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從汕雪神山雜亂的聲音裏捕捉到青玄署行令聲音的部分內容。


    裏麵斷斷續續提及漠章意誌降臨,妖獄蘇醒的字眼。


    雖然這不代表必須是青玄署行令來到神山,或許這些雜亂聲音取自汕雪各地。


    無論是怎麽形成的,也不能說這些聲音是完全真實,沒問題的。


    所以薑望的詢問其實更是試探。


    而後者的迴答顯然在撒謊。


    是因為青玄署行令看似正常,但在薑望如炬的目光下,表情及語調的慌張是很明顯的。


    疑惑不解是很尋常,不該有慌張的情緒。


    那麽他肯定近幾日裏來過神山。


    撒謊的理由是什麽?


    汕雪正神失蹤難道會和青玄署行令有關?


    他有這個本事?


    薑望覺得直接讀取記憶,自然清晰明了。


    他已畫閣守矩,對比自己修為低的人讀取記憶自是簡單。


    哪怕是強行,隻要願意,對方也不會死。


    所以他沒有多此一舉讓青玄署行令配合,先將其撂倒再說。


    青玄署行令在薑望突然發問的時候,就已經很謹慎了。


    但薑望一拳砸出,速度奇快。


    他根本反應不過來。


    慘叫一聲,很幹脆的就被砸倒在地。


    西門門主對此畫麵也是猝不及防。


    見青玄署行令趴在地上不住咳血,似連神魂都受到重擊,就算現在沒死,也隻是慢慢等死的結果,他不由怒聲道:“姓薑的,你這是做什麽!”


    薑望沒有理會,上前讀取青玄署行令的記憶。


    西門門主第一時間通知靈虛真人他們。


    既然這裏是薑望本人,也就無需在意其餘兩個方位的真性了。


    做完這些,他毫不猶豫出手阻止薑望。


    但薑望隻是抬了抬手。


    西門門主便直接飛了出去。


    因為沒有殺心,所以西門門主亦未受什麽傷。


    卻是被一股無形力量束縛。


    躺在地上,怎麽也掙紮不起。


    他漸漸露出惶恐的神色。


    原來薑望真的有這麽強?


    他有點相信薑望可能比林劍神修為還高這件事了。


    但無論如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青玄署行令被莫名殺死。


    雖是無法動彈,可他還能說話。


    “薑望,你別亂來!”


    “你助汕雪降妖除魔,不顧自身損耗,我等實為感激!”


    “但咱們是第一次見麵,以前也沒有得罪吧?”


    “你因何突然痛下殺手?”


    “總得有個理由吧?”


    西門門主也不敢太強勢。


    畢竟薑望好像隻是針對青玄署行令。


    別到時候連自己也殺。


    薑望依舊沒搭理他,專心讀取青玄署行令的記憶。


    哪怕現在的修為能保證青玄署行令不會神魂崩滅而亡。


    但強行讀取記憶,肯定是很痛苦的事情。


    青玄署行令嘶聲哀嚎,竭力掙紮。


    這致使薑望讀取記憶的進度變慢。


    他想弄清楚所有的事情。


    當然暫時不能讓青玄署行令出事。


    如此,靈虛真人他們趕了過來。


    西門門主當即大聲求救。


    可岑真人和北門門主怎麽也無法把西門門主拽起來,好像對方身上壓著十萬大山。


    靈虛真人頗為冷靜,他朝著薑望揖手問道:“薑掌教此舉為何?是行令大人哪裏得罪了您?無論如何,希望薑掌教高抬貴手,有什麽事可以好好說。”


    姍姍來遲的汕雪武神祠尊者,觀此畫麵,出聲道:“這是在讀取記憶?”


    青玄署和武神祠向來不那麽友好。


    無論是壟蟬武神祠尊者薛先生和青玄署行令崔平碌,還是苦檀以前的劉玄命及駱峴山。


    不說大敵,平日裏相處都是各種嗆話。


    所以哪怕已經算很冷靜的靈虛真人,尚不及完全平靜的武神祠尊者更快看清眼前的局勢。


    劉玄命和駱峴山是純粹互相嗆對方,歸根結底更像是損友。


    薛先生是不想搭理崔平碌,但崔平碌是看其很不順眼,可也沒到想直接弄死對方的地步。


    尤其壟蟬妖患之後,兩人關係緩和,幾乎等同劉玄命和駱峴山的相處模式。


    而汕雪武神祠尊者和青玄署行令則又不同。


    若非妖獄蘇醒及妖患的事,兩人是不可能並肩作戰的。


    甚至任意一方死了,另一方都會拍手叫好。


    所以汕雪武神祠尊者完全不在意薑望是不是想殺青玄署行令。


    如果汕雪還是之前的局麵,以大局為重,他再不情願也會求情,甚至阻止薑望。


    但現在大半個汕雪境裏的妖怪都被薑望殺盡了。


    那麽少一個青玄署行令,在武神祠尊者看來,不會有任何影響。


    兩大機構會呈現此般奇妙的情況,源頭便是來自張止境。


    張止境不喜歡青玄署。


    具體是因為什麽,武神祠裏沒幾個人清楚。


    但這種不喜自然也就潛移默化的影響了武神祠所有武夫。


    那更是逐漸演變成相當於下意識反應的討厭。


    隻是各境青玄署行令和武神祠尊者的關係好壞,也主要源自雙方的相處。


    有的不是朋友,也不會是敵人,該怎麽著怎麽著。


    有的除了因為張止境的先天不喜,又多了後天不喜,從而雙重不喜的情況下,說死仇有些過,卻也大差不差。


    汕雪武神祠尊者目前是純粹好奇。


    不懂薑望讀取青玄署行令記憶的舉動是何意。


    北門門主臉色難看道:“但強行讀取記憶,與殺他何異?”


    可他們因此也不敢打斷薑望。


    免得讓青玄署行令直接神魂崩滅,或者成了白癡。


    西北二門門主對薑望的感官已是極差。


    岑真人則想到,青玄署行令怎麽也是澡雪巔峰修士,而且是汕雪裏除了東門門主和靈虛真人外修為最高的,薑望能強行讀取記憶,隻能代表兩者修為相差懸殊,否則不至於此。


    擁有輕易殺死對方的實力和強行讀取記憶對方不得反抗是兩迴事。


    無論心裏怎麽想。


    他們現在隻能眼睜睜看著。


    青玄署行令淒厲的慘嚎聲,讓靈虛真人眉頭緊皺,讓北門門主臉色愈加難看。


    等薑望好不容易撤迴手。


    青玄署行令的慘嚎聲也衰弱。


    靈虛真人他們剛要往前,卻見薑望撤迴的手又拍了過去。


    直接就把青玄署行令給拍的身魂俱滅。


    真性化為烏有。


    身軀成了爛泥。


    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場間沉寂。


    包括汕雪武神祠尊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青玄署行令沒了?


    就這麽被拍死了?


    饒是不在意對方生死的武神祠尊者也沒想到薑望真殺了青玄署行令。


    北門門主怒急,顧不得薑望修為強大,斥責道:“我敬你誅妖,救汕雪百姓於危難,可也不是能讓你肆意妄為的理由,堂堂青玄署行令,為汕雪降妖除魔鞠躬盡瘁,你說殺就殺?”


    靈虛真人沉聲說道:“勞煩薑小友給個解釋,我等實在好奇,究竟出了什麽事?”


    他態度沒有像北門門主那樣激烈,可也的確需要薑望做出解釋。


    沒想到薑望隻是看了他一眼。


    然後目光定格在北門門主身上。


    岑真人心頭一跳,急聲道:“薑小友別!”


    話音未落。


    薑望的拳頭又已落在北門門主身上。


    別說力量所剩無幾,就是巔峰時期,也抗不住薑望一拳。


    何況薑望沒有讓其活下來的打算。


    北門門主直接被薑望一拳打爆。


    武神祠尊者他們徹底傻了眼。


    靈虛真人再難保持冷靜,大聲喝道:“薑望,你究竟在做什麽!”


    薑望目光瞥過去。


    靈虛真人心頭一緊。


    岑真人咬牙,明知打不過薑望,但這種情況,他不可能什麽都不做。


    青玄署行令不談,他們北門的門主就死在眼前,同屬北門,岑真人豈能無動於衷?


    薑望抬手。


    他們頓時緊張防備。


    卻見眼前憑空浮現畫麵。


    出現了青玄署行令和北門門主的身影。


    薑望說道:“別誤會,這是我剛讀取到的記憶,諸位一看便知。”


    畫麵裏的背景是在神山。


    青玄署行令和北門門主麵前是一個被白芒籠罩的身影。


    能隱約瞧見其腰間懸掛的一支筆。


    薑望能證實汕雪青玄署行令的記憶沒有問題。


    可這道白光卻無比真切,就連對方的聲音也被屏蔽。


    但青玄署行令和北門門主的話足以揭露部分真相。


    “這樣做真的可以?”


    北門門主麵露猶豫,提出疑問。


    “既然是......所言,自不會有假。”


    青玄署行令眼眸裏有些炙熱。


    其中被遮掩的聲音顯然是觸及了那個被白芒籠罩的身影。


    不可觀,且不可言。


    “但如此一來,汕雪會陷入有史以來最大的劫難,豈非是用萬萬百姓的命作為代價?”


    北門門主仍是猶豫。


    青玄署行令皺眉道:“別假惺惺了,東門門主的隕落果真是因為鎮壓妖獄消耗太狠麽?”


    “妖獄蘇醒才多久?以他的修為,哪這麽容易被耗死?還不是你北門門主做了手腳。”


    “此般天大的機緣,你當我為何願意與你分享?”


    “你圖謀害死東門門主便不是罔顧汕雪百姓的命麽?”


    “現在裝模作樣,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嘴臉給誰看?”


    北門門主臉色微變。


    青玄署行令又道:“想想若我們能夠成仙,便能救天下人,汕雪一境百姓算得了什麽?你我修行就此到頭了,很難再進一步,剩下要麽被殺死,要麽等著壽終正寢,你真願意放棄?”


    北門門主沉默。


    青玄署行令看向那個被白芒籠罩的身影,對方似是說了什麽,前者麵色更喜,北門門主也堅定神色,點頭說道:“那就這麽做!”


    ......


    記憶畫麵在靈虛真人他們眼前一一劃過。


    越看臉色越難看。


    若非青玄署行令已是爛泥,北門門主也成了渣。


    汕雪武神祠尊者和岑真人恨不得再聚炁轟他們一次。


    誰都沒想到,東門門主的死是和北門門主有關。


    妖患之所以如此嚴峻,亦是他們二人的手筆。


    汕雪裏是有妖怪,但妖王不會有這麽多。


    是青玄署行令和北門門主把燭神戰役當年就地封印的妖怪全給放了出來。


    靈虛真人咬牙道:“他們是蠢貨麽?居然相信有人可以助他們成仙?”


    青冥已塌,飛升路斷絕。


    成仙就是奢望。


    就算真有人做到重鑄飛升路,他自己不成仙,幫你們成仙?


    再是夢寐以求長生,有著成仙執念,也不能把腦子扔了吧?


    何況,誰家仙人是靠著殘害生靈成就的?


    靈虛真人還算有素養,髒話說來說去也隻會那一句。


    岑真人和武神祠尊者是直接破口大罵,兩個人連著都不帶重樣的。


    恢複自由的西門門主,沒有罵街。


    他目光呆滯。


    說起來他和北門門主時常往來,相比東南二門門主,兩人關係更好。


    他心裏一時難以緩過勁。


    靈虛真人突然朝著薑望問道:“他們為何在神山?”


    “既是東門門主隕落之後的時間,妖患已經很嚴峻,汕雪正神在那之前就已下落不明,被白芒籠罩之人的目的是什麽?”


    “汕雪正神失蹤與其必然脫不了幹係,能夠對付正神,若親自出手,汕雪何來希望?”


    “拿著成仙一事讓他們兩人效命,豈非多此一舉?”


    薑望說道:“幕後黑手的力量或是非比尋常,在青玄署行令記憶裏都會被遮掩,並非刻意抹除,因而具體圖謀不得而知。”


    “北門門主是青玄署行令後找的幫手,顯然是一己之力難以完成那人交代他的事情,才會將北門門主又拉下水,在此之前,青玄署行令就已經把某些被封印的妖怪給放了出來。”


    “汕雪正神失蹤肯定與這個人有關。”


    “甚至我懷疑,汕雪正神很可能依舊在神山裏,但是被困在裏麵。”


    “唯一能做的就是映照當時的聲音在神山,隻是聲音很雜亂,難以辨別。”


    “在汕雪麵臨妖獄蘇醒,嚴重妖患之際,你們很難有功夫再跑神山來,出於對正神的尊敬,非特殊情況,也不會觸及神山,因此能發現神山壁上雜亂聲音的概率就偏低。”


    “真相如何,隻能先救出汕雪正神,或者找到幕後黑手。”


    青玄署行令的記憶就足夠證明神山雜亂聲音的真實性。


    那麽除了是汕雪正神留下的線索,沒有別的。


    以薑望目前的修為,他能確定這份記憶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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