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水隱藏於浮山之間,始於符國終於大辛,在兩百年前由符國女王薑鶴之挖掘,並以之為媒迎娶了天子長女,雖而後因事故兩人多年分離,但也以此江水為介,用不沉之木為小舟,刻已相思進行傳遞,這段故事在正史中文墨不多,可是在符辛兩國民間,也傳為一時佳話,因為白衣水也被雅稱為相思江。


    而如今的白衣水已成為了符通大辛的一條水上要道,一頭一尾均設重兵,駐守下遊的摸魚兒營是由古子笙一手建立,個個都是水上作戰的好手,而在上遊符國堅守的便是玄刀門了。玄刀門雖聽似江湖門派,實則隸屬於符王,百年前是符王黑鳳衛裏的一支,主要任務是斥候與暗殺,後來逐漸獨立出來,又分為了日宗與月宗兩係,日宗打著刺客的名號在皇土各國做著斥候的工作,而月宗則為符國王廷犬馬,在普天之下行暗殺之職。


    玄刀門的位置正修建在滔滔白衣水之上,借懸崖的山勢陡峭依山遙建,一部分倚靠著山體,另一部分則以吊腳的方式懸掛於空,若遇到河水氤氳時,遠遠看去這玄刀門如同飛於空中,當地居民也會戲稱其為煙雨樓。


    也正因為這玄刀門位高而行艱,上樓的棧道便是十分幽長,不過卻有一條小道可以讓人直行而上,但小道的路況極差,隨時有飛石頭隕落,若不是身手極了得的人,是萬萬不會從此道上樓。而此時卻有一個身影以極快的速度跳躍於懸崖峭壁之間,由小道向上行來。


    “紹淩迴來了!”一位才入門的門徒站在欄邊說道,引得周邊的弟子們都圍了過去。


    很多人並沒有見過紹淩,可是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如同傳奇一般存在。


    宗門外的門徒看著紹淩披手按著彎刀急速走來,那雖腳步倉促,可是臉上平靜如水,不怒自威,於是急忙忙的將門打開,待到紹淩走進去,埋頭執著門的門徒才發現自己竟然忘記通報,再想迴頭去喚,發現門內已不見紹淩身影。


    宗門內,兩位長者二人衣著極為相似,均是黑衣,背後披著長長的鬥篷,隻是鬥篷的扣子上的雕刻有著細微的出入,扣子上均有一隻禿鷲,隻是一隻禿鷲的頭上是太陽,而一個隻頂著月亮的,他們一人作畫一人雕篆,若不說二人正是玄刀門日月二宗的宗主,怕會有人把他們當成喜愛書畫的雅士。


    “紹淩迴來了?”長者停下筆,抬頭看了看門外,此時紹淩才徐徐而入。


    “石宗主。”紹淩向作畫的長者微微行禮,又側身對著篆刻的另位長者行禮道:“師祖。”


    被喚做師祖的婦人沒有抬頭,依然垂首雕刻,隻是嘴裏‘嗯’了一聲以作迴複。紹淩見她不語,也便不再多語,隻是退到一邊,靜靜等候,而一邊作畫的長者倒是微微皺眉,轉身對婦人說:“你這老太婆,不知道哪那麽大的架子,要是我的徒孫迴來,我還歡喜不得。”又對紹淩說:“過來給我磨墨。”


    紹淩抬眼看了看個還在專心雕刻師祖,對方依然麵無表情,於是還是向作畫的老者走去,乖乖的站在一旁磨著墨水。


    石宗主一邊作畫,一邊若無其事的說:“聽說你把佑知恥殺了?”


    “是。”紹淩答道,麵不改色。日宗門徒,雖然在玄刀門同門相殺並不少見,但是佑知恥多少也是有些名號之人。


    “你們那老太婆也不給我吱一聲。”石宗主直起腰又看了看自己的畫:“生意又給我攪黃了。”


    紹淩又偷偷瞥了眼看看自己的師祖,婦人依然做著自己的事,心無旁貸。不過這出門令本就需要保密,而日宗門徒行令時,月宗也曾有過損失。不過這畢竟也是上層的事,紹淩也不好多語,還隻是埋頭磨墨。


    “祖孫都一個樣,沒意思。”石宗主看了看不語的婦人,又看了看不語的紹淩,放下畫筆便舞袖離去了。


    紹淩又默默走到婦人身邊,這篆刻是個精細活,她想做些什麽卻又無從下手,便隻站在一邊,如若木雞。


    “羽螽好看嗎?”婦人問道,手中的雕刻繼續。


    “嗯。”紹淩點頭,指了指入門口的桌上的錦盒:“這就給師祖看。”


    “不看。”婦人說道,又拿起手中的雕刻之物上下斟酌,似乎頗為滿意,還微微點頭。


    紹淩見婦人不再說話,也不敢多語,依然本分的站在婦人身邊。婦人又拿起雕刻之物在紹淩鬥胸前比了比,接著又滿意的點點頭:“手過來。”


    紹淩老老實實的伸出手,一顆精致的扣子放在了她的手心,紹淩定眼一看,扣子上雕琢了一支螽羽,羽毛根根細琢,精致如絲,這扣子不是別的,正是玄刀門係鬥篷的前扣,也是門徒身份的標誌。若是新入門徒,那便是隻是簡單一羽,當入門有些年生,可以擇宗而侍時,便在羽毛上加一日或一月,那紹淩這樣完成出門令的弟子,便會有專門的羽毛紋飾扣,這樣的門徒也被喚做翎主,而翎主地位同門中長老,隻是長老行宗內之事,翎主行宗外之事。但相比長老,總在生死一線的翎主在各徒眼中,更得到尊重。


    “你鬥篷呢?”婦人本想讓紹淩換上,可是剛才篆刻沒有多注意,此時上下打量才發現紹淩竟然隻著了件打衣。


    “丟了。”紹淩答的簡單,不想過多提及細節。


    “那把扣子收好。”婦人的視線又迴到案幾上:“退下吧。”


    “嗯。”紹淩點點頭,但是卻未離去,她心中自然還有著對逍遙的許諾。


    “還有事?”婦人看著一動不動的紹淩。


    紹淩點頭,不過也不囉嗦:“弟子想告假一月。”


    婦人抬起頭,盯著紹淩的雙眼,不過紹淩卻沒有閃避,不過婦人卻不多問,隻是淡淡迴了二字:“允了。”


    “謝師祖。”紹淩微微行禮,將扣子放入衣中,又立在婦人身邊不言。


    這月宗之人,本就行事清淡,少言寡語,兩人站一尺之內也無多的話可說,婦人輕輕抬手:“退下吧。”


    紹淩點頭,往後走了三步方才轉身往門外走去。


    過了芒種,氣溫也高了許多,雖然還沒有蟬嗚,但也有一些叫不出名兒的蟲子開始咿咿呀呀。烏恩坐在車頭,平日裏的小羊皮外套已褪去,換了一件簡單的麻衣,倒也涼快了許多,不過任天氣如何變化,烏恩手裏的煙槍依然火熱。


    少女坐在車內,小廝的衣服跟平綢比起來,透氣性差太多,這四麵不通風的車,隻讓少女覺得背上微汗,不自覺的也拉開了車簾,迎麵而來的是陣陣輕風。


    烏恩最後還是選擇了一條偏僻的官道,走山路總會涼快些,往沈城的路上一切都很恰意。可是逍遙這種麻煩體質總會招來那麽些許的問題。


    “老馬夫,帶帶我,我要去沈城!”


    烏恩隱約聽到身後傳來喚聲,不過這偏僻山間怎麽又會有閑散的路人呢?烏恩不多想,繼續慢悠悠的駕馬前行。


    “大叔,剛才可有聽到有人叫喚?”逍遙問道。


    “老頭子什麽都沒聽道。”烏恩迴答著,然後又往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馬車的速度又增加了一些,烏恩可不想再遇到些跟紹淩一樣的怪人。


    “老馬夫,帶帶我,我要去沈城!”聲音又一次從馬車後傳出,這次逍遙聽的清楚。


    “大叔,真有人在叫喚。”逍遙將頭伸出窗外,往迴看去,卻被依稀看到一個白衣少年在後跟著馬車狂奔。逍遙初入江湖,又跟著紹淩大鬧了陽河,此時正是意氣風發時,對於路劍不平拔刀相且這樣的事情,最是樂於,於是也管烏恩在那加快馬鞭,隻是拉著烏恩說道:“大叔快停車,真有人在後麵。”


    烏恩心裏抱著一百個不願意,但還是勒住了馬,他深吸了口煙,眉頭都皺成一個大大的川字:“這不是停了麽?“


    “大叔,這山間野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有人求於我們,我們自然要助人為樂啦,還不收起你那個小氣樣子。”


    對於逍遙的性子,烏恩其實多少有些無耐的,於是隻得敷衍答道:“東家說的是,東家俠義之心。”


    “知道就好。”逍遙跳下馬車,拉著烏恩朝後望去,隻見那白衣少年正努力往他們的方向奔跑,此時已不過十丈的距離。方才逍遙迴頭並未看清,此時才看到那白衣少年生的儀表堂堂,身高七尺,雖跑得狼狽,可是腳步見也多少能見儀態,再是一襲白衣,隨風揚起的風衫更將此人顯得風度偏偏,腰間還別著把寶劍,此時正有陽光婆娑的陰影忽明忽暗的打在此人臉上,更將他襯的英俊非凡。


    白衣少年喘著大氣,跑到了烏恩跟前說道:“老馬夫...總算...總算停了..“


    烏恩打量了少年一眼,估摸著是一個江湖中人,心中便更不願意載他了,可是迴頭看到逍遙一臉花癡的模樣,便知道又是再所難名免的一路了,於是勉強說道:“敢問這位公子有何事啊?”


    “公子跑得如此焦急,應當是有急事。”逍遙將烏恩擠到身後,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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