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兒的笑容實在太過詭異,饒是霜柒這種見慣了大風大浪之人都覺得毛骨悚然,後背直冒涼風。


    ‘她’說自己不是女人,難不成還是男人不成?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這麽細皮嫩肉的男人!?怪不得自己女扮男裝一直無人懷疑。


    當然,如果‘她’真是男人,就能解釋為何能一下子將花程錦的屍體扛到一人高的溫泉通風道中了。


    可是‘她’沒事兒裝什麽女人,異裝癖?如果恢複男兒身不就能娶陸蕭蕭了麽,還搞出這麽多瑣碎作甚。


    咦等等,他爸媽應該不知道‘她’是男人吧,否則為何一次又一次安排未婚夫。


    “嗬,告訴你也無妨,我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我就是個怪物!”嶽靈兒自嘲的笑著,“反正我也沒打算再活著,臨死前將隱瞞已久的秘密說出來,反而痛快了,隻希望下輩子投個好胎,嗬嗬…”


    “不,別這麽說。”兩行清淚自陸蕭蕭秀氣的眼中緩緩流出,她將頭枕在嶽靈兒肩頭,雙臂環住‘她’的腰肢,“你不是怪物,從來都不是…”


    二人細語訴衷腸,霜柒腦袋卻嗡嗡直想,既不是男人又不是女人,難道是雙性人?


    這還真不怪她,畢竟打娘胎裏帶來的基因遺傳病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現代社會生產前會做一係列產檢,防止此類畸形兒降生,即便沒查出來,後天也可手術治療,但古代就比較慘了。


    這麽一想,霜柒忽然挺同情‘她’…


    “大人果然見識廣博,居然絲毫不曾震驚。”嶽靈兒兩顆空靈的眼珠透過一絲疲憊。


    霜柒覺得自己得說兩句安慰他們一下,“其實你也不必自卑,誰都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而且這種基因遺傳病的孩子成活率大概隻有萬分之一,你應該很慶幸自己身體康健,還有陸蕭蕭…”


    她越說越覺得不對勁兒,這話算安慰人嗎?嶽靈兒恐怕更希望自己早點死…


    “咳,我不太會安慰人…”


    “無妨,大人沒有露出鄙夷的目光,我已經很開心了。”嶽靈兒突然笑了笑,“還未告訴大人我是怎麽看出你是女兒身的呢。”


    “呃?”


    嶽靈兒道:“第一眼見到大人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們二人同病相憐,隻不過大人選擇做男人,但經過觀察,我發現並非如此,尤其泡完溫泉後你脖子上就多了條圍巾。”


    “欲蓋彌彰這個詞想必大人並不陌生,你越想掩蓋,別人就越注意,尤其我對此事十分敏感,自然更有心得。”


    霜柒下意識的扯了扯圍巾,感情戴著這玩意兒反而壞事兒了?她要不要摘下來?


    “已經戴了就戴著吧,此時再摘也無用了。”


    霜柒手指一頓,嶽靈兒說的不錯,還是等重新畫好喉結再說吧。


    “大人,靈兒還有最後一句話要說。”不似征求霜柒的意見,她就自顧自的開了口,“人生在世,得一真心相待之人不容易,王爺對你有情,你也並非鐵石心腸,難道要一直逃避下去嗎?”


    好端端的又提豬頭幹嘛?誰對他有情有義了?


    還未等霜柒迴嘴,就聽‘碰’的一聲,燈燭落地,火苗噌的一下子躥得老高,嶽靈兒和陸蕭蕭被熊熊大火團團圍住。


    “蕭蕭,我們終於能在一起了。”


    “嗯,生生世世都不會分開。”


    …


    遊竄的火苗點燃了二人的衣角,白淨的麵龐也熏著幾片汙跡,但他們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依舊低續著情話。


    烈火灼灼,如恣意瘋狂跳躍的魔舞。


    木製小屋眼看要被燒毀,霜柒慢慢後退,背部推開了門,站在不遠的地方靜靜望著一片火紅的光。


    當屋中燃起第一縷火苗時,王爺就覺察到了不對勁,使出全身力氣向前奔去,他的小狗兒不能死!


    一人除了房門,一人恰好趕到。


    “你怎麽樣,有沒有燒傷,有沒有熏到濃煙,怎麽不說話,是不是中毒了?”王爺心急如焚,管不了屋中二人死活,隻顧著查看霜柒身體是否康健。


    霜柒定定的望著豬頭焦急的神色,不由得心頭一縮,該死的,她的心情全被嶽靈兒最後那句話攪亂了!


    “我沒事兒,你不用擔心。”本想一把將人推開,讓他離自己遠點,一聞到那股淡淡的茉莉香就腦子不好使,但話到嘴邊,卻硬生生的變了調子。


    王爺見她雖神色有些倦怠,但確實沒受傷,這才鬆了口氣,“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咱們還是快點迴去吧,這山莊真是夠邪門兒。”


    說完,他才想起來屋中還應該有兩個人,不過火勢這麽大,應該早就燒成灰了。


    “哼,死性不改,臨了了還想拉小狗兒墊背,死有餘辜!”他又轉過頭對角木道:“誰都不許救火,等火滅了把那倆人的骨灰丟到糞坑裏,得罪本王的人,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膽子有幾斤幾兩,以為死了就完了嗎?”


    霜柒嘴角微抽,許多事情豬頭都不知道,也難怪他這麽生氣了,“那什麽,他們隻是想自殺而已,並沒想要我的命,骨灰扔糞坑就免了吧。”


    “你呀,總是這麽好心。”王爺點了點霜柒額頭數落了幾句,“算了,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角木,收拾東西準備迴城。”


    “得令!”


    王爺拉起霜柒的手朝剛修得差不多的吊橋走去,霜柒手心一陣酥麻,又想起了嶽靈兒臨死前說的那番話,便不動聲色的抽了手。


    迴頭一望,那間小屋已經燒塌成了一片廢墟,看不出原有的模樣。那副撫琴圖掉落在房子不遠的小院兒地麵上,迸濺的火星點燃了一角,那眉宇間透著英氣的‘女子’化成一道青煙,直上九重天。


    “有什麽可看的,快迴去吧。”王爺想再次拉起霜柒的手,又被她巧妙的避開了。


    她現在腦子亂得很,能不接觸就不要接觸吧。


    …


    後來,因證據確鑿,此案以兇手嶽靈兒和陸蕭蕭*收場,兩家賠償死者家屬金銀了事,單高家和花家也算天貴城小有頭臉的家族,即便嘴上願意說化幹戈為玉帛的話,但暗地裏定然結了仇。


    霜柒並沒有將嶽靈兒的秘密透露出來,畢竟人死了,*還在,她不是那麽無聊的八婆。


    據說嶽家和陸家得到官府同意去山莊收集屍骨時已經是幾天之後,二人早就燒成了灰,骨灰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一部分還被山風吹進了旁邊的懸崖,再也找不到了。兩家隻好各搜集了剩下的一小堆,分成兩份,分別葬在祖墳。


    但無論是吹落懸崖還是葬在祖墳,嶽靈兒和陸蕭蕭這對苦命人的骨灰都混雜在一起,死後也算永不分離了。


    至於三年前山莊發生的案子,吳程還專門來衙門問過兇手臨死前有沒有交代什麽,如果吳瑄真是清白的,那必然要公示以正死者名譽。


    霜柒其實問過這個問題,嶽靈兒也承認了,但她心中總覺得還有些問題,便和吳程說當時情況緊急忘了問,如果真想知道結果,就必須重新查證。


    吳瑄的死是吳程的心結,他自然毫不猶豫的要求重查舊案。


    按理說,此案當時已經了解,諸多涉案人也都死了,程序上無法重查,但霜柒還是動了點手段試著查。


    本來沒抱太大希望,不成想真的找到了當時的知情人,結果竟然令吳程大失所望難以相信。吳瑄簡直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慫恿花程錦奸汙了嶽靈兒的貼身婢女,還強迫自己的小廝全城觀摩,簡直喪心病狂。


    吳程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反複查證的確無誤,整個人頹廢了一陣,最後離開久居天貴城的家門出外闖蕩。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


    當下,霜柒正和王爺走在迴城的路上。


    寬大舒適的馬車足夠裝下兩個人,可霜柒覺得有些事情必須自已靜靜的想清楚,期間要盡量避免和豬頭接觸,便搶了鬥木的馬,在馬車前開路。


    鬥木沒了馬,被霜柒敢到馬車裏‘伺候’主子,哦不,準確點說是‘前主子’。


    倆人兒在馬車裏大眼兒瞪小眼兒,王爺看鬥木不順眼,鬥木低著頭不敢開口。


    僵持了沒多久,王爺就機智的和角木換了位置——情況就變成了兩個屬下坐在馬車裏享福,兩個主子在外麵騎馬吹冷風。


    畫風異常詭異。


    “小狗兒,可是有心事?”王爺打馬上前,和霜柒並肩騎行。


    霜柒微微蹙眉,豬頭這個外號不好,應該叫跟屁蟲才對,人家走哪他到哪,真是不嫌煩…


    “沒有。”


    王爺嘟了嘟嘴,沒有?騙誰呢?打從被嶽靈兒叫進小屋單聊後,小狗兒的情緒就不對,是不是那兩個臨死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該死的,就不該答應小狗兒不扔糞坑!


    “別騙我了,你肯定在想那兩個女人對不對?誰說同性不能有愛情,兩個女人都能為了愛情犧牲生命,兩個男人自然也可以!”


    鬼都聽得出他是在暗指自己和霜柒。


    可霜柒聽後更難受了,這根不是同性不同性的問題,問題是…哎…


    “駕!”霜柒一揮小皮鞭,身下駿馬嗖的一下衝了出去,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王爺一怔,小狗兒這是怎麽了?本著不能讓她亂跑的原則,他也揮起馬鞭追了上去。


    不過看得出霜柒心情不佳,他並未跟得太緊,這也讓霜柒能稍微喘口氣。


    馬車裏,見兩位主子先後策馬而行,鬥木也坐不住了,便要拉開簾子搶侍衛的馬追出去。


    角木伸手一抓,想把人叫迴來,不成想正好勾到鬥木褲子上,差點來個冬日遛鳥。


    “我說你幹什麽呢?”鬥木一下跌坐迴馬車裏,震得車廂抖了三抖。


    角木也是一愣,隨即嫌惡的將碰到鬥木褲子那根手指在毯子上蹭了蹭,“瞎嚷嚷什麽,難不成我還能在主子的馬車裏把你辦了?”


    鬥木飛速係好褲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少說廢話,我還要保護主子呢,有話快說。”


    角木冷哼一聲,“說你笨你還真笨,搞不懂為何這麽多年你一直在主子身邊做第一侍衛,連主子的想法都搞不懂,嘖嘖…”


    角木滿臉嫌棄的眼神兒徹底激怒了鬥木,“是是是,我是笨,你最聰明了,那你說說主子現在心裏咋想的?”


    “咋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要是追出去,明兒我可能就見不著你了。”


    “切,危言聳聽。”鬥木嘴上不屑,但心裏確實在掂量角木的話是否有道理。


    角木靠在被軟毯包裹的馬車壁上,優哉遊哉的翹著二郎腿,“主上和公子難得過過二人世界,你趕去了橫插一杠子算怎麽迴事兒啊?要我說,老麽實呆著得了。”


    鬥木一琢磨,似乎還真是這個理兒,隻要角木不動,他也不動,準沒錯!反正要受罰也有個伴兒…


    …


    馬車上的爭吵告一段落,霜柒這邊騎馬正騎得爽,一不小心就跑迴城主府門前。


    遠遠策馬就看到了府衙牌匾上‘城主府’三個鎏金大字,霜柒暗暗罵了自己一句:tmd怎麽又跑到這裏來了?


    咦等等,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城主府門前那個人怎麽那麽眼熟?


    距離越來越近,霜柒終於看清那個伸著脖子一陣張望的高個子‘青年’正是張五四。


    這貨怎麽來了?平日裏幾乎都在青樓後廚打轉兒,幾次去找她,想借用自己在衙門的關係提前結束三個月試用期拿到‘良民證’,都被大公無私的她拒絕了。


    她說不能因為兄弟當了大官就知法犯法,否則對不起百姓對不起蒼天巴拉巴拉的…


    看來她今天一定有急事!正巧她也要去找她。


    “籲!”霜柒勒緊韁繩,一個輕躍落下馬來,“五四你咋來了?出啥事兒了?”


    五四奔向霜柒,將人上上下下看了遍,“你沒事兒我就放心了,我聽說你在那什麽山莊遇到邪門兒的案子了,心裏放心不下,這不就來看看你咋樣了。”


    “你這都聽誰瞎說的,我好著呢,你真沒別的事兒?”霜柒還是不放心的問道。


    五四搖了搖頭剛要開口,就見王爺策馬奔來,在距離二人十多米的地方下馬步行,“大表哥是來看小狗兒的嗎?吃飯了嗎,裏邊坐坐?”


    大…大表哥?五四和霜柒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這稱唿咋這麽別扭?


    ------題外話------


    這個案子就告一段落了,狗血嗎?雷人嗎?我覺得還好,嘿嘿╮(╯▽╰)╭


    本來想把嶽靈兒和陸蕭蕭寫得淒美一點,不過好像筆力不太足,隻能寫成這樣了…馬上會有新案子,情感線也在慢慢展開,麽麽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假王捕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聶曦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聶曦光並收藏假王捕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