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漣嫣然一笑:“笨先生,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


    習司繃緊了唇,頗為委屈道:“……我總覺得這像是一場不太真切的夢。”


    阿漣無奈地撩起習司的碎發,輕柔地別在他的耳後。


    她低語了一句:“先生,這不是夢哦。”


    阿漣微微踮腳,柔軟的唇瓣貼在青年的臉頰上,一瞬即離。


    “我願意的。”她一字一句道:“我願與你生死相隨,共度餘生。”


    習司猛然反應過來,他捂著的臉瞬間紅透。


    他羞答答應了一聲


    “嗯……那我們、那我們……。”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要不靈光了,結結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腦中一片空白。


    ——感覺那一千多封情書白寫了。


    連姝靜靜佇立在水麵上,看著阿漣臉上掛著璀璨奪目的笑容,她也不由笑了。


    幸福,幸福就好了。


    下一瞬,習司的目光瞬間鎖定連姝,他笑得格外不值錢。


    喜上眉梢,更是春風得意。


    他道:“阿姝,可否代替薑末,當我們的證婚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補充一句:“於我而言,薑末才是我的家。我也當姓薑末。”


    阿漣明眸微亮,她看向連姝,“薑末阿漣。薑末也當是我的姓。”


    連姝微仰起頭,眼眶逐漸濕潤。


    她答得鏗鏘有力。


    “好。”


    “我代替薑末所有人作為你們的證婚人。”


    倏地——


    身後掠起了風,純白的花瓣如同雪花般飛落,紛紛揚揚,唯美至極。


    連姝有刹那間恍惚,熟悉的感覺在彌漫,耳畔的風變得有些喧嘩。


    身後仿佛多了很多人,和她爬天梯那個時候的感覺很熟悉。


    她渾身一顫,僵硬迴頭。


    霎那間——


    無數姒蓮花瓣擦過她的眼角,遮掩了她的視線。


    透過層層縫隙,她似乎看見了數道身影,同她站在一起,參與這場簡單的婚禮。


    再望去,身後空空蕩蕩的。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連姝不知為何極其難過。


    連姝張張嘴,想要說什麽,最終擦掉眼淚,露出極為開心笑容。


    大喜之日,不應該哭的。


    她悄悄問識海裏的扶疏:“前輩,你剛剛看見了嗎?”


    扶疏也淚汪汪抬頭:“看見什麽?”


    連姝抿唇,心中有些緊張:“我的家人們。他們……剛剛在我身後嗎?”


    扶疏吸吸鼻子,她也朝後看,擦淚水的動作更快了,“人影沒見,但是看見了不一樣的波動。”


    她補充:“好多道波動。”


    連姝緩緩閉眼,再睜眼,她朝後望去。


    依舊是空無一人。


    連姝笑容緩緩擴大:“那我代替你們……”


    她哽咽一瞬,立即糾正:“不,是我們。我們一起見證阿姐和先生獲得幸福吧。”


    阿漣含著淚,笑了。


    她也看見了。


    ……不曾缺席的家人們。


    吉時已到,滿堂賓客。


    湖中心那朵姒蓮開得正豔,仿佛也參與這場婚禮。


    微風拂過,水麵蕩起波瀾。


    銀白月光撒下斑斑點點,淡色光暈繞著他們躍動,一圈又一圈,光芒匯聚。


    恍如聚光燈般,世界的焦點都聚集在相對而立的新人上。


    習司一席紅衫,身形玉立,嗓音清潤又纏綿:“諸神在上——薑末習司,與薑末阿漣兩情相悅。”


    阿漣柔柔一笑:“諸神在上——薑末阿漣,與薑末習司兩情相悅。”


    “今日赤繩早係,良緣締結,交織濡沫。”


    “特此,結下天地婚契。


    此心,諸神可鑒!


    我與阿漣\/「我與習司」,願結為夫妻。


    白首偕老,生死契闊。


    共度餘生,永不叛離。


    直至靈虛相會。


    此證——


    證諸神、證天地、證家親!”


    此心可鑒,婚契成!


    紅色光芒匯聚在他們手心,一根細細的紅線牽連在兩人的尾指,牢牢牽起兩個人的羈絆。


    習司心滿意足了。


    他舉起手指,晃了晃。


    能清晰地感知到阿漣的心情,還有那斬不斷的羈絆。


    從此,她真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了。


    紅線緩緩變為透明。


    習司親昵地抱著阿漣,在額間印下一吻:“我妻,阿漣。從此,我與你,再不可割舍。”


    就算下一刻,消失他也無憾了。


    天地婚契極為苛刻,需兩情相悅,情比金堅,在神的見證下,愛情中不能有一點雜質。


    如若結成,夫妻生同生,死同死,千裏之外,也能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如若心不誠,則會壽命銳減,修為倒退,降下天罰。


    阿漣始終在笑。


    朱唇輕啟,她也喊道:“夫君。”


    柔柔的聲音,繞進了習司的耳朵裏,引得他一陣酥麻,攬住阿漣的手越發用力。


    觸及到阿漣身影逐漸透明。


    他將頭緩緩貼近阿漣的側臉:“我妻,阿漣。我與你共度餘生,此生之幸。”


    習司低頭,看見了開始消散的雙腳。


    餘生盡了。


    他牽住阿漣的手,十指相扣。


    他看著一旁的連姝,揚起了聲音:“若是遇見了其他薑末,一定要將我們的喜事告知他們。”


    他得意地微微仰頭,“告訴你家阿婆,阿漣還是被我拐走了。”


    “還有青狄……謝謝他,一直幫我送信。”


    “最後祝阿姝永綏吉劭 ,祉猷並茂。”


    相握的手放在胸口,習司說:“餘生再也不放手了。”


    阿漣也緊緊迴握,笑靨如花。


    “我也是,再也不會逃避了。”


    連姝步伐極快,眼眶通紅,她顫抖著上前。


    “阿姐,你們……”


    要消失了,又要離她而去了……


    話哽在喉間,越發酸澀。


    阿漣將另一隻手放在連姝的頭頂,安撫道:“別難過,阿姝。”


    嗓音輕緩,如記憶中那般溫柔。


    “薑末與你同在。


    我會為你保佑。


    為你祈禱。


    你會永遠被愛。


    永遠幸福。”


    “所以。”


    阿漣彎彎眸,她輕輕點著連姝的額間。


    即使毫無觸感,卻灼燒著連姝的眉心,她難過得想哭,卻強忍著,一瞬不瞬看著阿漣。


    ……不能哭的,哭了阿姐會難過的。


    “阿姝,我最驕傲的妹妹,不要悲傷,也不要難過。”


    “繼續大步往前走吧。”


    “你為我準備的禮物,我特別特別喜歡。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特別開心。”


    今夜的姒蓮為她而開。


    奢求的一切都已實現。


    她是何其的幸福。


    “願我們阿姝,永遠幸福。”


    連姝哽咽著:“我會更幸福的。”


    阿漣說:“嗯,一定要幸福啊……”


    習司緊緊握著阿漣的手,他們相視一笑,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溢出來的幸福。


    習司揚聲道:“連姝,你記住,我們是在幸福中離去的。”


    阿漣補充:“是極其幸福。”


    畫麵從此定格。


    下一瞬。


    在連姝麵前,他們揚起最幸福的笑容,十指相扣化為一片虛無,光點四處飄散,連姝抓也抓不住。


    他們的餘生太過短暫,卻都堅定地許給了心愛之人。


    這一刻成為永恆。


    這一瞬便是終生。


    那一夜。


    淩冽的風吹散了傾月湖中所有的姒蓮,湖水浸濕了每一片花瓣。


    …


    我許你——


    這漫長而又短暫的餘生


    從此,我們不可割舍


    生死契闊,永遠相依


    ——阿漣,習司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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