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和每個嘉絨漢子一樣體格威武,說起話來如中氣十足,跑起馬來如風馳電掣,雖然說五十來歲了,但和年輕人比起搏克來也能夠不會拜下陣來,若不是他的父親當年反對新頭領篡位,巴圖估計還能過上貴族的生活,而不是帶著一條跛腿艱難的過著營生。


    今天的巴圖跟往常一樣,單手抗著馬料另一隻手提著厚重的馬鞍,他跛著腳一瘸一拐的往馬廄走去,若是平時他一定會唱著牧歌,但至從他的女兒走失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高興過了,就連隔壁窩棚的勒達唿都說那平日裏喝著馬奶酒笑盈盈的馬圖大叔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巴圖將馬料扔在馬廄,又給馬套上馬鞍,他的鼻子裏發出陣陣悶聲,那聲音像是從胸腔裏發出,帶著滿心的怨念,他的臉也擰成一團,雖然還是麻利的將馬鞍套好,但卻不見往日裏的溫柔,最後用力的將馬鞍打好結,可能它的馬也不明白今天自己主人為什麽會這樣。


    “巴圖大叔,吃飯了沒。”勒達唿站在馬廄外拍著手裏的馬糞問道。


    巴圖搖搖頭,牽著馬往外走著跟著說道:“還有什麽心情吃飯,女兒都不見了,”巴圖又看了看身後的草場:“牛也沒了。”


    勒達唿也跟著搖搖頭,這草原上不似中原,女兒兒子固然是重要的,可是沒有這牛羊那可是要死人的事,勒達唿跟著說道:“這日子還是要過的,你這每日騎著馬滿草原跑也不是辦法呀。”他接著又說道:“咱們本就是流放之人,你要是越過流放之地,怕也是有性命之憂呀。”


    巴圖沒管那勒達唿的關心,他活了五十多歲,經曆了這嘉絨頭人的更迭,符兵的追殺,如今女兒丟了這種事情,他相信自己也能是可以解決的,不過巴圖也知道自己五十多歲,這麽折騰怕有一天也是有去無迴的,他將馬駕到勒達唿邊上,還是擰著那張臉說道:“不瞞你說,前兩日我已出了邊界十裏的地方,不過也沒見我女兒,”巴圖歎了口氣:“今日我還得往更遠的地方去瞧瞧。”


    “巴圖大叔,這可使不得呀。”勒達唿拉著巴圖的馬繩倒是一臉緊張的樣子,畢竟這鄰居十幾年,巴圖看著自己長大教自己放馬,就算半個親人,自己怎麽能看著他去送死:“牛沒了我家還有,明年生了牛犢你拉幾隻走,瑪爾沁找不著了,咱們就等著她迴來,有啥事兒還有我勒達唿嗎。”


    “勒達唿,你是好小夥子。”巴圖說:“不是你和其它姑娘有了婚約,我一定將瑪爾沁嫁給你,但瑪爾沁畢竟是我的女兒,我就這一個寶貝女兒,你讓我怎麽放心。”巴圖將勒達唿手中的馬繩拉了迴來:“你就別勸了,如果我八天後還沒迴來,我這馬廄裏的馬就給你了。”


    “大叔...“勒達唿還是不想放棄。


    “別說了!”巴圖抬手起鞭,策馬而起,也不管勒達唿在身後的高唿。


    馬蹄踏得夕陽碎,臥唱敖包待月明。


    而在草原的另一邊,紹淩他們也馬不停蹄的往流放之地前進,她們走出了大山,將山脈也遠遠的扔在了後麵,這幾日雖然敢是馬蹄急急,可也是一路安寧,興許也是紹淩選擇的路線正確,幾日下來竟還真沒有玄刀或符兵前來追殺。


    逍遙也是難得的自在,一路將符地之美盡收眼底不說,更是一路歡歌,這也拜得瑪爾沁所賜,這牧歌也唱出了一絲異域的風味,不過歌詞也被篡改了不少,比如‘那牛羊美,馬兒壯’被她改成了‘那紹淩美阿涼肥’,又有歌詞唱‘帶著美酒去林卡,舞者袖子跳鍋莊’也被改成了‘帶著紹淩去林卡,看著阿涼跳鍋裏’。


    看著逍遙這般調皮,紹淩自然開心得很,不過阿涼倒是被氣得不得了,騎著馬想動手收拾逍遙,奈何逍遙與紹淩一騎,紹淩一路將逍遙護的嚴實,平時裏對付追兵就不用說了,這就是開玩笑的打鬧在紹淩麵前都使不得,這倒把阿涼搞得無可奈何,隻得看著逍遙伸著舌頭一副小人得誌之色。


    瑪爾沁第一次與符地外的人接觸,也是覺得逍遙阿涼頗有意思,雖然不像這的女子一樣潑辣,不過頑劣起來也甚是好玩,瑪爾沁生活環境惡劣,每日想生活之事都已經夠讓她苦惱,遇到逍遙她們心裏倒也輕鬆起來,再則說來,自己本也是要死在這山間喂野狼的,也是多虧了她們自己才撿迴一命,而阿涼醫術又高,自己恢複得也不錯。


    瑪爾沁看了看天際線處的山頭,心裏想著自己離家倒是又近了一些。


    “紹淩,你能別護著她不。”阿涼生氣的叫道。


    “不能。”紹淩笑著說道,悠哉的騎著馬。


    “阿涼你就別再想了,”最近的安全讓逍遙有些得瑟:“等你長大了也可以找個人護著你。”


    “我....“阿涼自然知道逍遙的意思,但她才沒有想過這樣的日子:“呸,誰會像你那樣胸無大誌隻知道躲在別人懷裏。”


    “至少有個懷裏讓我呆著。”逍遙說完索性就靠在紹淩胸前。


    “不想跟你說!”阿涼怒說道,真不想和逍遙一般計較,於是轉身去找瑪爾沁:“瑪爾沁姐姐,咱們還有多久倒呀。”


    “如果按這個速度,怕還要三天左右吧。”瑪爾沁看了看遠方說道。


    “你們嘉絨可有好的小夥?”阿涼紅著臉問道。


    “我身邊的小夥可比你大多了。”瑪爾沁笑著說道,配著臉上的高原紅倒還有些好看。


    “那你可有喜歡的小夥子?”阿涼道。


    瑪爾沁倒是笑得倒了些羞澀,她道:“倒是有一個喜歡的阿哥,不過我阿爸不許我們好?”


    “為什麽?為什麽呀?”逍遙也伸著頭問著,她的好奇心在八卦上也同樣受用。


    若是在自家草原上瑪爾沁一定不會交心說出那些話,可是這幾天相處倒覺得對她們三人心生親切,心裏也輕鬆了許多,倒也如實說道:“那阿哥是我們世子的伴當,但是我家和頭人家有著仇,阿爸不許我跟他們有接觸。”


    “既然不許有接觸,你們是如何認識的呢?”阿涼問道。


    “這說來也是緣分,我有一日去山間放牧卻遇到了歹人,估計著應該是隔壁部族的流民,當時應該有五六人的樣子,他們見我孤身一人,又欺負我嘉絨部是流放之民,便想來搶我的牛,這時他出現了,”瑪爾沁笑得很甜:“他用弓箭殺死了三個人,又揮舞著馬刀把其它人趕走,救下我後他又將我送迴了窩棚。”


    “你們就這樣定了私情了。”阿涼問道,又看了前麵馬上逍遙她們一眼。


    瑪爾沁點點頭:“算是吧。”


    逍遙生在中原又是侯門,常年被禮教所縛,雖然心裏裝著自由,不過對於瑪爾沁他們這樣奔放的情感還是多有不解,她又看看紹淩,此時又覺得好在她生在玄刀,若是這草原牧女,不知道會不會被哪家的放牛小子給虜迴窩棚呢,這本是就是她亂想的事,她卻越想越心煩,於是抓著紹淩的手說道:“你可不許隨便被誰拐進窩棚!”逍遙想想好像這麽說不對,又趕緊說道:“也不準把其它人拐進窩棚。”


    紹淩覺得自己有時候對逍遙真是哭笑不得,不過也正是因為逍遙這性子多變,不似她自己,才覺得逍遙讓自己的生命變得姿色凡多,紹淩對著逍遙一笑:“好,以後窩棚我一個人睡。”


    紹淩這一笑又是美輪美奐,逍遙看著甜上了心坎,不過紹淩所說可是話中帶話,這麽一說豈不是


    連自己都進不得紹淩的窩了,可是開這口的又是自己,逍遙一想又羞又惱,想來自己也是說不過紹淩那張毒蛇嘴的,於是狠狠的在紹淩手上一掐。不過這在紹淩身上可算不得痛,她還是一臉笑顏看向逍遙,似乎每天都看不夠的樣子。


    “接著呢?”一旁阿涼自然不想插手紹淩與逍遙之間,隻有執著追問著瑪爾沁打發著自己的無聊。


    “接著,接著我們常常私會,隻是後來被我阿爸發現了,便不許我再去了。”瑪爾沁的臉上總算露出了失落之色。


    “那你阿爸和你們嘉絨頭人到底有什麽仇。讓他連女兒的幸福都不管了?”阿涼道。


    瑪爾沁搖搖頭:“這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現在的頭人姓吉達,如果用中原話說來,就是長矛的意思,他是上一任頭人的將軍,後來和符人勾結殺死了上一任的頭人,我阿爸就是上一任頭的人伴當,所以才不與現在這頭人不合。”


    “哦,”阿涼若有其事的點點頭:“那你們上一任頭人又姓什麽呢?”


    瑪爾沁想了想,從腦海裏找出了那三個字:“阿蘇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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