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和殿。


    殿門前站著各位趕來上朝的官員,農曆六月的天氣正是最熱,又加上皇城地處南方,悶熱多雨的天氣讓人煩躁不安,即便是清晨,剛走幾步,衣服就被汗水黏在了身上。


    盡管如此,也不影響大家仨一堆倆一夥的聚在一起閑聊。


    “聽說了嗎,剛剛立下大功的朱二狗昨兒來皇城赴任了,您們聽聽這名字,一看就是個山野村夫,讓他當全城治安總捕頭,這不是胡鬧嗎!”一個官服繡有黃紋的二品大元不屑的說。


    接著,又是一個身穿橙色繡紋官服的一品大員道:“可不嘛,聽說還屢破奇案,找到了一枚藏寶圖,我看他是大字都不識幾個,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幾個職位稍低的官員也打開了話匣子。


    “要說誰最適合總捕頭的職位,那還得是李大人啊!人家做皇城捕頭有十來年了,什麽時候辦過冤假錯案?”


    “可不咋的,李大人也忒不值了,勤勤懇懇做了這麽多年,眼看要提職了,突然冒出這麽個人,冤不冤啊。”


    被大家輪番鳴不平的李文光捕頭卻皺緊了眉頭,這些個當官兒的哪一個能沒點凹糟事兒,他在皇城做捕頭公正無私,得罪了不少人,現在他們怎麽會替他說話?


    這其中一定有詐,他們對空降來的人不滿,卻不敢麵對麵較量,反而把他推出去做擋箭牌,真是一手好算計!


    “各位同僚莫要背後議論人,新來的大人還沒見過麵,怎麽能胡亂編排人家?無論怎樣,這旨意都是陛下下達的,你們若是不滿意,就直接上折子,別拉李某下水!”李文光板著臉說,直接將幾個人的私下言論上升到了忤逆聖上的高度,這一下剛剛還聊的歡實的幾個人紛紛變了臉。


    不過雖然這麽說,李文光也對朱二狗十分好奇,聽說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他都三十好幾了,日後要聽命於一個毛頭小子,的確麵子上不夠好看。


    “嗬,李大人何必這麽說,其實你心裏也是不服氣的吧?”剛剛還捧著他聊的一個官員陰陽怪氣兒的說。


    李文光瞪了他一眼,“李某怎麽想是李某的事,華大人身為禮部侍郎,還是多關心一下本職工作要緊。”


    “你…”華詠剛要迴嘴,就被一臉賤笑的班歌打斷了。


    “哎喲,大家同朝為官本應和和氣氣,何必為了丁點兒小事兒鬧翻?豈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


    “嗯嗯,還是班兄說得對。”眾人紛紛附和,李文光抿嘴不言。


    一陣客套後,班歌又打開了話匣子,“既然談到了這位傳奇的新任總捕頭,班某倒是還有些獨家爆料哦!諸位大人感不感興趣?”


    他那副賤賤的樣子哪裏像個官員,分明就像那脂粉街邊拉客的老鴇。


    可一聽他這麽說,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官員們紛紛來了精神,“老班你別賣關子,還有什麽爆料,快說說啊!”


    “就是啊,有新消息可不能獨吞,快說。”


    …


    七嘴八舌的一慫恿,瞬間,班歌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一旁伺候的太監宮女也不感到奇怪,這位班大人從來都好打聽小道兒消息,誰家的姨娘和正室鬧開了、哪家的閨女和窮書生私定終身等等雞毛蒜皮茶餘飯後的談資他都知道。


    因此,隻要他一開口,必定成為‘眾星捧月’般的人物,這種場景幾乎日日上演,沒什麽新奇。


    大家更關注他口中的消息,全都豎起耳朵,生怕錯過什麽消息。


    連李文光都十分好奇,焦急得不得了,可麵上還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也是夠累的。


    班歌眯著眼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半掩著唇壓低聲音道:“知道昨兒朱二狗和誰一起迴來的嗎?”


    眾人一怔,他們中好多人都去迎接了,“不就是和王爺一起迴來的嗎?有什麽新奇?”


    隻不過昨兒他們的馬太快,卷起的塵土太大,沒看清容貌而已。


    “而且王爺亂入了古墓,還是朱二狗把他救出來的,這交情可不一般,王爺同他一起迴來有什麽不妥嗎?”


    王爺將所有的功勞都推到了霜柒身上,不明所以的皇城官員們都是這麽以為的,並沒有亂想。


    班歌丟給說話那人一計‘你是白癡’的眼神兒,“真不是我說你們,搜尋消息的嗅覺太差!王爺是一般人嗎?他除了對吃感興趣,還對別人感過興趣嗎?要善於捕捉信息的關鍵點,要善於聯想!”


    眾人琢磨了片刻,紛紛露出了曖昧的笑容,一個膽子大的說道:“王爺不是對林家那個商人很不一般嗎?那小子可長得挺俊,這朱二狗俊不俊?”


    “昨兒騎著馬沒看清,不過似乎個子不高,長得白白淨淨的。”


    “沒錯沒錯,骨架子小,看著就不像爺們兒,聽說以前是逃難的流民,說不定以前做過那個呢!”


    …


    第一輪八卦剛剛進入*,班歌又添了猛料,“靜一下靜一下,你們知道他昨天在哪裏過的夜嗎?說出來嚇死你們!”


    “在哪裏?王府?”


    “很可能!昨兒我還見他的馬車直接進了王府呢!”


    …


    班歌嗤笑一聲,“錯!昨兒他剛進王府,就被攝政王叫走了,而且一晚上沒出宮!”


    嘩的一下,重磅炸彈在人群中炸開了鍋。


    班歌緊接著補充道:“而且沒多久,王爺也去了攝政王哪裏,一直沒出來!”


    剛扯了扯胡須一臉驕傲,猛地發現攝政王、王爺和一名年輕男子就站在不遠處,班歌嚇得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往日裏他說這些小道兒消息都背著當事人,可今天太倒黴,居然被抓了個正著,以攝政王的性子,他豈不是要死的很慘?


    見班歌剛剛還春風得意,轉眼間麵色蒼白嘴角直抽,眾人頓感不妙,迴頭一看,也看到了那一行三人正是從後宮方向走來。


    攝政王美則美矣,大家卻因為懼怕那殘忍的手段不敢直視;王爺的名聲也不好,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那麽那名美貌少年,就是新上任的總捕頭朱二狗了吧?


    他昨兒還真的和那兩個‘妖孽’一起睡的?


    咦,這句話好像有些不太對…


    不過沒時間管了,眾人紛紛低頭行禮,“參見攝政王,參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噗…”那一副老鼠見了貓似的囧破樣子逗笑了霜柒。


    她們三人功力都不弱,離得老遠就聽到了這裏斷斷續續的談話,剛剛更是站在外圍把班歌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些個當官兒的都沒事做嗎,簡直比菜市場的大媽還要三八,也不知道這麽大一個國家是怎麽在他們的工作下保持正常運轉的。


    攝政王都懶得看這些閑的蛋疼的官員,冷冷的開了口,“這裏所有人罰俸三個月,下朝後每人領二十板子再走。”說完,就自顧自的走進了大殿。


    王爺挑了挑眉,法不責眾,但丈母爹還是罰了,不過在他看來還是罰的輕。


    算了,皇城是他的地盤,給他點麵子,否則這些人都死了,誰來管事兒?


    保住了命,諸位大臣頓時鬆了口氣,一個個謹慎的偷偷打量著霜柒,評估著日後該拿出什麽態度對待。


    霜柒將眾人的或懼怕或曖昧或不屑的眼神兒看了個遍,一甩袖子,跟著攝政王的步子轉身進了大殿。


    他年紀小,又突然空降到這麽重要的職位,不服氣的人自然很多,她沒工夫和他們閑扯,更不在乎他們怎麽說,反正天塌下來還有老爹和豬頭頂著呢,她怕啥?


    李文光打從霜柒一出現就開始皺眉,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少年,要不是攀上了那兩個靠山,能有如今的位置?看來這裏麵水分很大啊!


    時辰到了,眾人不好說什麽,進了大殿就垂手站好,每個人看上去都很乖,隻是不知道心裏頭想了多少彎彎繞。


    霜柒進了門,忍不住悄悄打量這座華美的宮殿,讓她意想不到的事,原本應該是皇帝獨坐的龍椅等高處左右兩側還各放了一把不亞於龍椅的椅子,而她老爹攝政王就大大方方坐在左側的椅子上。


    她眼皮跳了跳,皇帝居然放縱他到這種程度,就不怕被奪權篡位?


    “皇上駕到!”突然,太監尖利的嗓子喊了出來,眾人紛紛下跪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霜柒也跟著跪了下去,而攝政王依舊端正的坐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皇後呢。


    王爺就更大膽了,一屁股坐在太監搬來的椅子裏,還悠閑的掏了掏耳朵,無數次想要拉霜柒坐在他腿上未果後依舊不死心,愣是讓人又搬來一把椅子放在身邊讓她坐。


    霜柒簡直滿頭黑線,這不是給她拉仇恨呢麽,要害死她呀!


    “死丫…臭小子,讓你坐你就坐,扭扭捏捏的還像本尊的幹兒子嗎?”攝政王看不下去了,這才開口訓斥道。


    霜柒扯了扯嘴角,老爹真是霸氣,再不坐倒是顯得給他丟臉了似的。


    反正坐著比站著舒服,那就坐唄!


    ‘本尊的幹兒子’幾個字卻在眾人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攝政王什麽時候認的幹兒子,他們怎麽不知道?要是知道,剛剛肯定不會說那些話了呀…


    “攝政王辛苦了,認了這麽年輕有為又一表人才的少年做幹兒子,日後也有人給你養老送終了,朕甚感欣慰!”皇上邊說邊坐到龍椅裏,瞥了眼坐在下首的霜柒,並未有何不滿。


    霜柒這才抬起頭看清了皇帝的樣貌,原來是個瘦小枯幹的老頭兒,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許是吃多了國師配製的‘仙丹’,看上去似乎很健康,其實身體早就掏空了。


    不過他的雙眼卻透著精明的亮光,剛剛說話時嘴角高高翹起,十分和藹,但眼角卻沒有笑意,看來那些話並不是他的心裏話。


    這個老頭兒不簡單——這是霜柒對他的第一印象。


    攝政王哼了一聲,“那是當然,看看我們父子的容貌,本尊都懷疑是不是被遺忘在外的親生骨肉了!”


    呃,這是在誇她,還是誇自己?


    “別說,他這性子也是像極了你,若是我的紅兒也這般讓人省心就好了。”皇上悠悠一歎。


    他口中的紅兒就是當今太子,因為反對他輕信國師說的長生之術以及將國家大事托付給攝政王的行為,父子關係很是僵硬。


    可惜老皇帝身子骨不給力,總共也沒生出幾個像模像樣的皇子,所以這麽多年來太子的地位倒是很穩固。


    按理說這個時候,正常的聊天模式應該是攝政王應該誇太子幾句,順便勸他想開點兒。


    可他就偏偏不按套路出牌!


    “可不是嘛,紅兒若是有我兒一半孝順,也不會讓你這麽操心,你說我的命咋就這麽好呢!”


    …


    攝政王和皇帝旁若無人的嘮家常,霜柒恨不得上去把這便宜爹的嘴縫起來,誇孩子也得有的限度吧?她又不是哪吒,三頭六臂的,都快把她誇出花兒了。


    他不要臉,她還要呢!


    最終攝政王終於說累了,喝了口茶後擺了擺手,示意小太監宣讀聖旨。


    無非就是將王爺和霜柒的功績以及賞賜再念一遍,順便彰顯皇帝的求賢若渴愛民如子。


    這樣一來,霜柒就正是成為皇城的總捕頭了,官服、佩刀等用品也發了下來,就等著明兒一早報道了。


    “好了,這件事結束了,下麵該討論一下盱眙國來訪的事宜了。”攝政王掃了一眼禮部侍郎華詠,“華愛卿將此事準備的怎麽樣了?盱眙國使節現行至何處,還有多久抵達,準備在何處招待,和談事宜又進展如何呀?”


    一連串兒的問題早就把華詠問蒙了,他一個小小侍郎,哪裏知道這麽多,問也該問尚書大人吧?


    攝政王一定是記仇了,剛剛自己出言不遜被他聽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偷偷瞄了眼尚書大人求救,可人家自保還來不及呢,哪有功夫管他。


    “怎麽不說話呀華愛卿,啞巴了?不對啊,剛剛早朝前不是還有說有笑的,嘴巴應該沒毛病,難道是看不起本尊所以不迴答嗎?”攝政王笑得美麗動人,可下麵一眾人等都嚇破了膽,哪裏有心思欣賞。


    ------題外話------


    這一章進展有些慢哈?女主遭人排擠那段太長了…


    感覺今天寫得不在狀態,抱歉!明兒大國師會出來,案子也就這兩天了,麽麽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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