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馬兒在出了城後,城郊沿路便也顯得更為寂寥了。


    少了車水馬龍做掩護,加之此處又是官道,陳嫤年縱然有心想跟上他們,也隻能保持一定的距離。


    雖然官道上也不乏往各處去的馬車與馬匹,可眼下她也擔心這車夫或者嚴子卿萬一突然迴身,那豈不是一眼便能看到自己。


    於是陳嫤年便一直保持著相隔兩三輛馬車的距離尾隨在他們的車後。


    如此一番跟蹤,在繞過兩三個叉道口後,與嚴子卿他們的馬車同行的車輛便也越來越少了。


    而且這一路的道路都修的筆直,陳嫤年自覺再騎馬跟蹤下去怕是不免會暴露自己。


    故而她隨後隻將馬兒留在了附近,而在那馬車越行越遠後,她隻提氣縱身往道路兩旁的林子裏追蹤了下去。


    好在這段路倒也不遠。


    在她追蹤了幾十步之後,那馬車便停在京郊一處華麗的莊園之外。


    雖然這裏隻是京郊,然而能建成這樣華麗的莊園,想來這莊園的園主也應當很有錢才是。


    而且這種規格的莊園多半還是這莊園主其中一處的私產才是。


    畢竟這種莊園普通人買不起,買得起這種莊園的其實也多半不會住在這種地方。


    故而這莊園主多半是個非富即貴的身份。


    但如此一來陳嫤年當下也不免更覺奇怪,自己三哥什麽時候認識了這樣有錢的人。


    而且既然對方都這樣有錢了,怎麽那有錢人對於自己的妻子怎麽反而遲遲不肯帶走。


    說實話,宋楚楚當初待在陳府時,她差點以為她哥的朋友其實是窮的要命,想把自己媳婦賴在他們府上照顧了。


    然而如今看來,那人倒是完全犯不著這麽行事。


    畢竟就算宋楚楚是個妾室,那莊園主的老婆又善妒的話,他也大可以將妾室養在外麵。


    而在陳嫤年此時正是一腦門的疑惑之時,嚴子卿則已經下了馬車。


    他叩了叩那莊園朱紅色的大門處的銅環。


    隨後沒過多久莊園裏便出現幾名侍從。


    那些侍從似乎與嚴子卿認識,在嚴子卿與他們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後,他們便掀開了車簾。


    宋楚楚隻奄奄的坐在馬車裏,往日裏她若是見了生的俊俏的小子,總也免不了招逗一番。


    然而今日在發現這新莊園裏探頭來的少年生的十分俊俏,她也沒有欣賞的心思。


    那少年隻也低眉搭眼,恭恭敬敬道了一句“夫人,我聽說您的腳受傷了,不如還是讓小的背你下去吧。”


    宋楚楚聞言隻十分配合的起了身,此時也不知是那藥起了效果,還是陳靖淮接骨的技術十分好。


    她這次起身,倒沒之前那麽痛苦了。


    她隻一瘸一拐的走到少年麵前,隨後在出了馬車後,她便趴伏在了那少年的背上。


    而躲在樹上的陳嫤年,眼見宋楚楚似乎全程與嚴子卿並沒什麽交流,她也不免鬆了半口氣。


    隻是這剩下的半口氣,卻是在看到門內再次走出來的一人之後,她便不免又倒吸了迴去。


    來人穿的是尋常管家服飾,他身形略胖,滿頭的白發看起來也就是個普通的慈祥老頭。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老頭,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應當是晉王身邊的暗衛統領周英奇才是。


    隻是在晉王出事之後,這位統領與晉王的暗衛們便也不知所蹤了。


    不過當時眾人的視線都在關注晉王在雲州出事時的情形,故而也沒多少人追究這些人到底去了哪裏。


    然而如今她卻在這座不知是誰家的莊園裏見到了周英奇。


    一般這種皇家暗衛是定然不可能流落到普通人家手裏的,便是流落到一般的官宦手裏那也是不可能的。畢竟這些暗衛們除了保衛自己


    主子,也定然為自己主子辦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尤其這還是天家的暗衛。


    故而在自己的主子亡故之後,等待這些暗衛的命運隻有兩個大的去向,一種為了不泄露自己主子的秘密,這類暗衛多半會以死亡來保證主子的秘密不被泄露。


    還有一種便是為邕帝統一召迴,之後直接效命邕帝,或者被邕帝賜給自己的其他兒子們。


    但這莊園顯然並不是皇家莊園,而且邕帝若真有喜歡的人,也犯不著將人藏到這山郊裏來,畢竟如今的邕帝在倒陳之後,權利隻得到了空前集中,他富有四海,自然犯不著偷偷摸摸將人藏到這種地方來。


    但除了邕帝,邕帝的兒子裏如今能與宋楚楚在一起的除了梁王趙念澤,四皇子趙誠遠,其他勉強符合年紀的也隻有九皇子趙琅了。


    九皇子年紀到底還小,雖然他是喜歡到處拈花惹草,不過當下倒沒聽說他有鬧出過什麽風流債。


    而四皇子趙誠遠也不像是會有這種花花心思將人養到別院的性子。更何況他雖是皇子,不過因為母親不得寵愛,母親的娘家也沒什麽勢力。而他自己更是草包一個,故而直到如今,他也沒涉足過朝政,他的那點私房錢自然也絕對無法購得起這種規模的莊園。


    倒是梁王如今的王妃徐氏可不是個好相許與的,聽說之前梁王與側妃蘇氏才是兩情相悅。可最後兩房相爭,最後那徐氏還不是逼得蘇氏黯然退場。


    如今看來梁王若是因為忌憚徐氏而將宋楚楚放到別院倒也說得通。


    而且如今邕帝越發倚重梁王,朝中隻都有一種聲音說梁王來日必將繼承邕帝的大統。


    故而晉王的暗衛安排給梁王來繼承,似乎也並不奇怪。


    隻是梁王與自己兄長向來不怎麽走動,故而兩人之間應當也沒什麽交集才是。


    而且梁王也從來沒有去過雲洲,然而這宋楚楚卻是從雲州方麵過來的。


    去過雲州的也就隻有晉王了,而且若真要追究起來,晉王無論是在時間上,還是與這兩人的關係上倒也能與之對上。


    可是眼下他人都死了,葬禮都辦過了。難道這人還能死而複生不成


    而且當初若不是趙衍楨非要強娶薑念嬌,薑念嬌如今隻怕早已入了陳府的門。


    況且當初他對薑念嬌表現的如此殷勤,應當也不可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變心吧。


    一時之間,陳嫤年隻覺得心中更是毫無頭緒。


    而另一邊,嚴子卿在將宋楚楚送入莊園,並且囑咐周英奇好好看守宋楚楚之後,他便與周英奇告了辭。


    陳嫤年雖然對於宋楚楚背後的人到底是誰,有些好奇。


    可她真正跟蹤的人還是嚴子卿,眼下她見嚴子卿離開,自然也連忙跟在了嚴子卿的馬車後。


    隻是就在她以為嚴子卿會順著馬車離開時。


    不想嚴子卿卻是突然在上車前停頓了片刻,隨後不過片刻的功夫,他的視線便鎖定在了莊園旁的林道邊上。


    陳嫤年見他視線掃過來也不禁心中一緊,難道嚴子卿已經發現自己的存在了。


    不過很快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林中有木葉晃動,而嚴子卿的視線隻也鎖定在一處。


    於此同時那木葉搖晃處卻是衝出了一隻飛鳥。


    見隻是飛鳥,嚴子卿便也很快收迴了目光,陳嫤年眼見著他似乎已經準備攀上馬車。


    便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不過想到嚴子卿慣有的敏銳,她倒是也不敢輕舉妄動。她隻打算仍舊按照剛才的方法,隻與嚴子卿保持兩三車的距離。等到迴到鬧市她再與之拉近距離。


    想到此處,她便準備從林葉處跟上馬車。


    然而在她這一恍神的功夫裏,一個身影卻是悄無聲息的朝她靠近了過來。


    陳嫤年感覺到旁人的靠


    近自然也側身閃避了過去,隨後這二人便在林中打鬥了起來。


    這點動靜可比飛鳥弄出的那點響聲要大的多。


    原本登車的嚴子卿自然也順勢飛向了陳嫤年打鬥的林道之中。


    他本就覺得自己好像被人跟蹤了,隻是當時宋楚楚在車上他不便動手,不想那人如今都跟到了莊園裏,他原本以為對方的目標是這座莊園的秘密,故而他當時想著莊園裏的人會直接收拾了他,卻不想那跟蹤者根本不是衝著莊園來的,倒好像一直是在跟蹤自己。


    他一想到自己身上背負著的仇怨,便不免心生警惕。


    故而雖然這跟蹤者很可能已經被莊園外的暗衛發現了,他此時卻還是返身跟著過去了。


    不想跟到林中之後,他所見的除了莊園外的暗衛,還有一人卻是今日午後與自己分開的陳嫤年。


    他意外的喚道“阿嫤,你怎麽會在這兒”


    陳嫤年此時隻顧著與那暗衛拚命,根本沒空理他。


    最後還是那暗衛退開一丈的距離,高聲對嚴子卿道“你們認識”


    嚴子卿點了點頭,並且一劍挑破了陳嫤年的攻勢。


    待得陳嫤年手中的劍被挑得當啷落地,她方才將目光轉向嚴子卿。


    意識到自己被嚴子卿發現,她下意識便想拿手擋住自己的臉。


    嚴子卿有些無奈的朝她走近道“阿嫤,別遮了,我都認出你了。”


    隨後嚴子卿隻又同旁邊的暗衛解釋道“大哥,她是自己人,麻煩通融一下。”


    那暗衛見嚴子卿這麽說了,自然便也收了手,不過在離開前他還是告誡了一句“不要讓她告訴別人關於這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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