活在紅土壤中。”


    “真傻。”海安歎了口氣。


    “所以你的修為下跌這麽快。”


    老得也特別快……可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可是我並不後悔,我在今天等到你。”慶鐫眼中隱隱有淚珠。


    “其實這裏有一株翎景草,有它在,這片花海就會一直盛開,不會枯萎。”


    他緩緩又說道:“你那個叫小阿姝的女孩,她想要翎景草。”


    慶鐫不願意給。


    給了,虛蕪穀的所有幽蘭花都會死。


    不給,可是她給他帶來了日思夜想的人,讓他的思念得到了迴響,他不給會顯得很小氣。但是現在的虛蕪穀有千萬朵花,千萬隻蝶,他守護了這麽久,不願意讓它們在他麵前眼睜睜枯萎了。


    再次看見虛蕪變得一片廢墟。


    他繼續說道:“幽蘭花會死,那些幽蘭蝶也會一隻一隻死去。”


    海安眉目柔和:“你太小看小阿姝了,你把這件事告訴她,她自己會有決定的,她是個很好的孩子。”


    慶鐫語氣酸酸的:“我之前又不認識她。”


    海安卻突然收斂了笑容,她聲音淺淡:“慶鐫,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想看你穿上我做的衣服。”


    慶鐫怔住,手指不斷在顫動,他的聲音也在顫抖著:“怎麽這麽快,太快了……”


    他又喃喃自語:“太快了……海安。”


    他不舍得離開海安。


    海安再次重複:“去吧,慶鐫,告訴小阿姝,那裏麵有個灰藍色的包裹,那裏麵都是給你做的衣服。”


    慶鐫就這樣全力衝到了連姝麵前,連姝還有些茫然無措地拿出了那個包裹。


    他緊緊抱著,如同抱住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他進了木屋,挑上一件青藍色衣服,換上,因為這件和海安身上那一身衣服最搭。


    像是一套的。


    目光看見木床上鋪著的各色各式衣服,都是給他的。


    他捂著臉又哭了。


    海安正在和連姝又說些什麽,像是在囑托後事。那個紅色頭發的孩子看見他就眼淚汪汪的,還有那個雪白小獸。


    那個金色頭發的孩子對上他的目光的時候,淺淺笑了一下。


    慶鐫看見了那雙淺褐色的眸子,他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那種對同命之人惺惺相惜的感覺,真是奇怪極了。


    他甩開這個念頭,跨步走到了海安麵前,虛握住海安的手:“走,我們去花海中,我給你看一場雪。”


    海安疑惑:“雪?”


    慶鐫點點頭。


    海安目光中帶著繾綣與溫情:“可是虛蕪穀從來沒有下過雪啊。”


    她看著慶鐫身上合身的衣服,想要幫理一理,卻沒想摸了個空。


    海安的手懸在空中,此時她已經呈透明狀,比剛開始身形單薄了很多,看起來馬上就要被風吹散了。


    慶鐫鼻子一酸。


    海安圍繞著他轉了一圈,仔仔細細,用目光一寸一寸掃視著他,眼中充滿愛戀與不舍。


    她聲音愉悅,帶著淡淡的滿足感:“果然很合身,分開了一百多年,我不知道你變化了多少,所以做了很多尺寸的衣服。就算你矮了、胖了都能穿上。”


    “你看,果然如你所說。”海安的手伸向了慶鐫,握住,然後攤開,手心多了一朵透明的幽蘭花繡圖。


    “我手中的玄針除了殺人,還能繡花。”


    “還能給很多很多人做衣服……”


    連姝捂住眼睛,死命不想讓眼淚掉下來。她在薑末,每一件衣服都是海安姨親手做的。


    慶鐫笑得柔和,他淚眼婆娑地看著海安,慶幸著那個時候他能陪在海安身邊。


    他見證了一個空洞的人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靈魂。


    “海安,你變了很多,我很開心,很開心的。”


    他很真摯地看向海安,心中升起數不清的柔和,仿佛被棉花團住了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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