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難眠是什麽?是那些細微的聲音進入耳孔都會變成深入腦海的軒然大浪,是睜著眼看著月亮的星軌從東劃向了西,是從一個側身到另一個側身的時間卻感覺度日如年。此時的逍遙便是如此的輾轉反側,她的大腦清晰的就像屋外的那一灘靜湖,隻是湖麵映出的都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逍遙算是知道自己完了,才分離不到三天,任白天那湖中風光再美,布瑤風俗再有意思,關上了房門閉上了眼睛,她還是走不出自己的心思,幼時喜歡一個人是多麽的簡單,那些善於逗她開心的仆從們,隻需開口喚著,那人必然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永遠不用去考慮會有分別的一天,可對紹淩的歡喜,又怎麽與兒時一般,她的麵龐像篆刻一樣刀刀琢入自己的心間,甚至她隻要看到馬就能想到紹淩,想到她在自己身後鼻息時的溫度,今日從巫醫處迴來,一條綠色的小蛇從路徑前爬過她都覺得倍感親切,可是想迴頭喚上那人,那人何時又在自己身邊。可紹淩就算在自己身邊又如何,心裏的相思也說不得,可是若隻是靜靜的看著,伴著,何嚐不是苦中作樂。


    最終這樣的情感在逍遙腦中若即若離,冥思苦想,化作今日的寢食難安,最終會讓她惶惶不可終日。


    窗外的月亮已快跌入湖西,湖東的山脈間,漸漸浮起了魚肚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此時的寧靜,今夜注定無眠。


    “逍遙!”阿涼推開門,焦急的說道:“快起來,幫忙!”


    逍遙先是一怔,立刻從床上跳起來,抓起衣服往身上穿:“怎麽了?幫什麽忙?”


    “幫忙拿東西。”阿涼扔下這句話,又急忙往下一層走去。


    這布瑤的衣服是華服穿起來利索,逍遙兩三下將衣服穿好,又稍做整理也急忙往樓下走去,此時的烏恩也換好了行頭,和她一樣,正一臉茫然的等著在樹屋裏上竄下跳的阿涼,此時這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忙碌的在樹屋各層穿梭,時不時從房間裏拋出幾張獸皮、草藥什麽的,短短一會,那房間裏已堆了不少東西。可是奇怪的如此搬搬挪挪卻不見阿涼的父兄出現。


    “你這是準備做什麽啊?”逍遙躲著揚起的灰塵問道。


    “救我阿爸和阿哥。”阿涼沒有停下手上的事,可是答話之間卻聽出些許慌忙。


    “你阿爸他們怎麽了。”逍遙想起那個老實巴交的族長和阿涼壯碩的哥哥,初次見麵就在前天,那時都很正常,這一夜之間又怎麽了。


    阿涼從樹梯上跳下來,完全沒有平日裏那無憂無慮的笑臉,掛著愁容說道:“昨日我將巫醫奶奶的話如實告訴了阿爸,阿爸說肯定是不能打仗的,我們小小的部族怎麽能跟洛國為敵。”阿涼憋著悲傷,繼續說:“所以帶著阿哥去了那黑屋子,結果...”


    阿涼說著就哭了起來,手上抓捏著自己的衣服,神色間透著一些不安和慌亂。


    “結果怎麽了?”逍遙問道。


    “結果....到現在了還沒有迴來!”說完阿涼總算沒有忍住,剛才的手腳慌亂終於變成了兩行眼淚,平日裏多少有些老氣橫秋的阿涼此時才像一個十二歲手足無措的女孩子。


    平日裏都是逍遙愛哭,此時自己跟前的人哭了起來,逍遙倒還有些慌亂,隻是看了看烏恩,烏恩與逍遙一路下來也沒勸得了她幾次,又怎麽知道勸阿涼,於是輕輕擺手,又讓逍遙上去。


    逍遙扭扭捏捏的走過去,阿涼哭的傷心也讓她有些心疼:“先別哭了,咱們想辦法吧。“逍遙又看了看這一地的雜亂:”你這些東西拿出來是做什麽的。“


    阿涼用力往臉上擦了擦,又蹲下身子去整理那一地的獸皮草藥,她帶著哭音說著:“同去的阿布哥哥說,阿爸和阿哥被押了,讓我快備些東西去贖人。”


    逍遙環顧了這一地,雖然獸皮草藥固然稀有值錢,可是也要貨打愛家,就算這地上的東西值個萬兩白銀,送到湖對岸去不一定人家要收,逍遙蹲下身子,幫阿涼一同收拾著,說道:“這麽些個東西,咱們三個也盤不上,不如你把東西賣給我,你拿銀票去贖你爹爹。”


    “不要!”阿涼拒絕的堅決,阿涼常常去洛人的集市裏售藥,知道賺錢不易,這一地的東西若送去集市值幾個錢她心裏有數,心中便不願接受逍遙的好意思。


    逍遙本想說自己有的是錢,可是也知阿涼性子,隻當先順著她,等她真需要時,自己再主資助也不遲,也不再多說,隻是招唿烏恩過來一起幫她收拾東西。


    “咱們還是多盤點。”阿涼又托過來一個大大的熊皮:“一會我坐阿布哥哥的船過去,可以多拿點,水路還要快些。”


    逍遙與烏恩應和著點頭,也快速的幫阿涼收拾起來。


    等三人托著重重的物資來到靜湖北岸旁時,阿布也才趕著船才到,年輕的小夥趕忙下穿過來幫著接遞,看到逍遙這個陌生女子,臉上漲得緋紅,做事倒也更麻利些。


    “逍遙,”阿涼提起草藥說道:“就送到這裏吧,我和阿布過去就行了。”


    逍遙點點頭,經過了下平的事,逍遙雖有心助人,可是也不願如以前一樣衝動,她本是一介凡人,除了身上銀錢多些,也與常人無異。不過能多做一分也是一分心意,這出門二月逍遙也不是那麽矯情了,也順手操起兩籃子草藥:“我和烏恩幫你東西送上船去。”


    布瑤寨遠離喧嘩,很少有人會與外人打交道,阿布見逍遙麵容姣好,便更不敢說話,隻是埋著首接著逍遙遞過來的草藥,見逍遙走後才又把頭癟向另一頭,大口唿吸兩下,可是也正是轉頭之際,卻見一個黑影飄浮在湖中,定眼一看像是一個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那是什麽!”


    阿涼逍遙也應聲探過頭去,正中阿布所說岸邊不遠處飄了一物,再定眼一看,湖邊竟然漂著一個人!隻見那人一身黑衣生死不明,而見到這個黑影逍遙隻感覺自己顫抖不已,也不知道是激動雖害怕,那人的衣服是那麽的熟悉!


    逍遙想都沒想,也忘記自己完全不會水,跟著岸邊就往湖中踏去,這倒把烏恩嚇得驚了起來,阿涼也趕緊從船上跑了下來,還是烏恩眼急手快,他迅速跑到逍遙跟前將她攔住,此時烏恩朝著逍遙關切的眼神看去,那漂著的人正穿著一身玄刀門服。烏恩知逍遙心思,於是將外衣一扔便匿入水中,朝那黑影遊去。


    見烏恩摟住那人,逍遙又止不住往前,直到那湖水淹沒到她的腰間,阿涼用力將她拉住她方才止住了前進的腳步。烏恩怕她再往前,急忙打著手勢讓她後退,又忙叫著:“不是紹淩,你先迴去。”


    不是紹淩,逍遙心裏的石頭一下又放了下去,同時一種失落又猶然升起,原來不是紹淩。不是紹淩那又是誰?是玄刀弟子中的一人嗎?為什麽會漂在湖裏,難道是紹淩他們出事了。逍遙不敢往下多想,隻是焦急而迫切的等待著烏恩的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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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琳娜睜開眼的那一刻,並未想到自己竟然看到是的那個矮子,或者她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可以活著,她一身的刀傷,隻覺得渾身疼痛,酸軟無力。她又環顧著四周,自己在一個木屋子裏,可是為什麽又有樹枝在屋內縱橫呢。


    “這是哪裏?”這是塔琳娜開口的第一句話。


    “布瑤寨。”逍遙接過烏恩遞來的藥湯,給塔琳娜服下,照顧過紹淩之後,逍遙似乎在照顧傷員上已頗有經驗。不過逍遙心中總是焦急和疑惑的,還未等塔琳娜將藥湯完全咽下,逍遙緊跟著問道:“紹淩呢?你們怎麽了?”


    塔琳娜才稍微直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如同癱軟了一般,她知逍遙對紹淩用情,此時盡不知道如何麵對逍遙,她側開頭,不敢直視逍遙的眼神,而臉上盡是羞愧與傷心之色。


    逍遙見塔琳娜神色異常,救下她時又是一身的傷,心中更是一緊。隻道紹淩一定遇到了不測,逍遙急忙放下藥湯,她拉起塔琳娜的衣襟奮力搖晃著,全然不顧這是一個從水中才就救上來的病人。


    塔琳娜將逍遙的手推開,麵前的如此失魂,她又怎麽忍心說出真相,隻是帶著哭腔說道:


    “我也不想這樣的!”


    烏恩見這兩個女人一個魂不守舍,一個失魂落魄,也大概隻塔琳娜他們遇的事這簡單,便走到二人中間將二人分開,和顏悅色的對塔琳娜說道:“我們也隻是關心紹淩,你們究竟怎麽了?”


    此時塔琳娜才深唿吸著,平撫著自己的不安,她拿起逍遙放下的藥湯深深的喝了一口,雖然苦口,卻是溫暖的。


    “我們行動敗露了,她為了救我們被捉住了。”


    “怎麽會被捉住呢!”逍遙擠過烏恩衝到塔琳娜跟前,烏恩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失態:“她可是紹淩呀!她從來沒有輸過不是嗎?她明明那麽厲害....”逍遙最終沒忍住自己的悲傷,塔琳娜話如同勾魂利刃,拉走她最後的一絲希望。她跪在了塔琳娜的病床前,那手緊緊抓著床塌,手上的皮膚用力握成了白色,塔琳娜想去觸碰,可是最後還是收迴了手。逍遙的心痛,現在沒有人再可以安慰。


    “究竟怎麽迴事?”緊鎖著眉,看著塔琳娜,這次加上紹淩一共七個玄刀,如果說任務失敗隻能說他們的對手太強。


    塔琳娜歎了口氣,靜靜的說道:“那晚我們本以為可以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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