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薑身穿文士長袍安坐在馬背上,揮了一下手臂,下令道:“列陣!”


    “吼!”一百名精挑細選的騎士齊聲呐喊,氣勢驚人,擺出了一個利於衝鋒的鋒矢陣。


    “哼,裝腔作勢,二郎們,給我一鼓作氣幹掉他們!”張飛麵露不屑之色。


    兩支騎兵分立演武場兩側,相聚約六百米。傳令官大喊一聲:“比鬥開始!”


    兩軍幾乎同時催馬前進。


    “殺啊!!”這是張飛的百人隊。


    “挺槍!”


    “吼!”這是盧薑的百人隊。


    兩支隊伍最明顯的區別就是一隊陣型雜亂,騎術精湛的跑在前麵,技藝生疏的落在後麵,喊殺聲也不甚整齊。而另一隊則陣型緊湊,士兵之間互相配合,保持著陣型,同時衝鋒,隨著百騎中一名騎士的下令,齊齊平端起包裹著一端的木棍,齊吼一聲,便沉默不語。衝鋒在前。當然,還有戰馬鬃毛的區別。


    結局是肯定的,雜亂無章、各自為戰的隊伍遇上了隊列整齊,互相配合的軍隊,結果自然不言而喻。僅僅一個衝鋒,兩隊人馬交錯而過,一隊馬過去了,人留下了;另一隊卻幾乎沒有騎士落馬。


    張飛睜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思議。盧薑微微一笑,道:“三將軍,這迴可服氣了?”


    “服氣了,服氣了,以後俺老張再不敢招惹幹軍師這活的人了。”


    不提活寶張飛逗的眾人大笑。隻說荊州的土皇帝,劉表病入膏肓,躺在病床上,迴憶著自己的一生,也算是波瀾壯闊,轟轟烈烈了。隻是大漢朝如今風雨飄搖,自己卻無能為力了。


    劉表死了。在盧薑與張飛比鬥的時候。第一個知道的人是劉表的貼身婢女,她慌慌張張的跑去告訴主母蔡夫人:“夫人,夫人,老爺他.....薨了!”


    當蔡夫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第一個想法便是立自己的兒子劉琮繼位。第二個念頭,便是快去找自己的弟弟蔡瑁做主心骨。姐弟倆密謀,將劉表之死隱瞞下來,秘不發喪,暗中召集親信,立次子劉琮為荊州之主。聽聞曹操久欲南下荊州,又怕劉琦、劉備知曉此事興兵問罪,便欲獻荊州於曹操,一為保命,二來,也可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劉琦身為劉表嫡長子,雖然才疏學淺,智商平庸,但是在襄陽州牧府中也有幾名親信。否則又如何能在蔡氏的迫害下保得性命?親信雖然不知道劉表已死,但是自家老爺病重卻還是知道的。偷偷告訴公子劉琦。老爺病重,可速來探望。


    劉琦聽聞父親病重,恐命不久矣,便快馬加鞭趕迴,欲見父親最後一麵。


    襄陽城州牧府,幾名侍衛頂盔戴甲,手持長戈,守衛在門前。劉琦抬頭看了看。快步走上階梯,正欲進門。


    “站住!”一名守衛攔下劉琦說道。


    “父親病重,我從江夏星夜趕迴,請讓我進去吧”有道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這失了寵的公子,又能比“落地的鳳凰”強到哪去?這州牧府早已是蔡夫人的天下,自己想要看望父親,還要向侍衛行禮,唉......


    侍衛剛要迴話,從門內走出一人說道:“主公有言,讓琦公子好生防守江夏,不必擔憂家中之事,公子為何私自返家?”說話之人正是蔡瑁。


    劉琦見蔡瑁阻攔,心知不妙,急急的說道:“父親病重,天大的事也沒有此事重要啊。”一邊說著,一邊就往門裏闖。那些侍衛都是蔡夫人的屬下,如何能讓劉琦進得門來?見劉琦想要硬闖,便持戈抵住劉琦。


    蔡瑁暗暗一笑,說道:“奉主公之命,任何人不得入府。哼,公子擅離職守,致使江夏空虛,倘若江東兵臨城下,可如何是好?請公子速速趕迴江夏防守。莫要讓東吳孫氏壞了主公基業。”


    劉琦見不得而入,大恨蔡瑁。最後看了眼州牧府,騎上馬,返迴江夏去了。


    蔡瑁在門後偷偷看到劉琦策馬離去,嗬嗬一笑,便去尋自己的二姐蔡氏商議大事去也。


    三日後,襄陽州牧府議事廳。劉琮端坐在主位之上,荊州眾文武站列大殿兩旁。


    “我父棄世,我兄現在江夏,更有叔父玄德在新野,爾等私自立我為主,倘若我兄和玄德叔父興兵問罪,我該如何解釋?”劉琮雖是蔡氏之子,卻不像他母親那般歹毒。自古立長不立幼,兄長劉琦乃是長子,又是嫡出,舅舅蔡瑁和母親蔡夫人召集這些臣子私自立自己為荊州之主,又無父親遺書,如何能名正言順?


    “公子問的好!主公既薨,應急發哀書至江夏,請大公子劉琦速迴襄陽奔喪,並掌管荊州事務。再另請劉玄德相助,北抗曹操,南拒孫權,當可保荊州無恙,此乃萬完全之策,請琮公子從之。”劉表生前的幕僚李矽出言諫道。


    “大膽李矽,竟敢逆主公遺言!”蔡瑁聽到李矽欲立長,便大聲嗬斥道。


    “爾等身為主公之臣,主公剛去,你們就內外勾結合謀廢長立幼!眼看荊襄九郡毀於你蔡氏之手,主公英靈不遠,必會找你們算賬!”李矽破口大罵,蔡瑁惱羞成怒,遂令侍衛推出斬首。


    大殿之內,安靜異常。本來有想仗義執言之人眼看李矽的下場。心驚膽寒,便沉默不語。


    剻越見無人敢說話,便目視蔡瑁,見蔡瑁微不可查的點了一下頭,頓時心領神會,走出隊列,諫言道:“主公,曹操久欲得荊州,如若派人至江夏、新野報喪,大公子與那劉備興兵問罪,則荊襄危矣。我有一策,可保荊州百姓無恙,又可保主公名爵。”


    “有何妙計,請快快說罷。”劉琮終究尚未能及冠,見舅舅蔡瑁一言不合便砍人腦袋,已經嚇壞了。


    “將荊襄九郡,獻與曹操,曹丞相必然會善待主公。”


    “此是何言?我既繼承父親基業,豈可送與他人?若如此。我父親九泉之下......”劉琮話未說完,便被蔡瑁打斷,隻見舅舅一揮衣袖,吩咐眾人退下。隻獨獨留下了剻越。


    剻越見眾人已經離開大殿,扭頭看了看蔡瑁,對劉琮說道:“主公自比曹公如何?”


    劉琮答:“不如也。”


    “曹公兵多將勇,足智多謀,擒呂布,滅袁紹、逐劉備,當世無人能比。如今曹丞相奉天子已令不臣,如若以天子之名南下荊州,主公如何抵擋?”剻越說道。


    劉琮看了看立在一旁的舅舅蔡瑁,又看了看眼前諫言的剻越。明白了二人之間已有合謀。便不再說話。


    蔡瑁見狀,走出門外,喚來一個文官打扮之人,吩咐道:“宋忠,你且撰寫降表,前往許都獻給曹丞相。切不可走漏風聲。”宋忠領命,自去了。


    這宋忠雖名忠,又是荊州大儒,卻不辦人事。與蔡瑁、張允、剻越等人合謀,如此簡單便把老主公的基業送給了曹操。


    蔡氏販賣舊主基業已換取晉身之資這等背信棄義的醃臢之事暫且不表。說說盧薑與張飛之間的關係終於緩和了下來。


    比鬥輸了,張飛卻並不惱怒,反而對盧薑心悅誠服,尊敬有加。


    “來來來,正明軍師,再滿飲此爵!飛,先幹為敬!”張飛的府邸中,盧薑正在與張飛喝酒。


    “三將軍,好...好酒量,薑雖是個文官,卻也是個七尺男兒,今日就與三將軍喝個痛快!”盧薑大著舌頭說道。這年代的酒雖然因為釀酒工藝的緣故,酒精度數很低,但是也經不住張飛這等酒鬼的猛灌。


    “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軍師果然與俺老張有緣!這飲酒的架勢,與我如同一般。”張飛也喝了不少,但是尚且清醒,心裏念叨著,軍師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該問問練兵之事了。再不問,他可就醉倒了。便套著近乎。


    “老張啊,你這話可不對味兒了。哥哥我的性取向可正常的很,你個五大三粗的醜漢,老子可沒興趣。別說是你,就算你有妹子女兒啥的...嗝...我也不會有興趣,看看你長的模樣,就知...嗝..就知道你家女眷長什麽模樣了。換成諸葛亮和趙雲還....還差不多....”盧薑是真喝大了。打著酒嗝把前世的語氣都噴出來了。


    “......軍師啊,你可是想女人了?要不俺老張給你做個媒?”盧薑喝大了,張飛可還沒醉呢。想想盧薑血氣方剛的年紀,再想想這段日子他老往趙雲的妹子那裏跑,心裏頓時如明鏡兒一般。


    “別鬧了,你個大老爺們能給我做什麽媒?”盧薑一臉的嫌棄。


    “俺老張是黑了點、醜了點,可俺眼光可是有的,你看看俺的婆娘多俊,那可是大家閨秀。給你做個媒還不簡單?”張飛這脾氣,聽了這話要是能忍了,那就不會屢屢中諸葛亮的激將之法了。對盧薑附耳說道:“嘿嘿,諸葛孔明也是軍師,我可不敢招惹他,但是子龍與我兄弟三人情同手足,我若去說媒,必然會成!何況軍師你年輕有為,又相貌堂堂,趙雲的妹子也是溫良淑婉,善解人意。你倆可是天作之合。我子龍賢弟定會欣然讚同。”


    盧薑一聽張飛提起趙恬,頓時就清醒了不少,明日清晨,趙恬就要跟著簡雍率領的家眷大部隊去江夏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麵。前些日子與趙恬約好今日為她送行,卻因比鬥之事忘了,現在已是亥時,再不去,估計人家就休息了。耳朵裏聽著張飛稱願意說媒,就急忙滿口答應,言道事成之後必有重謝。便匆匆忙忙離開張飛府邸,奔向趙雲家。


    來到趙雲家門口,見院門緊閉,上去敲了敲,沒人應。這可怎麽辦?拍了拍暈乎乎的腦袋,罵道:“瞧我這記性。”心裏卻是想起,原來趙雲與諸葛亮主持收編、訓練曹軍俘虜一事,最近都是吃住在軍營,極少迴城的。看看還沒人應。心道:“顧不了這許多了,先翻牆進去再說,男子漢大丈夫,說好的送行可不能不算數。”晃晃悠悠的走到後院牆邊,顫顫巍巍的爬上去。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跨坐在牆頭,可惜微風吹來,隻覺頭昏腦漲,一頭栽倒在院牆之中。


    “小姐,有人翻牆進府了!我去衙門喊人捉賊,您躲在房中,千萬不要出來啊。”趙恬的侍女路過院牆,正好看到盧薑栽下牆頭的一幕,黑暗之中看不真切,隻當是個梁上君子,便跑到趙恬閨房叮囑一聲。


    “莫急,且引我前去一觀究竟,免得萬一看錯了,讓縣尉大人白跑一趟。”說著便與侍女一同前去查看究竟。


    盧薑栽下牆頭,摔了個四仰八叉,費了很大的勁爬了起來,晃了晃腦袋,趁著月光徑直往趙恬住所行去。


    “呀,正明先生,你如何會在這裏?”趙恬眼尖,早早的便發現了盧薑。


    “趙姑娘,你明日便要出發去江夏了。曹操不日就要南下。我軍與曹賊必然會有一戰,我身為軍師,不能擅離。隻怕這場戰爭曠日持久,不知何日才能與姑娘再見,今日特來為小姐送行。”盧薑一臉的離愁相思之苦。


    “哼,什麽今日,這都今夜了,先生半夜趁我家主人不在,翻牆闖入內院,肯定不懷好意,還說什麽送行,真是不要臉。”趙恬的身邊的侍女可不管什麽軍師不軍師,這府邸中,趙雲最大,趙雲不在,便是小姐最大,這登徒子深更半夜有門不走,反而翻牆進來,肯定不懷好意。


    “便是不懷好意又如何!我未婚,她未嫁,我與你主人說話,哪容得你在此胡言亂語!”盧薑畢竟喝大了,什麽話也敢說得出口。


    “小花兒不可無禮,你且去廚房熱些酒菜送我房中。”趙恬經過這些日子與盧薑相處,早已經暗生情愫,想想明日就要離開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便想與他共飲一杯酒水,權且當做辭行了。


    這是盧薑第一次進到趙恬的閨房,她的閨房別具一格,與這個年代的臥室毫不相同,倒像是前世的模樣。一張方桌靠在牆邊,兩把帶著靠背的椅子分開兩旁,一張紅色圓形大床與方桌相對,貼在另一麵牆邊,大床的正上方掛著一席紅彤彤的紗帳,圓床的側邊立著一架衣櫃。這屋內的家具擺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複古的情趣酒店房間呢。


    盧薑與趙恬分坐在兩張椅子上,吃著小菜,喝著細酒,說著情話。微亮的燭光照在美人的臉上,更顯得嬌豔欲滴,讓盧薑不禁看的癡了。


    “先生為何這樣看著我...”趙恬又怎能不知盧薑的心意?女為悅己者容,見盧薑癡癡的看著自己,心裏又是高興又是害羞。


    “你真美...就想一個明星一樣......”盧薑醉了,酒醉,心更醉。


    “我一個嬌弱女子,如何能與星辰比肩?隻怕在先生心裏,不如那個於你有恩,能贈你兩萬強軍的張環姑娘。”趙恬不是此明星非彼明星。


    “這如何能比?我對張環並無男女之情,對你...我...我孤苦伶仃,無父無母,又無家財萬貫、錦衣玉食,如何配得上你?唉...不說也罷。”盧薑見趙恬顧影自憐,更顯較弱,讓人忍不住想保護她。但是盧薑雖然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方諸侯軍師,隻是心理卻還是前世的屌絲宅男一般,如此溫婉的女子,前世隻能遠觀,連說句話都是奢望,更何談像現在一樣,能聊聊情話?


    趙恬低下美麗的臉龐,欲言又止說道:“先生不要妄自菲薄。其...”趙恬見已經互表心意,盧薑卻又自卑起來,便想要主動些,又拗不過女兒家的矜持。


    “咕咚咕咚.....”盧薑心裏苦悶,抱起身邊酒壺,一陣牛飲,將剩下小半壺的細酒一飲而盡。歎了口氣,放下酒壺,閉目仰頭,眼淚還是慢慢滑下。


    “恬兒,我願請張飛為我倆做媒,請主公為我向你哥哥趙雲提親,請諸葛孔明為我倆做證婚人,你可願意嫁我?”盧薑終於還是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趙恬低著腦袋,默不作聲,隻是肩頭微微聳動。


    “嗬嗬嗬嗬...姑娘既然不願,薑告辭了。祝你明日啟程,一路平安。”盧薑說罷,便起身往門外走去,隻是剛剛的牛飲讓醉意更濃,已是搖搖晃晃、步履蹣跚、如踩在棉花上一般。


    “不要走...”趙恬淚流滿麵從背後抱住盧薑說道:“你說的如此露骨,讓我一個女子如何迴答。你這狠心的人,真要棄我而去嗎?”


    盧薑感受著美人的心意,轉過身,與趙恬相對而擁。隻是抱著抱著卻不似之前的幸福感覺了。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氣息。也是,盧薑血氣方剛,如此玲瓏有致、溫香如玉的女子身軀摟在懷中,又豈能沒有反應?趙恬也感覺到不對,想要掙脫,卻又怕傷了情郎脆弱的心,便心道:“既然已經鍾情於他,就由他去吧...”


    盧薑攔腰抱起嬌軀越來越熱的趙恬,緩緩向圓床走去...


    遠處飄來的雲朵遮蔽了天空,讓躲在天上偷窺的星辰不能如願。


    一夜無話。


    清晨,趙府,一輛馬車停在門外,馬夫無聊的輕甩手中的細長鞭子,不遠處一位身穿勁裝的年經將軍與自家主人正在說話。馬夫跳下馬車,走到車廂邊,從車底端出一個墊腳的“車凳”擺在一邊,扭頭看看趙府大門,見那年輕將軍已經走進去了。


    “恬妹,為兄迴來了,快收拾好行李,簡雍先生已在門外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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