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覃前,薑望要先把苦檀的妖獄碎片收了。


    不可避免的又重新光臨了一次苦檀月滿西樓總樓。


    雖然這裏基本上可以稱作廢墟了。


    薑望動作很快。


    算是熟能生巧。


    苦檀最後一塊妖獄碎片是在劍閣附近。


    毫無疑問,剛到此地,就被劍神林溪知發現了。


    看著飛落至眼前的劍神,薑望尊敬見禮。


    而林溪知竟然也迴了禮。


    這讓薑望有些受寵若驚。


    他一直把林溪知看作前輩,等於是習慣了,哪怕現在自己的修為比劍神更高,思想上也沒有轉變。


    “你駐留此處,想來並非到劍閣拜訪我的。”


    薑望尷尬一笑,倒也沒有隱瞞,說道:“我是為妖獄來的,但事後肯定會去劍閣拜訪您。”


    林溪知意外道:“此地妖獄多年前便被我鎮壓,並無問題。”


    薑望說道:“我是想徹底解決妖獄的問題。”


    林溪知蹙眉。


    薑望已經準備好等劍神細問要怎麽解釋。


    但沒想到,林溪知完全沒有再往下問,隻是淡淡哦了一聲。


    這就讓薑望費解了。


    他是沒覺得有什麽好隱瞞林劍神的,隻是具體解決的辦法肯定是要藏著的,結果十分出乎意料,他心裏像貓撓的一樣,可想著若是主動問,不給出合理解釋也不行了。


    薑望隻能閉嘴。


    林溪知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薑望,他原來的確是有些問題想問,但現在覺得沒必要了。


    隨便聊了兩句,林溪知就迴了劍閣。


    薑望欲言又止。


    他也懶得費心思去想林溪知在想什麽。


    把妖獄碎片收走後,便直接飛迴渾城。


    半日閑客棧雖非正經的潯陽侯府產業,但這麽說也沒什麽問題。


    畢竟每月半日閑客棧都會分賬不少給侯府。


    若非當年薑祁出資甚至作為靠山給予支持,半日閑客棧也開不起來。


    遑論開遍酒仙郡。


    半日閑客棧二樓有雅閣,分日月星辰。


    一夥人正在日字三號雅閣裏用膳。


    除了蘇綰顏,剩下皆為男子。


    有兩位老者,一修士,一武夫。


    修士為澡雪境,武夫為宗師境。


    蘇氏一族畢竟在西覃帝都,對比南趙皇室後裔的秦氏一族差上許多,但比尋常大族並不弱。


    餘下人僅是洞冥巔峰修士及三四境武夫隨從。


    隻是其中有一較為年輕的,身著錦衣,名為蘇詣,是蘇氏一族小輩裏的佼佼者。


    蘇氏一族並無權,雖是曆經數朝的世家,在大族裏也算有些名號,但完全比不上有皇室底蘊且同樣是大族裏望族的鄢邰秦氏,有權又有勢。


    哪怕鄢邰秦氏已經有所勢微。


    蘇氏一族可拿不出多少澡雪修士,而且都是此生無望再進一步的,宗師武夫縱然多一些,可鄢邰秦氏裏有著西覃第二武夫稱譽的高輔秦,其家主也是修為不俗的修士。


    因此,蘇氏一族想求援,真非易事。


    除了覃帝以及那些大宗門,誰會願意為了蘇氏一族得罪鄢邰秦氏?


    別說覃帝,西覃的大宗門,蘇氏一族也完全搭不上話。


    在蘇綰顏看來,大隋潯陽侯府裏據聞弱冠澡雪且已是澡雪巔峰修士的外甥薑望,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蘇詣五官清秀,依稀可見和薑望有幾分相似,但沒有薑望那麽好看。


    他飲了口酒,皺眉看著蘇綰顏,說道:“姑姑,我們此行最大目的是要確認及找到大姑姑沒錯,但請薑望幫忙對付鄢邰秦氏亦是尤為重要。”


    “既然大姑姑已經去世,那對付鄢邰秦氏就成了我們現在唯一的目的了。”


    蘇詣隻知有大姑姑這個人,每日見祖父捧著畫像以淚洗麵,哪怕清楚大姑姑是不願被聯姻,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才離家出走,可也不見得對這位大姑姑有多尊敬。


    他覺得薑望既然是大姑姑的兒子,幫蘇氏一族解困,都是薑望該做也必須要做的事情。


    哪怕薑望並未拒絕,但沒有直接同意,而且讓他們在半日閑客棧待了整整一天,也不曾有半點消息,在蘇詣看來,薑望就是不願意,是不孝。


    這裏沒有別人,他把這些話也直接說了出來。


    蘇綰顏瞪向他,訓斥道:“別說薑蘇兩家從未有過來往,所謂親情除了血脈,哪有半點可說的?薑望沒有得到蘇氏一族半點恩惠,對我們有親情也隻會是看在你大姑姑的麵子上,憑什麽你說什麽,他就要做什麽?”


    蘇詣頓時不敢說話。


    老爺子年事已高,身體也差,蘇氏一族現在完全由蘇綰顏管著。


    是因他父親以及叔叔都沒有蘇綰顏在生意上的頭腦,而且蘇綰顏已喪夫,也不會再嫁,有老爺子支持,再加上蘇綰顏的手段,確實沒幾個不怕的。


    蘇詣絕對是屬於最怕的那一個。


    哪怕蘇綰顏隻是普通人。


    他蘇詣是一名修士。


    但骨子裏的害怕是沒辦法輕易消除的。


    甚至可以說,蘇綰顏一瞪眼,他連黃庭炁都提不起來,直接成了廢柴。


    那名宗師武夫的老者沉吟片刻,說道:“話雖如此,奈何時間不等人,我們無法在此久留,誰也不知道鄢邰秦氏會在何時有大動作,耽擱久了,恐將......”


    他話沒說完,在座的人卻都能明白是什麽意思。


    蘇詣看了眼蘇綰顏,又閉了嘴。


    蘇綰顏說道:“我再去一趟侯府。”


    “不必了。”


    日字三號雅閣的屋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薑望走了進來。


    看著屋內神色各異的人,薑望目光定格在蘇綰顏身上,說道:“現在就可以出發。”


    ......


    臨行前,薑望稍微做了些安排。


    蘇長絡和汝鄢青包括趙守、單琦玉等人都已前往上廬。


    鬱惜朝留了下來,要跟著他去西覃。


    原本薑望沒同意。


    但徒弟極力堅持,薑望想著蘇長絡有趙守他們幫忙,在上廬也不會有什麽問題,而且帶著鬱惜朝,的確能省些事,畢竟可不是什麽人都夠格當他的對手。


    然後趙熄焰和謝吾行也湊了熱鬧。


    因為蘇綰顏的事,謝吾行沒找到機會和薑望切磋,他感覺很遺憾。


    趙熄焰也覺得很可惜,畢竟看不著謝吾行的笑話了。


    當然,路上未必沒有機會看戲。


    童伯則按照薑望的意思,接手望來湖的事,盡量在苦檀弄出名聲。


    薑望覺得,成為劍閣之下第一宗很尋常吧?


    沒什麽好收拾的。


    一行人離了渾城,前往磐門踏奈何橋入覃。


    第二日,燕瞰就來造訪。


    是想徹底解除以前的一些誤會,或者說是來正式道歉的。


    可惜他隻能跑空。


    苦檀磐門。


    入鎮之際,薑望說道:“暫歇半日,我要見個朋友。”


    蘇綰顏沒意見,其餘人也不敢說什麽。


    但蘇詣難免小聲嘀咕兩句。


    趙熄焰則又開始慫恿謝吾行。


    謝吾行也覺得自己很行。


    他上前說道:“等會兒找機會切磋一下啊,讓我看看你現在有多強。”


    薑望挑眉看向謝吾行,問道:“你確定?”


    謝吾行自信道:“我亦非曾經的我,你可別小看人。”


    他當然清楚薑望肯定比自己強,但就是那股子莫名自信,讓他認為哪怕輸,也不會很難看。


    甚至抱著能打傷薑望的想法。


    薑望點頭說道:“那去何郎將的營地切磋吧。”


    蘇綰顏沒讓人找客棧暫歇,也跟了過去。


    對於隋境裏這些年具體都發生了什麽事,蘇氏一族並未特別了解,畢竟他們隻顧著防患秦氏一族了,可隋國裏有一位何郎將,在磐門和西覃陸司首一戰,也早已在覃境傳開。


    包括兩朝會的事,蘇氏一族也知道,但僅限於知道。


    畢竟何郎將的事更久一些,蘇氏一族聽聞的就多一些。


    說是這位何郎將要比大隋的韓偃更天才。


    是被大隋藏起來的人物。


    薑望提起何郎將,此地又是磐門,蘇綰顏他們自然便明白是誰。


    確實很好奇想見見這位何郎將。


    蘇綰顏倒不指望能請何郎將出手相助。


    薑望是有親戚的關係在,怎麽都好說。


    何郎將則完全代表大隋,若是入覃的話,問題就截然不同了。


    蘇氏一族可承擔不起後果。


    哪怕薑望也是‘隋人’,有親戚關係亦不見得毫無隱患,但相比何郎將,問題自然小得多。


    歸根結底,隋覃兩朝的關係擺在這裏。


    所以就算是蘇詣,也沒有動借著薑望讓何郎將一塊入覃的念頭。


    那隻會讓蘇氏一族陷入更大的麻煩。


    驍菓磐門駐紮營地裏。


    甲士們熱火朝天在訓練。


    守衛者巡視者比比皆是。


    而主賬前擺著的桌椅後麵,何郎將正懶散啃著烤肉,就著甘蔗。


    也不知這倆是怎麽搭配在一塊的。


    反正何郎將吃的很香。


    經通稟,由甲士引領入得營地的薑望等人,一眼就瞧見這幅畫麵。


    薑望某種意義上也算習慣了,沒覺得有什麽。


    蘇氏一族則滿臉詫異。


    這位就是傳聞裏的何郎將?


    真是聞名不如見麵,見麵不如聞名。


    何郎將食物未曾吞咽,嗯嗯著朝薑望招手。


    薑望無奈說道:“我隻是路過來看看,沒別的事。”


    何郎將咽下食物,喝了口酒,笑著說道:“磐門還能路過?怎麽,你要去西覃啊?”


    薑望道:“是啊。”


    何郎將眼睛一瞪,驚訝道:“你真要去西覃?”


    薑望聳了聳肩。


    何郎將猛地起身,湊上前說道:“要去鬧事?”


    薑望問道:“一起麽?”


    蘇綰顏等人神色微變。


    何郎將切了一聲,擺手道:“你是了解我的,這種熱鬧我可不想湊,每日裏吃吃喝喝多舒坦,打打殺殺的事,我最煩了。”


    薑望搖頭說道:“你是越來越頹了。”


    何郎將說道:“開心就好,管那麽多幹嘛,倒是你,跟我可是越來越不像了。”


    薑望總覺得這話聽著很別扭,看著何郎將滿是油的手要搭上來,趕忙躲避,說道:“借貴寶地,讓我和謝吾行切磋一下,你想的話,也可以一塊切磋切磋。”


    聞聽此言,何郎將才認真觀察薑望,一臉驚疑不定道:“你怎麽好像變得很不一樣啊,仿佛沒有半點修為一樣,該不會廢了吧?”


    薑望頓時臉一黑,“你才廢了呢。”


    蘇氏一族的澡雪修士在蘇綰顏耳畔低語道:“我其實很早就想說,薑望除了長得好看,的確看不出半點修為,我以為他是澡雪巔峰修士,看不穿也正常,但若何郎將也這麽說......”


    蘇綰顏皺眉道:“你覺得他是修行出了問題?”


    澡雪修士搖頭,他不知道。


    但如果薑望的修行真出了問題,恐怕就幫不上蘇氏一族了。


    蘇綰顏沉默片刻,道:“看看再說。”


    何郎將領著他們去了訓練場地,那裏比較空曠。


    他沒有一同切磋的想法。


    正在訓練的甲士也都分列兩旁,給接下來的戰鬥騰位置。


    趙熄焰很期待。


    鬱惜朝則微微捂臉。


    蘇氏一族的人看得很認真。


    謝吾行自信道:“別下手太狠,但也別太收力,我明白咱倆已非當年勢均力敵的模樣,可你進境快,我亦不曾止步,稍有大意的話,我可是會狠狠揍你一頓。”


    薑望額了一聲,說道:“那我會認真點。”


    看謝吾行的姿態,薑望還真覺得對方可能藏著什麽底牌。


    畢竟謝吾行的資質不差。


    隻是他有神國,兩人才拉開距離。


    雖然不認為謝吾行能威脅到已畫閣守矩的自己,但薑望也按照對方的意思,不會太不當迴事。


    哪怕薑望能看出來,謝吾行並未破入澡雪巔峰。


    但終是林劍神的真傳弟子。


    薑望讓謝吾行先出手。


    謝吾行也沒客氣。


    直接施展溪河劍意。


    氣勢如虹。


    訓練場地上空電閃雷鳴。


    看著相當唬人。


    蘇氏一族那位澡雪修士滿臉驚異道:“好強的力量,年紀輕輕修為便已高過我!”


    蘇綰顏也很震驚。


    身旁這位是蘇氏一族供奉裏排第二的,居然也比不過那個看起來很自信的年輕人?


    蘇詣當即說道:“薑望怕是不行吧?”


    “所謂澡雪巔峰也是傳聞,咱又沒親眼目睹兩朝會的事,說不定是秦雪陽那家夥危言聳聽,因為落敗,故意把薑望說得很厲害,來彰顯自己並非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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