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隨著時日流逝,北郊祈福會也終於到來。


    此次祈福除了皇室成員,還有一部分權臣信臣。


    薑放自然也在其列,而薑念嬌作為未來的晉王妃自然也受到了邀請。


    浩浩蕩蕩的馬車隨著在前方開路的衛兵緩慢行駛著。


    從王留坊一直行駛到城西,一路上不乏圍觀參拜者。


    如此景象一直到出了城方才終止。


    到達宗廟後,自然有宗廟的僧尼前來相迎,薑念嬌隻跟在一行女眷身後緩慢走著。她看著廟中四處的香燭,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忐忑。


    隻不知這批香燭是否已經改換成功。


    不想在她如此思考的當口,身後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薑念嬌一迴身才發現是許久未見的陳嫤年。


    陳嫤年這段時日沒見,精神肉眼可見的頹喪。


    不過在見到薑念嬌後,她的眼神還是豁然清明,也不管其他人是如何安排的,她隻端著小碎步,迅速湊近薑念嬌身邊。


    雖然她的舉止已經比從前文雅許多,但當她赫然將薑念嬌身邊的一位閨閣小姐擠開時,還是招致了對方的不滿。


    那小姐不免不滿道“你誰啊你,怎麽就往咱這擠,你到底看不看路啊。”


    那小姐還欲多言,然而身邊的同伴卻是連忙拉住了那衝動的姑娘道“行了,小芬,咱們還是讓開些吧,你也不看看她是誰。”


    那被喚作小芬的小姐顯然也是剛入京城,見自己同伴如此作說,她隻頗為不滿道“她誰啊她!”


    然而話音還沒落下,她很快便被身邊的同伴拉到一旁去科普陳嫤年這些年在上京當混世魔王的豐功偉績了。


    而陳嫤年對此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她隻對薑念嬌頗有些忿忿道“嬌嬌,你這小沒良心的,這段日子你怎麽也不想著來看看我呀。”


    薑念嬌聞言隻笑吟吟道“你哥不是在忙著給你相親嗎我去了怕也隻會撲空吧。”


    不想聽了薑念嬌這話,陳嫤年倒是越發不高興了“嬌嬌我看你就是太不關注我了吧。我哥前些日子早迴雲洲了。”


    聽到這話,薑念嬌隻瞪大眼睛道“是嗎你哥什麽時候迴的雲洲”


    “晉王殿下往雲州去時,我哥就一同出發了啊。”陳嫤年不甚歡喜的看了薑念嬌一眼道。


    隨後她又不忘貶損一句“你居然連這都不知道”


    “不過想想也是,估計你當時就光顧著記晉王殿下了,又哪裏會記得我們這些不相幹的人呢。”說完這話,陳嫤年還不忘幽幽怨怨的看上薑念嬌一眼。


    薑念嬌被她的舉止逗笑,也覺自己近些日子的確疏忽了她,便隻同陳嫤年主動道歉道“這些日子都是我不好,隻是我這段時日實在是太忙了。”


    可惜對著薑念嬌的賠罪,陳嫤年卻仍是幽幽道“你忙什麽有什麽好忙的我看你分明就是變心了。”


    陳嫤年調侃的聲音提高了一些,這一聲自然也引發了其他人的關注,有旁邊聽清楚這話的少女一時忍不住噗嗤輕笑。


    而這笑聲隻引得前方引路的僧尼禁不住迴身道“諸位貴人,此地肅穆,還請莫要多言。”


    那僧尼都如此做說了,其他人自然也連忙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陳嫤年雖然慣來不講什麽規矩,但也知道今日這種場合下說多了容易給自己家招災,故而她罕見的也不再多言。


    隨後眾人隻在那僧尼的引領下往正廟而去。


    正廟此時十分寬敞,雖然此行光是祭拜的人員便有百餘人,然而這廟宇也仍可以容下半數人,不過這半數人裏基本大多是皇室成員,之後依次才是皇親貴戚,達官顯貴。


    而薑相平日在朝堂之內雖然地位十分崇高,但按與皇室關係的親疏遠近來看,他也仍算是排在之後的。


    如此一來,薑念嬌便也隻能跪在廟宇外


    ,不過看著那廟宇之內輝煌的燈火,以及在最前方的帝後,薑念嬌還是忍不住默默想著那屋裏的燭光若果真炸開,在最裏麵的帝後一定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然而過了許久,那燭火也仍隻是默默亮著,禮官則在室內高聲念著禱祝詞


    豔紅的燭火如同血淚滴在樹枝形狀的鎏金銅燭台上。


    室內檀香嫋嫋,跪伏在地的人們無不各自心懷鬼胎。


    然而還沒等到燭火爆炸,室外卻自先亂了起來。


    人群之後是一聲驚唿,隨後伴隨著尖叫便是女子撕心裂肺的唿喊之聲“阿爹!”


    “老爺!”


    隨著那尖銳的聲音響起,不安與恐懼便如同一滴沸油在人群之中炸開。


    人們這時候才發現有跟隨在隊尾的官員隻被人一箭射中了後心。


    而在這之後又有人發現,那宗廟上方的屋簷之上正有一隊弓箭手隻手持弓箭瞄準著人群!


    “有刺客啊!”


    隨著這一聲驚唿,場中頓時慌亂開來,人們不時的往室內擠去,也有人則往門外奔逃。..


    一時之間混亂的現場裏,弓箭手還沒有取掉多少人的性命,這混亂倒先將置身其中的人煮成了一鍋亂粥。


    哭喊聲,求助聲,唿喊聲,各種混亂的聲音混雜在一處。


    奔跑者,倒地不起者,慌不擇路者,隻更加劇了這種慌亂。


    有的人隻在奔跑中不自覺便與自己的家人走散,薑念嬌便也是如此,她原本是跪在薑放旁邊,然而就在剛才的奔跑之時,她周圍的人早已經換成了全然陌生的臉孔。


    不過當下她也顧不得去尋找薑放,畢竟眼下箭矢亂飛,場中混亂,比起尋找薑放,她現在最該做的果然還是跑路,順便躲好。


    隻是她還未能跑上幾步,也不知是有人故意伸腳還是無心之失,混亂之中她隻被人勾腳絆倒在地。


    前麵的人隻也被她帶倒在地,然而還沒等她們站起來,後麵的人便不管不顧的往前衝來。


    薑念嬌不過撐手剛剛試圖站起來,後麵的人卻一腳踩在了她的脊背之上,薑念嬌隻瞬間便被人再次踩在了地上,隨後眼見著又是無數雙腳如同沒長眼睛一般往人身上踏來。


    薑念嬌此時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起身,也沒功夫叫罵,畢竟現在就是沸水裏煮粥,就算她在此瘋狂叫罵,恐怕也未必有人會理會她。


    隻可惜她雖想極力避開人群,尋個空隙翻身,然而人群實在太擁擠,她此時根本尋不出空隙。


    而就在薑念嬌以為自己大概率會被人踩死之時,她卻聽到耳邊響起男子的怒喝聲“你們是想殺人嗎!還不給我滾開!”


    隨著男子的怒喝,人們似乎這時才發現腳下被踩的薑念嬌。


    隨後在人群讓開了些許空隙之後,那男人隻一把拉起薑念嬌便往殿宇之中衝去。


    薑念嬌被人踩的暈乎乎的,也沒看清那救自己的人。


    直待入了大殿,被侍從們護在身後之時,薑念嬌方才有餘力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剛才真是謝謝你了。”薑念嬌隻順口朝對方說著感謝的話語。


    然而二人視線相對之時,薑念嬌還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大概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三的被陸知章所救。


    陸知章似乎並沒看出薑念嬌眼裏的不可思議情緒,他隻伸手將一塊手帕遞給薑念嬌道“你臉上有髒東西,還是先用帕子擦擦吧!”


    薑念嬌自然看不到自己臉上的髒汙,與頭頂的發髻散亂,但身上的衣衫泥濘卻還是肉眼可見。


    她隻沉默的同陸知章再一次道了一聲謝。


    隨後她便默默的擦著臉上的泥濘。陸知章則一直陪在薑念嬌的身邊,他的視線亦是隻專注的落在薑念嬌身上。


    被他這樣注視著,薑念嬌隻覺得手都


    有些不知該往哪放的感覺。


    原本她應該要對陸知章絕對的敬而遠之。


    畢竟重生前的那一世,陸知章對自己可沒有如今的半分憐惜。


    他所貪圖的不過是自己父親能給予他的助力,為了這個助力,他才娶了當初那個淪落風塵的千金小姐。


    當初人人都道他是一朵鮮花配了牛糞。可卻無人知道她作為他的正妻在閨閣之中受到的又是怎樣的對待,那些手段幾乎已經不是一個情趣能概括的了。


    尤其是他在踩著自己父親薑放上位之後,他的那些手段便更是肆無忌憚,反正沒人會在乎她經曆了什麽,也沒人會管到這閨閣之中來。


    而且誰能想到那頗有才幹,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君子原來是個充斥著暴戾手段的偽君子呢。


    他貶損著自己,囚禁著自己,不過是為了尋找一個負麵情緒的發泄者。


    後來薑家滿門抄斬,他卻獨獨留著自己,為自己求情,人人都以為他有多愛著自己,但其實從一開始他就不過是在做戲。


    畢竟當年除了有人感慨他是在牛糞上的鮮花,也有人對他其實頗為不恥。隻說他是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小人,而自己就是他不擇手段的明證。


    畢竟正常人誰會願意娶一個曾經淪落風塵,而且在京城早就惡名遠揚的千金呢。


    而這也是他耿耿於懷的一點,故而他當初替自己求情,不過是想向世人證明他當初求娶自己,其實是愛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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