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工商,在這萬惡的封建社會,等級森嚴,好好的商人竟然讓世人瞧不起,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韓楓曾幻想,來到這世道,做個逍遙的商人,賺個家財萬貫,糧滿倉庫,娶個妻子,兩房小妾。何不自在?


    奈何與一群軍人廝混三年,軍帳裏烏煙瘴氣,臭氣熏天。現如今倒好,身無分文傍身,淪落到搶劫未成年小姑娘,作孽啊!


    汴京,河畔旁,冷風淩冽剔骨,綠幽幽的河水,不動如鏡。柳無葉,幹枝隨風起伏,枯草發黃,一片蕭瑟,側映出一幅冬日景象。


    幾艘畫舫停靠在岸邊,船手縮著脖子在上麵忙活。此處,人煙稀少,即使有人,無不匆匆往家趕。實在是這天氣太寒冷,河風又大,誰能忍受。


    韓楓裹了裹身上的破棉襖,搓著手,哈著氣。麻布不知何時漏了洞,雪白的棉花不時掉落出來,可把韓楓心疼的要命。就靠這衣服過冬,花若掉光了,麻布可不保暖。


    昨晚打尖歇息在附近的店裏,聽聞今日河畔有一場才子才女的約會勾當,叫什麽賞詩會。聽掌櫃的說,這是汴京今年最後一場。來自五湖四海的才子佳人、文人墨客皆會來此糞土糞土胸中抱負。


    說白了,就是才藝比拚嘛!


    作詩韓楓可能不大會,就算那‘死去’的韓楓,癖愛讀書,專研四書五經、儒家經典,對於作出好詩也是可遇不可求。


    然而,這一切對於現在的韓楓何其簡單,前世唐詩宋詞三百,雖不能一一記牢,但經典幾首倒是記得全。


    於是乎,靈光一閃。你們文人墨客不都喜好這調調,我就弄兩首給你們看看,李白、杜甫、白居易等大家,想要誰的都可以,條件嘛,就是看你能不能出錢。


    一路上,韓楓無恥的謀劃,該如何出售這些千年古詩。為達目的,不得不一早就來到河畔邊,兩眼望去,韓楓眼淚鼻涕一個勁流,來早了。


    “喲,兄台,這麽早?”好不容易看見一文人打扮的青年,韓楓忙行禮。


    青年還未徹底醒來,睡眼朦朧,被韓楓一叫,嚇得止住腳步。望著韓楓一身寒酸的行頭,繞道快速逃離而去。


    “兄台,兄台...”韓楓喊的越大聲,青年跑的越快,這讓韓楓挫折感膨生,“大清早的,見鬼了,跑這麽快。”


    “大爺,您也來參加賞詩會啊?”韓楓熱情趕上一位老者,剛要繼續攀談,望著老者肩上扛著的鋤頭,韓楓尷尬一笑,“大爺您真勤快,這麽早就下地去。”


    老者冷哼一聲,蔑視的瞪了一眼韓楓,不客氣的離去,“世風日下啊,青壯之齡,不學無術,盡想著一步登天被官家小姐看上,哎!”


    “我...”


    “這位小哥,莫非也是來參加賞詩會的?”


    正當韓楓納悶時,身後傳來聲音。隻是這話聽著怎麽這麽耳熟?他娘的,這不正是自己慣用之詞,同時被打擊一上午的台詞嗎?


    再說了,誰這麽沒眼力,就我一身寒酸模樣,那群眼睛長在腦袋上,驕傲的一塌糊塗的紈絝公子小姐、文客騷人會讓我參加嗎?


    轉過頭,看清來人,韓楓拔腿就想跑,又暗自想道:我身家清白,幹淨人士,官府都沒備過案,怕他幹嘛?


    隻是在心裏揣測,這位皇家的爺,竟然如此有雅興,為一場所謂的賞詩會親自過來?


    “先生早啊,昨日盛情款待,小子感激不盡。”韓楓彎腰客客氣氣的問候,廢話,這位主,要麽是當今天子,要麽也是位王爺,最差也是皇家中人,能不謹慎點嗎?


    崇景帝伸手退去侍衛,獨自走向韓楓,麵帶微笑。他雖貴為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奈何被架空了權利,成為傀儡,倒是剩出不少空閑的時候。


    大病初愈,崇景帝從未過問朝中之事,整日遊手好閑,和普通富翁毫無區別。盡管如此,卻無人指責,連禦史台都默然。也許,在那群人看來,這樣的皇帝,更方便他們爭權奪利。每每想到這些煩惱事,崇景帝臉上總隱不住露出殺氣。


    終有一日,我定將再度君臨天下,而今之極,就是活著。


    “區區吃物,何必在意。”崇景帝大度一笑,疑惑問道:“原本以為小哥思鄉心切,該馬不停蹄趕赴家鄉,為何今日還停留在汴京?”


    韓楓尷尬一笑,迴道:“迴家本是大事,無奈小子身無分文,想在汴京混點路費,然後再啟程。”


    “哈哈...”崇景帝大笑起來,讓韓楓一陣不爽,我沒錢,你高興個什麽事。


    “......”


    “小哥莫怪,我並無笑話之意。”見韓楓臉上不好看,崇景帝忙收住笑聲,歉意的說道:“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此話不假啊!邊疆殺敵衛國的英雄竟淪落至此,讓人惋惜。”


    韓楓心中暗罵,若非朝中克扣軍糧,貪汙軍餉,我會混成這般田地?因為有了昨日的教訓,韓楓也不敢再隨便說真話,隻能心中謔謔兩句。


    “無妨,保家衛國是本分,再說,小子身強力壯,區區銀兩,不過信手拈來。”韓楓說的信誓旦旦,豪氣衝天,似乎早忘記昨日傍晚,搶劫過未成年小姑娘的事。


    崇景帝見韓楓說的心口不一,險些又大笑出來,憋著笑,把臉轉向一側。配合的說道:“說的好!這才是我大康國的軍人。”


    就韓楓這些鬼話,若不知他底細,崇景帝會深信不疑,甚至感同身受為其壯哉。偏偏昨日有人迴報,這小子竟然搶劫了李縶的寶貝孫女,讓崇景點聽後也目瞪口呆,半響無語。


    “本打算給些銀兩,救濟一下,天下誰人無落難之時?既然小哥如此有自信,這倒讓我慚愧,險些辱沒小哥的氣節。”


    韓楓呆呆的望著崇景帝,嘴唇微微顫抖,暗罵自己剛才裝過頭了,他此刻多希望崇景帝能夠多辱沒他幾次?


    還區區銀兩,還信手拈來,韓楓恨不得煽自己兩耳光。


    崇景帝不待韓楓開口,走上前拍了怕肩膀,道:“今日是才子佳人的聚會,來往之人,皆是大康國將來的棟梁之才,小哥若是有興致,可得早些弄足銀兩,免得錯過精彩。”說完,崇景帝快速離去,根本不給韓楓說話機會。


    望著崇景帝的背影,韓楓覺得,這中年人似乎就是來消遣自己的。若非身份太特殊,韓楓真想上前教訓教訓他,就像教訓李君怡一樣,皇家中人,身上值錢之物應該不少。


    “陛下,是不是先把這小子抓起來?”崇景帝旁,小白臉太監一路碎步跟隨。


    “抓?”崇景帝冷冷看了一眼太監,問道:“為何抓他?”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搶劫李將軍的孫女,就這罪行也夠他受的了。”


    “那小丫頭可曾報案?”


    小太監想了想,搖頭道:“不曾聽聞。”


    “這不就得了。”崇景帝微微一笑。


    “可...”


    “你們這些奴才啊,有時候就是操心過頭,反倒讓主子無事可做,為何凡事都想參一腳?”崇景帝停下腳步,背著雙手,眯著眼眺望著河畔,臉色不溫不火。


    崇景帝的話讓太監臉色大變,一下跪在地上,左右煽著耳光,啪啪直響,不多時,嘴角就溢出鮮血,臉頰紅腫起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如今太監奪權,已和外戚、大臣們爭的不可開交,三方已到不可調和的地步。


    太監為何能坐大?甚至掌控軍權。


    天子的信任?權利的誘惑?


    如今的崇景恨透了宦官,因為宦官背叛了他,一介家奴,霸占了他的財產,甚至最後想置他於死地。


    “起來吧,朕說的不是你。”話語間,透著疲倦。


    崇景帝並不喜做皇帝,對於權利,他不熱衷。因而,成為甩手掌櫃,常年窩在後宮享盡佳麗三千,對天下事不聞不問。正是因為如此,朝廷才會糜爛到如此地步,導致今天的局麵。


    這一刻的崇景帝,覺得很累,想休息。可他必須忍辱負重,直到奪迴屬於他的權利,守住祖宗留下的江山。


    他不愛江山,但也不願成為亡國帝王,更不能成為皇家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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