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梅自然也聽得到那腳步在草叢之間發出的悉索聲音。


    果然自己的心思對於她來說是如此的肮髒不堪吧。


    他想笑一下,卻發現那種被討厭的感覺如同千斤壓頂。


    雖然他早知道被措珠討厭的感覺會很難過,可他萬沒料到這種滋味會如此難捱。


    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的輕浮。


    他抬手遮過自己的眼背,也放棄了任何掙紮,隻想就此等著死亡臨近。


    然而長久沉寂的郊野裏卻又再次響起了悉索之聲,他隻循著本能掙紮起了身,卻見篙火再次堆映出措珠的身形。


    措珠隻一手拿著一個饅頭,一手提著一個水袋,朝馬車方向再次走了過來。


    那一刻的焚梅隻覺得自己有些望眼欲穿,他一錯不錯的看著再次走迴來的措珠,片刻後才顫聲道“措珠小姐,你沒走”


    “我為什麽要走”措珠隻故作不以為意道。


    焚梅不禁偷偷看了措珠一眼。


    措珠便又更加強裝鎮定道“我剛才是想著咱們晚飯還沒吃,也沒水了,便去附近一個小溪邊接了些水。”


    她才不會說自己剛才是被他嚇跑的,還在溪水旁掬了幾把清水洗臉,卻也沒能平複心情。


    她現在腦子裏仍是一片漿糊,也想不明白這些,她便決定先將這些事情擱在腦後。


    畢竟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幫焚梅要到解藥。


    至於她跟納達的那些事情,拜著焚梅剛才那咬耳朵的行為影響,她現在根本沒心思難過。


    話音落下,措珠隻低頭打開水塞,隨後問焚梅道“你渴不渴”


    焚梅默默搖了搖頭。


    措珠便又道“那你吃點東西吧,天也不早了,肚子裏墊巴點東西咱們便睡了。”


    說這話時,措珠隻扯下了一塊包子肉遞到了焚梅的唇邊。


    焚梅清楚的記得如今的幹糧隻剩一個饅頭了,他原本計劃明日再去找人家補充食物。不想後來卻發生了這些事情。


    自己連一點東西都沒尋到,想來措珠也什麽都沒吃。


    所以這應當是那最後一口口糧。


    故而他隻出言道“我不……”


    餓字還沒說完,措珠手中的饅頭片便抵入了他的唇間。他下意識閉嘴,卻又將措珠的手指頭也一並含在了唇中。


    待他意識過來時,措珠的小臉已經通紅。


    她慌亂的抽出自己的手指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焚梅也低下頭去,他輕聲道“我不餓,這饅頭還是給措珠小姐吃吧。”


    措珠聞言連忙抬頭,故作暴躁道“我管你餓不餓!你都快瘦成排骨了,我可不喜歡!”


    乍然聽到這話,焚梅隻盈盈一笑“那我們一人一半。”


    措珠經過這番折騰,其實也有些餓,而且她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他這折中的辦法,他大概會一口都不肯吃。


    故而措珠沒再堅持,隻將饅頭分成了兩半。


    隨後她舉了饅頭再要去喂,卻又覺得有些尷尬。


    焚梅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尷尬,他隻抬起自己被捆綁著的手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看到他伸過來的手,措珠連忙臉熱的將饅頭塞入他手中。


    隨後二人隻沉默的嚼著手中的饅頭。


    昏暗的牢獄之內,火把一盞接一盞的被次序點燃。


    一道青衣身影與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在牢頭的陪護下,出現在牢獄的過道處。


    原本安靜的獄內,有人見著那年輕的青衣官員隻立刻發出不小的動靜。


    他們或伸著手試圖抓住對方,或高聲叫嚷道“大人,我們是冤枉的啊!”


    若不是牢頭逐一警告,這段路怕也要行的分外糟心。


    他們到達薑念嬌的牢獄前時,薑念嬌正在與隔壁的春生隔著牢門打葉子牌。


    這一把似是春生輸了,那春生便嗷嗷嗷學著狼叫,薑念嬌隻被逗笑得花枝亂顫。


    看著她分外適應的與隔壁牢獄的犯人有說有笑的模樣,陸知章的眸色隻微微一沉。


    她倒是適應力強又快,這才多久的功夫。如今她便與對麵的囚犯如此相熟了。


    而且聽說她還經常把自己給她留的東西分給那隔壁的犯人吃。


    想到這些,他便更覺心頭暴躁。


    隻是如今這些規矩還不能對她講。


    畢竟雖然他已經獲得了她在外麵的那些長輩們的認可,她對自己好像也沒有從前那麽抗拒。可是他看得出來,她仍存有異心。甚至她所謂的乖順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故而在獵物充滿戒備之時,他自然不能把那尖利有毒的一麵露出來嚇跑她。


    甚至為了獲得她的好感,他還得不斷的給予她糖果,直到獵物確定自己無害。


    “薑姑娘,你府上的丫頭來看你了。”陸知章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道。


    於此同時,另一名丫鬟也隻抓住牢獄木門,淚眼婆娑道“大小姐!”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薑念嬌這才轉過頭去,卻見來人除了陸知章,竟還有憐鶯。


    看到自己府中下人,薑念嬌自然心中一陣激動“憐鶯,你怎麽來了。”


    “小姐!你這段日子受苦了。”憐鶯卻隻淚眼婆娑的喚著薑念嬌的名字。


    牢頭將獄門打開,陸知章又溫言提醒道“門已經打開了,你可以進去了。”


    憐鶯感激的看了一眼陸知章,隨後鄭重道謝道“陸大人,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陸知章輕笑一聲“辛苦談不上。”


    隨後他遣卷的看了一眼薑念嬌道“畢竟這本就是我心甘情願。”


    薑念嬌聞言,隻故作害羞的低下頭去,其實她心中已經卷起一股惡浪。


    而憐鶯之後便打開了食盒,隨後將薑念嬌平日最愛吃的東西都擺放在新放進來的桌上道“大小姐,您都瘦了。”


    薑念嬌隻笑著拉過憐鶯的手安慰道“瘦了才更好看嘛,瞧你哭的這樣,倒好似我明日便要上法場了一般。”


    “呸!呸!呸!大小姐咱可不行說這晦氣話!”憐鶯立刻反駁道。


    薑念嬌聞言隻樂不可支。


    陸知章自然知道此時沒有自己說話的份,故而他隻十分識趣道“薑姑娘,憐鶯姑娘,你們且聊著,我還有些事務要處理,便先走了。”


    薑念嬌聞言點了點頭。


    待那陸知章一走,薑念嬌便更覺放鬆不少。


    便是那春生也隻扒拉著那木門嘴甜道“好姐姐,你們這是在吃什麽”


    薑念嬌看著這小子眼珠子都盯在了吃食上麵的樣子,知道這春生是饞病又犯了。


    便讓憐鶯端了些糕點給春生,除了春生其餘人她也讓憐鶯一並送了些去。憐鶯聞言雖是不解,倒也照做。


    待送完糕點,薑念嬌方才低聲問起正事“爹爹如今可從宮裏迴來了”


    憐鶯聞言點了點頭,也小聲道“老爺昨日便迴來了。”


    這牢獄到底不比家裏,隔牆是耳,他們要想說些深點的話題,自然隻能壓低了聲音。


    薑念嬌隨後又問道“那爹爹迴來神情如何可有什麽表示”


    憐鶯自然知道薑念嬌是想問什麽,故而她隻小聲道“老爺說了,陛下昨日隻是遣他去商議政事。”


    聽到這話,薑念嬌自然也便知道陛下對於他的坦白沒有降罪。


    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隨後又問道“那阿芝可尋到了”


    一提起此事,憐鶯便也歎了一口氣“還沒……”


    聽到這話,薑念嬌心中便也一片哀涼。


    “阿芝,到底會在哪裏呢”她喃喃自語道。


    而在薑念嬌心


    中焦急之時,憐鶯隻又吞吞吐吐說了另一件事“其實二小姐沒消息反倒是好事。”


    “這話怎麽說”薑念嬌疑惑的問道。


    “不是前陣子在郊野發生趙睿安死在馬車上嘛,仵作鑒定致死的是他胸口的一道刀傷。”憐鶯低聲道。


    “而那日他與二小姐拉扯之事也是被人看見了的,他們都在猜測此事怕是跟二小姐脫不了幹係。”


    聽到這話,薑念嬌隻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如今阿芝生死不知,還攤上趙睿安這檔子事,薑念嬌想想便愁得慌。隻不知他們薑家如今到底犯了什麽水逆,如今隻處處招惹災禍。


    不過對趙睿安這事,如果趙睿安真是被阿芝刺死的,那便也算是善惡因果終有報了吧。


    畢竟前世的阿芝便是被趙睿安虐待致死的。如今趙睿安死了,阿芝倒也不用擔心趙睿安再糾纏不清了。


    不過她到底還是放心不下,薑念嬌又輕聲道“憐鶯,你與落花他們三人說說,讓她們也去找找阿芝,若是找到了,便將人帶到苜蓿山莊,讓她且在那裏躲避一段時間。”


    憐鶯聞言自然點了點頭。


    隨後憐鶯又說起於瑟的喪事被從簡辦了。老爺從宮裏出來後便將於瑟盡早下葬了。


    說完一圈薑家的事務,憐鶯隻又突然提起了那陸知章,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奴婢能鬥膽問一問您對陸大人是什麽感覺嗎”


    薑念嬌轉頭不解的看向憐鶯“你提起他做什麽”


    “沒什麽,奴婢就是覺得陸大人其實也是個不錯的夫婿人選,他性子溫和,又有才華,人也生的君子端方。最重要的是,他對小姐可實在上心,這段日子,我們本來早就想來看您了,可沒想到如今這些牢頭實在死板,隻死活不肯讓我們進來,最後還是我們遇上陸大人才被放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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