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但鴻鈞可不是惡屍那樣的逗逼,麵對東皇太一明晃晃的挑釁,他的應對簡單而粗暴。


    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冰山臉,鴻鈞氣勢全開,自身的優秀再加上時光的沉澱帶給他的是無與倫比的強大,這樣的壓力下,太一很快支撐不住。


    額上很快就見了汗,藏在袖子下麵的手也在隱隱發抖,但太一仍舊站的筆直。看著這位突然變得深不可測的一炁道友,太一維持了他身為妖族東皇的驕傲。


    臉色已經有些發白,太一仍舊若無其事地向兄長告辭:“哥哥,我先迴去了。”


    目送著弟弟儀態沉穩地離開,帝俊的神情欣慰。


    曾經被他護在羽翼下的小鳥終於長大了,學會了自己承擔,學會了隱忍,太一已經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不過,想起剛剛鴻鈞的作為,帝俊的眸光微冷。


    他是欣慰於弟弟的成長不假,但不代表不會心疼,想起太一強撐著若無其事的表情,帝俊對鴻鈞的好感度大減。


    以大欺小,差評!


    好在當前是特殊時期,帝俊也不想再計較下去,抬眸看了鴻鈞一眼,他似笑非笑:“走吧!”


    和天庭那樣氣候適宜的洞天福地不一樣,作為三足金烏的出生地,太陽星上一片荒蕪。


    站在這熊熊火海之中,帝俊的心情卻難得放鬆,麵對這出生的故地,他的神情十分柔和。


    半響,他揮了揮衣袖,麵前的火焰驀地蟄伏下去,露出掩於這重重火海中的扶桑樹。


    迴頭看一眼身後的鴻鈞,帝俊的神情懷念:“這就是我最初的洞府。”


    三足金烏為洪荒異種,生即為天道所妒,因此族群不豐。自盤古開天至今,這一族中,至今也不過帝俊和太一兩人而已。


    想到這裏,帝俊不由伸手撫了撫小腹,對這為天道算計的子嗣也多了幾分真心的喜愛。


    見他如此,另一邊的鴻鈞牙疼似的倒抽一口冷氣,想起自己曾在帝俊身上感受的幾股力量,饒是鴻鈞也不由得心驚膽戰。


    十個啊!希望帝俊能接受這個事實吧!


    見鴻鈞神情怪異的盯著自己的腹部,想到自己目前尷尬的狀況,帝俊微微皺眉:“跟我進來吧!”


    珠燈碧瓦,玉樓金闕,這座建在太陽星上的建築秉承了妖族一貫的財大氣粗,說是洞府,跟天庭也差不了什麽了。


    來到這座奢華的宮殿,兩人各自坐下,想起剛剛的情況,彼此之間頗有幾分不自在。


    “我們來對弈吧!”


    不習慣這種令人尷尬的冷場,揮手化出一片黑白交加的棋子,帝俊率先開口緩和氣氛。


    不得不說,妖皇陛下和道祖大人都能稱的上十項全能的男神級人物。


    琴棋書畫,舞劍烹茶,星象醫卜,無一不精。


    有了這些共同愛好緩和氣氛,兩人之間很快便恢複了表麵上的平靜。


    “說起來,你到底是什麽人?一炁?還是鴻鈞?”


    伸手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帝俊的語氣格外漫不經心,但與語氣相反,他死死地盯著鴻鈞的雙眼,絕不允許對方逃避。


    和太一不一樣,他從始至終都不曾弄混惡屍和鴻鈞的區別。一個看似桀驁卻坦率自我,另一個看似清冷實則心機深沉,這兩人相差太大了。


    但另一個方麵來說,這兩人相似的地方也太多了。相同的容貌,看不透的修為,連帶來的鳳凰真火都是一樣的味道。在不熟悉的人看來,這兩人幾乎就是一個人。


    看一眼對麵紫衣道者夾緊的眉峰,帝俊還是堅持問了下去:“鴻鈞,你跟一炁到底是什麽關係。”


    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察覺到自己對現在這個鴻鈞的好感,帝俊選擇把一切攤開來說。


    麵對鴻鈞的沉默,抬首看一眼外麵的扶桑樹,帝俊的神情愈發散漫,帶來的壓力卻成倍增長。


    他在堅持,


    堅持了解鴻鈞的身份,背景,乃至誠意。


    身在洪荒這個一言不和就開打的世界了,帝俊修的卻是需要謹慎多思的帝王之道,這注定了他不會完全信任一個人。


    更何況,鴻鈞的威脅太大了,在自己還在靠算計來維持地位的時候,對方僅憑武力值就足以碾壓整個妖族。


    再度對上鴻鈞的目光,帝俊堅持要一個答案,他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好感對象超出掌控。


    這份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終於,在棋盤上落下最後一子,鴻鈞重重歎了口氣:“吾名鴻鈞,出身混沌,非要說的話,我和盤古應該是敵對的關係。”


    縱然知道鴻鈞的身份不簡單,帝俊也沒料到第一句話就會接到這麽一個驚嚇。


    是的,就是驚嚇,盤古大神開天辟地,身演洪荒,硬要說的話,這洪荒萬千生靈皆是盤古的子民,像三清這類與盤古因果比較重的還要稱其為父神。


    那麽,問題來了,與盤古大神同時代,並能與其為敵。鴻鈞,他到底是什麽來曆?


    心中驚濤駭浪,帝俊麵上仍是波瀾不興,微微頷首,他示意鴻鈞繼續說下去。


    揮袖遮蔽了天機,抬首向三十三天外的混沌的方向望去,鴻鈞的聲音悠遠,全然不似在說自己的故事。


    “混沌有三幹法則,三千魔神各掌其一,那個時候,我才剛剛化形吧,就有人來搶我手上的法則,於是,我就殺了他……”


    在這樣平靜的講述下,帝俊卻感到心頭微冷,鴻鈞所說的混沌世界的情景完全展現在他的麵前。


    沒有規則,沒有資源,弱小者甫一出生就被強大者所殺,而踩著弱小者屍骨成長起來的強大者又被更強大者所殺,周而複始。這樣一個將弱肉強食做到了極致的混沌世界又會是何等可怕。


    看一眼麵色平靜的紫衣道者,帝俊神情複雜。想想曾經一炁身上的業力,如今也有了解釋。


    似是沒有注意到帝俊的目光,鴻鈞自顧自說了下去:“後來,本座就當了這三千魔神之首,自然沒人不長眼的來招惹本座了。”


    時間真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無數次險死還生,曾經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地位到了如今的鴻鈞口中也不過一句簡簡單單的“而已”罷了。


    帝俊從不曾這樣無力過,生即為洪荒異種,跟腳高貴,又憑自己一手開創了這妖族的諾大基業。可如今,麵對那個神情平靜的男人,他甚至連寬慰的話都說不出。


    指甲狠狠的陷入到掌心,帝俊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渺小,然而三足金烏自有驕傲,靜靜聽著鴻鈞的講述,帝俊下定決心要做出一番事業來。


    鴻鈞的講述還在繼續,甚至一反常態的帶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混沌青蓮自己打不過本座丟了法則卻孕育了盤古。”


    想起自己至今仍未能恢複的力量,鴻鉤當真是對盤古怨念深重,連素來的儀態都丟了。


    “盤古更絕,輸就輸了,還搞什麽以力證道,一點都不動腦子,那道是那麽好證的嗎,還不是被大道算計了一把,最後把命都搭進去了。”


    “還身化萬物,天道不還是秉承了大道的意誌嗎?”


    驟聞如此秘辛,帝俊微微挑眉,本來沉重的心情都輕鬆了不少,萬萬沒想到被洪荒無數生靈傳頌的父神開天辟地的大慈悲之舉真相竟是如此。


    到底是一族皇者,帝俊很快便抓住了重點:“那你呢?你為什麽會進入洪荒?”


    被帝俊踩住痛腳,鴻鈞的神情僵了僵,但到底心性非同尋常,頓了頓,鴻鈞很快就接了上去:“有了盤古妄想打破混沌的事在前,我們這些與他同出一源的魔神都上了大道的黑名單,開天大劫,針對的本就是我們這些人。”


    想起混沌破碎時死傷的眾多魔神,鴻鈞的神情微微黯然,頗有幾分物傷其類之感。


    當初的開天大劫,如今的巫妖,大道之下,縱有重開世界,再立混沌之能,又何嚐不是螻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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