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追求的東西很簡單,無非就是麵子上的東西,無論這是財富、權利或者名譽,無論男人們生在何處或者地位如何,他所需要的就是他人的尊重與敬畏,哪怕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徭役,僅僅隻是先到這徭役營這一點,都將成為他膨脹的資本。


    大歐看著衛兵扔給他的兩個新人,一個是不蓄發的胡人,另一個竟然是個啞巴,雖然這兩個人並不讓大歐滿意,不過現在這種強度的工作下,多一點人手對於完成進度總是要好的。


    “名字。”大歐目光直直的掃過眼前的兩人。


    “馬刺兒。”平頭的胡人又指了指身邊的人:“啞巴。”


    “哪來的?”大歐粗聲問道。


    “在汾縣搶了官大人的馬。”馬刺兒認真答道,但是他天生長了一張不老實的臉,怎麽都不容易讓人相信他的話。


    大歐皺眉看著一臉嬉皮笑臉的馬刺兒:“最好別隱瞞。”


    徭役房裏的其它人也起哄道:“可別是什麽采花大盜呀?”


    “是啊是啊,這人一看就不老實。”


    “要是做了什麽強搶民女的事兒最好老實交待,晚上把屁股洗幹淨吧。”


    大歐迴過頭狠狠瞪了眼說話的眾人,這徭役房的管事也不是白當的,大歐手上掛著的可是實打實的人命案子,不是靠點關係進了這武備司,估計人頭早就不在身上了,眾人見大歐迴頭,馬上又安分了起來,徭役房裏又迴到了一片鴉雀無聲。


    “你!”大歐拉起馬刺兒的衣領,惡狠狠的警告道:“最好老實點。”說完不忘向馬刺兒的肚子上重重的補了一拳,在這個地方拳頭是唯一說話的工具。


    馬刺兒捂著肚子還是咧嘴笑道:“你是頭兒,你說了算。”


    一旁不會說話的柏鬆,猛的點點頭,畢竟柏鬆啞巴又長得頗為老實,大歐也不再對他多言,向二人大概敘述了一下未來要做的工作,無非也就是伐木拉貨等體力活路。


    在這徭役房主要充斥了兩種人,一種是繳納不了稅金的窮人,一種就是犯了事的罪人,雖然兩群人各有陣營,衝突不少,但總是沒有發生過什麽大的問題,因為最後他們在這武備司都成為了同樣的被壓迫的人。


    和玄刀門的訓練相比,這徭役的工作還真不算辛苦,馬刺兒鬆柏手腳麻利,效率又快,僅一上午的時間便從抬木頭的工作晉升到拉生鐵的崗位上了,這個要多兩個饅頭的工作還是讓很多人趨之若鶩的,馬刺兒對因為這樣的升遷而引來的妒忌目光整的哭笑不得,不過能從樹林裏轉進武備司內行事,對他們的完成計劃卻是更有利。地形他們已是非常熟識,所以在拉運生鐵往熔爐行走的過程中,他們總會選擇在刑台附近穿梭,以便確認紹淩的情況。


    謝天謝地,馬刺從刑台身邊過時心中總會多少用自己的方式感謝著上蒼,至少紹淩還活著,雖然看起來.....看起來離死也不遠了。


    此時吃飯的金鍾嗚起,馬刺兒與柏鬆放下手中的活,跟著人群往徭役房的食堂走去,他明顯感覺到隨著離目的地的接近,人群默契的分為了兩波,馬刺兒想這必定便是今日大歐所提到的情況,於是默默的為兩波人取名為丐幫和土賊,


    柏鬆眼尖,老遠就盯到了大歐,於是拉著馬刺兒往大歐那隊人處走去。


    馬刺兒咬了一口饅頭,又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四個半,挑眉嗬了一聲,他們做任務時什麽都能吃,但並不代表就喜歡吃,這饅頭還真不比他們做任務時吃得好。他又環顧了四周,沉默的兩波人正蹲在食堂兩側狼吞虎咽著。


    馬刺兒向鬆柏使了一個眼色,自己站起來將手中的饅頭超另一波人扔去:“這什麽玩意!是人吃的東西嗎?誰高興吃誰吃!”


    兩邊的人刷刷抬頭,將馬刺兒盯著,這饅頭在徭役房都能當做交易品,如今這新來的盡然大氣的將饅頭扔在了地上,見自己已吸引到別人的目光,他又側頭朝著食堂的士兵叫道:“又想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我呸!“接著又往對麵的人扔了一塊饅頭,見對方一人將那饅頭撿起剛放在嘴裏,他又譏笑道:“這狗糧誰愛吃誰吃。”


    “你他-媽說什麽!”對麵丐幫的一人站了起來,指著馬刺兒鼻子罵道,沒錢並不代表沒血性。


    “我他-媽說。”馬刺兒走到那個跟前,將饅頭遞給了對方:“這狗糧,小爺請你吃。”


    對方也不含糊,伸手就往馬刺臉上打去,馬刺也不避讓,等著這拳頭砸在自己腦帶上,早準備好的柏鬆跟著將對方推倒在地,連著往對方身上踹了幾腳,若在平日裏這手頭各做各的事,這樣的衝突一兩下就會被士兵禁止,自然掀不起什麽大浪,但現在卻是最為集中的飯點,一瞬之間兩三人的拳腳激起了平日裏兩波人的壓抑的情緒,本來對於武備司的壓迫就毫無反抗之力,此時這樣的情緒可以宣泄在同樣是徭役的對方身上。一時之間變成了兩波人的爭鬥。


    一場下架打下來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誰都沒有討個好,起事之人已無從查詢,倒是把大歐和對方丐幫的頭子拉去關了禁閉。接著馬刺兒自然也不消停,他與柏鬆一個明一個暗在兩波人之間攪起了不少事,兩波人之間又被抓捕了不少,武備本來軍法甚嚴格,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士兵們向來不管雙方誰對誰錯,自然將所有人都列為處罰的目標,其實與徭役們的壓抑是相似的,他們對謝霽安的治軍早已不滿,隻是敢怒不敢言,而這種內心的憤慨又轉為暴力轉接給了徭役們,於是這短短一天的時間裏,最後竟然成為了徭役與士兵們的衝突。


    晚上,聽著徭役房對士兵們的的各種抱怨,馬刺兒一臉驕傲的對柏鬆悄悄說道:“早知道我這腦子這麽厲害,還當什麽玄刀呀,應該去當個官做做。”


    阿其罕連夜帶迴了馬刺兒和鬆柏那邊的情況,一切照著計劃有效的實施著,逍遙看著南岸的黑煙,另一邊又克製著自己內心的急切。


    “接下來怎麽做?”紮吉看著一直看向窗外的逍遙。


    逍遙迴過頭,從武備司出來已兩日,基本沒有睡過的她已是憔悴異樣,她似乎也沒有心思用脂粉去掩蓋臉上的陰鬱,逍遙撫著下巴說:“以現在的情況來說,徭役們被關進小黑屋的,被打的不能動的已經為數不少,本來已是缺少人手的謝霽安肯定會急著找要我們要人。“逍遙又看了看房間裏的眾人:“如果沒出意料,明日南岸就會有人過來了。所以,”逍遙向紮吉點頭示意:


    “你得讓族人們做好準備。”又轉身對烏恩說道:“盡快接應塔琳娜和阿涼。”


    紮吉和烏恩點點頭,各自往自己應該去的走去。


    而在靜湖的另一頭,阿涼正帶著塔琳娜和瑤族的一眾婦孺們在山坳之間埋頭勞作著,他們已經連續三個時辰沒有休息,塔琳娜坐在樹頭上,守著夜間的安全,山裏的狼熊野獸都是潛在實在的危險。


    阿涼雖然從小就在山裏挖藥,可是那雙小手今天也因為過度的工作而破皮出血,這種小傷痛沒有讓她停止挖掘,從一開始她的眼角還掛著淚,倒現在的她隻是反複著器械的動作,對父親的愛讓她一時都不願意收手,陸陸續續有人停下來歇息,唯獨她還在土裏不寸不失的找尋。


    “小朋友,歇會吧。”塔琳娜從樹上跳下,走到阿涼身邊伸了一個懶腰。


    “不要!”阿涼埋頭,未曾看她一眼。


    既然阿涼不起來,塔琳娜便蹲下去與她平行,看著她那雙手,倒是有些想起自己小時候劈刀練功,指腹總是破皮流血。


    塔琳娜身後,那挖出來的草藥已堆了小高,塔琳娜將阿涼的藥刀奪下,拿出自己成年人的口氣說道:“堆了這麽多,多一株少一株也無妨,快休息了。”


    阿涼看了看藥堆,還是不肯收手,刀沒了就用手挖,這倒是讓塔琳娜有些撓頭:“不如你給我說說,這藥倒時候我們怎麽使用?”


    阿涼總算停下了手,她又提起那張老氣橫秋的臉:“這藥叫熊睡草,用它淬取的毒能讓黑熊瞬間倒地,得睡個三天三夜才能醒。”


    塔琳娜聽著倒是眼睛一亮:“你這藥可真是值錢,打熊不會可惜了嗎?”


    阿涼垂下雙眼,看了看手中細細的草藥:“那可不是,可值錢了。”她歎了一口:“這藥整個靜湖就隻有此處有,一年我們隻取一點,熊不能多殺,藥不能多拿。”


    “你是說?”


    “現在這藥如果挖完了,以後就再沒有了。”阿涼將手中的藥往藥堆裏一扔:“這地方本來隻有巫醫婆婆和我才知道的。”


    塔琳娜本也是異族之人,那些部落裏有些規矩也是大同小異,聽阿涼現在口中所說,她現在是破壞了瑤族的規矩,對於那些深信著神的人來說,這可是要受天譴的事。


    “沒事,你們的神不會在意的。”塔琳娜拍拍阿涼小小的肩膀:“神隻會眷顧守護和敬仰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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